就这么静静的坐了一会儿后,袁友冲见他心理防线已经快要崩溃了,知时机已到,便开口冷冷的问道:“姓名?”
“陈春生……我是阿汶的父亲。”
“为什么要聚众滋事?”
“我……我没有!”陈春生立马狡辩道:“我只是想……只是想给学校施加点压力。我弟媳告诉我了,说学校绝对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
“所以你们就反其道而行,干脆将事情搞大点,是吗?”于辰冷笑:“这样,就可以在与学校的谈判中获取更多的主动权,好得到更多的赔偿?”
“不是的。”陈春生依旧抵赖,说:“我只想还我儿子一个公道,让学校给个交代。钱不钱的无所谓,但公道我必须得要。”
“呵,说的和真的似的。”于辰冷冷吐槽。不过,他还没向学校索要钱财,自然是由得他怎么说了。
一念及此,他也不想继续扯皮,干脆将话摊开了说:“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就这种做法,实在是愚昧至极!你以为把事情闹大了学校就会怕了?”
“呵,恰恰相反,现在,你是否构成寻衅滋事,学校那边的态度非常重要,所以,主动权这会儿反而被学校占据着,你明白吗?”
“明白明白,我不敢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犯了!”
于辰翻个白眼。
陈春生又说:“那,我儿子的死……”
袁友冲适时接话:“你要清楚,这个交代,不是学校能给你的。想要还你儿子一个公道,只有一条路子,那就是配合我们调查,别再去整那些幺蛾子了,知道吗?”
“清楚清楚,我一定配合。”
第11章 疑点
袁友冲翻了翻调查报告,问道:“你对你自己的儿子,了解多少?”
“阿汶啊,他学习很好的,从小就被老师夸说是个品学兼优的孩子,可惜高考发挥失利,否则也不至于只考中个二本,来这个新安大学了。”
“我本来想让他复读一年,但他不同意,说高三压力实在太大,不想再熬下去了。而且,新安大学虽然是个二本,但在二本中也算顶尖的了,就这样吧。我们拗不过他,就让他来了呗。”
“反正吧,阿汶从小就特别懂事。有句话我觉得说的很好,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阿汶就是这样的,从来不需要我们操心。”
袁友冲皱眉,这个陈春生说了半天,却说的信息都没有半点价值,太过笼统。
可见,虽是陈家汶的父亲,但他对自己的儿子可谓半点都不了解。
似乎看出了袁友冲的不满,陈春生的声音越来越小。
看来,他也清楚自己并不了解儿子,所知道的信息,大多流于表面。
又说了一阵子之后,他仿佛也觉得这么说下去没意思,干脆一撇嘴,说:
“孩子长大了,独立了,从上高中留宿开始就很少回家,我们之间也没多少交流,上了大学更是,每个月就联系一次,每次联系就是要生活费,此外问他点事儿,也是报喜不报忧的。说实话,我并不是很懂他。”
这下子,袁友冲反倒诧异了。
这个陈春生,至少还清楚自己并不了解儿子,且大方承认,倒是让袁友冲有些意外。
在他印象里,绝大多数父母都自认为非常了解自己孩子,对他们的一举一动乃至性格都清清楚楚,仿佛孩子一直在按着自己企划走似的,但实际上,一问细节,他们便支支吾吾的,半点有价值的东西都吐不出来。
在他诧异的时候,陈春生又说了:
“不过,我倒是清楚一点。我家阿汶不是个内向的孩子,他从小人缘都非常好,从你们的话来说,就是情商蛮高。咱们家虽说还算挺穷得,但他也没因此自卑过,以他的人缘,也没被人嘲笑过。”
袁友冲嗯一声。陈春生这点倒是没说错,陈家汶在学校中的人缘挺好的,否则也当不上这个团委。
毕竟,他们大一刚入学的时候,军训之前,班级便评选过一次临时班干部,等军训结束,又过了个把两个月,才评选正式班干。
那时,第一批临时班干,包括班长、学委能在内,可能是因为大学生涯与初高中完全不同,他们干的不尽如人意,有一半都被刷掉了,米宇飞和许东宇都是这一次才竞选上班长与学委的,且相互之间还不对付。
但陈家汶却不同,他“保住了”自己的位子,且与其余学生、班干相处的都很融洽,大家也都服他。
也因此,袁友冲一直认为,作案人的目标不是也不应该是他,但投毒多少属于一种“无差别”攻击,他喝了有问题的水,自然也就遭受“无妄之灾”。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正思考着,袁友冲忽然想到,陈家汶在校园贷平台上借过一笔钱,便问:“你平时给陈家汶的生活费是多少?”
陈春生见他没有追究自己“寻衅滋事”的意思,便没那么紧张了,心态放松不少,话自然多了起来,说:“生活费啊,最开始他入学的时候,给的是八百块一个月。”
“当时他在高中住宿,一个月差不多六百块钱,咱们那儿物价低嘛,而且高中相比大学,管理严格很多,他也没多少花钱的机会。”
“他刚上大学的时候,我们思路没转变过来,想着新安物价虽然高些,但大学里头再高也搞不到哪去嘛,八百应该够了。但过了大半个月呢,他就给了我老婆电话,我当时就在边上,我老婆开的扩音,我毕竟也有点担心嘛。”
“哦对了,他从小就和我老婆亲,男孩子好像都这样,出事了都找妈,很少找老爸的。我当然也不会主动找他,但他每次打电话回来,我都在边上旁听着。”
“他聊了好半天,但就是说不到正题上,我就寻思着,是不是钱不够用了他不好意思开口?我就向我老婆使眼色。果然,我老婆问了以后,他沉默了好久,最后才不好意思的说是,我就又给他打了四百块钱。”
“然后,接下来他每个月的生活费差不多就是一千二了,这样坚持了有一段时间吧,他又说不够用,我就把他生活费提到了一千五。这也是极限了,再要高的话,我们家真的负担不起。”
“我一个月工资也就五千块钱,我老婆干家政的,一个月三千多,家里房租水电加吃饭就得扣掉四千了,小娃正读初三,也是花钱的时候,学校成天叫买这买那的,每个月算下来也得一两千,他这儿还得一千五,哪还剩钱呀。”
“我老婆也隐晦的提醒过他,让他省着点花,一个月一千五真的是极限了。他也很懂事,没有要求再加钱。”
于辰微微颔首,一上午的时间,他也和几个同学打听过,在新安大学,一个月一千二到一千五可以过得挺不错了,毕竟吃饭一个月六百到八百可以搞定,又不用住宿费,还剩下点闲钱可以买点小零食之类的东西。
袁友冲想的更深一层。按照这个生活费标准,只要陈家汶不大手大脚的花钱,按理说完全足够,不至于去碰校园贷才对。
而且,经调查,陈家汶过的也并不奢侈,他的那些“遗物”,价值更算不上高,他还没有配电脑,身上价值最高的也就是那部手机,很普通的千元机,估摸着699可以下来。
那么,他管校园贷借钱干嘛?
“哦对了,还有件事儿。”陈春生忽然说:“这段时间,阿汶管家里要钱的频率忽然高了起来,一下说手机坏了要买新的,一下说想配电脑,否则学习不方便什么的,又说要买鞋,买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