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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父母指婚

谭铃音想不到唐飞龙竟然做出那样的事,说出那样的话。这无耻下流的登徒子!

她又羞又恼,毫不犹豫地抬手往他脸上招呼。

唐天远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紧紧扣着。方才一着急亲了她,现在,他发觉他有些操之过急了。他现在对谭铃音只能算是情愫暗生,从方才她的反应来看,她也不像是开了窍的。因此他那样对她,只怕会吓到她。

谭铃音两眼瞪得溜圆,恨不得喷出火来。

唐天远感到有些挫败,怎么办,她真的对他一点想法都没有。

现在举动过大,引起她的反感,反倒不好了。唐天远眯眼,冷冷地道:“这次给你个教训,好叫你知道男人都是什么货色。”一着急,把自己也给骂进去了。

“你,你……”谭铃音气得脸色发白,这登徒子,耍完流氓还有理了!她使劲往回抽自己的手。

唐天远放开她,“你莫要多想。”

“想你大爷!”谭铃音这些年在江湖上漂,着实学了不少村话,现在气急败坏之下,爆了粗口。

她揉着手腕子,噔噔噔地跑了。

唐天远呆立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他发现他是真的没救了,竟然觉得她说粗话也挺可爱。

他无奈地扶额沉思。他喜欢上一个姑娘,这姑娘却不喜欢他,不只不喜欢他,还与别的男人有纠缠。谭清辰,朱大聪,说来这两人在时间上都比他占了先机。不仅如此,还有郑少封,顶着唐天远的名号收获了谭铃音的崇拜,虽然与谭铃音接触不多,却也不可小觑。

这些只是他知道的。谭铃音此人最擅长惹是生非,说不准还被其他什么人惦记上了。

嗯,想不到这丫头还挺抢手。

越是抢手货,越要先下手为强。唐天远自然知晓这一点。只不过,要怎么下手呢?

抛开竞争者们不谈,单说谭铃音,唐天远真心不知道该怎样讨一个姑娘欢心,又该怎样让这个姑娘喜欢他。

他自小就是个神童,过目成诵,读书考试顺风顺水。走进官场跟人玩儿钩心斗角时也是游刃有余。说到底,这些都有可以领悟和掌握的技巧方法,即便身处再复杂的人物关系之中,只要摸透人心,分析各方利益,步步为营,都不算难对付。

但他从来没学过也没有领悟过,该怎样讨一个女子欢心。

好在他也不糊涂。收买人时的一个基本原则是“投其所好”,想必也可以用来讨好女子。

另一头,谭铃音一边走一边腹诽唐飞龙,什么难听骂什么,还诅咒他以后娶个母老虎。

说实话,也不怪她迟钝。唐飞龙一开始劝她不要和男人亲近,接着就轻薄她,然后警告她,连起来一看明显就是想表达“男人都是色狼你跟男人太亲近别人肯定会轻薄你就像我现在对你做的这样总之我只是给你个忠告不用谢”的意思。

但就算他是出于好意,从结果上来看,他还是轻薄了她。只有他!

谭铃音使劲蹭了一把嘴唇,但无济于事。他的气息像是渗入了她的嘴唇,根本擦不掉。她自言自语道:“等着,等我报复你!”

可是怎么报复他呢?轻薄回去?很明显吃亏的还是她……

不轻薄,换别的方式?好像又难消心头之恨。

要不,找个壮汉偷看他洗澡吧?

咳。谭铃音想那画面,只觉恶寒。唐飞龙是不厚道,可她也不能这样不人道。

唉,她怎么这样倒霉。谭铃音觉得自己流年不利,很有必要去上炷香求个符倒倒运气。

于是她就想出门散散心。刚走出县衙大门,往右一望,朱大聪正站在自家珠宝店门前,也在向她望。

其实以谭铃音的眼神,只能看出那是个人,不能确定他的脸。但她就是心虚了,觉得那是朱大聪,于是立刻掉头又回了县衙。

那头的朱大聪,把这一切尽收眼底。谭铃音这样紧张,至少说明他的话对她影响很大,这是好事。

可她这样躲着他,总归使他开心不起来。

他的小厮从里头走出来,双手捧着一件黑色毛料披风,说道:“少爷,今天冷,您加件衣服吧。”

朱大聪望着县衙门口,叹了口气。

小厮知晓他的心事,问道:“少爷,可否需要小的给谭师爷送些东西?”

朱大聪摇头笑,“一松一紧,张弛有道。把她逼得紧了,再跑一次,我上哪儿找去?”

小厮连忙称是。

朱大聪穿上披风,站在屋檐下看天,心里想着缘分的妙处。兜兜转转,又走到这一步,可见他与谭铃音是前生注定好的,难怪他一见她就喜欢。

他之前对谭铃音说的不算假话,因为在来到铜陵之前,他确实以为她死了,也为此十分难过愧疚。他来铜陵县的目的也不是寻找她,而确实是游历。只是,自那次在县衙走了一遭,他无意中听说本县师爷是个女子,好奇之下多问了几句,越听越觉可疑。出去之后他派人暗地里打听,终于确定,这个谭铃音十有八九就是当初他那“死掉”的未婚妻。

真是岂有此理!朱大聪甫一听到这个消息时,愤怒是无疑的。他为之愧疚难安的死者其实只不过是因为看不上他,所以逃了婚,现在人家活得特别滋润。

他被人戏耍了,像个傻子一般。

朱大聪也不是吃素的。那一瞬间他想过很多报复的方法。选择太多,他难以抉择,干脆留在铜陵县,慢慢折磨那个人。

可是,当他看到她时,所有的怨恨都化作惊艳。

朱大聪以前是不相信一见钟情的,但那个瞬间,他信了。她的相貌像是专门比量着他的口味打造的,尤其那样一双眼睛,清澈澄净,灵气逼人。被她扫一眼,他的心脏就忽地一颤。

这样的人,他怎么忍心去折磨呢,连恨都恨不起来。

惊艳之后是不甘。这个女人本该属于他的,现在却站在这里,以陌生人的身份与他相见。

不过没关系,是他的总归是他的。

什么是投其所好?就是你喜欢什么,我给你什么。

谭铃音喜欢什么?吃的,钱。

唐天远多么希望她是个好色之徒,专喜欢美男子,那样一来他倒可以省不少力气。

如果是那样,谭清辰倒可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了,不好不好。

唐天远揽镜自照,不过客观地看来,他还是比谭清辰英俊那么一点的。

自恋完毕,唐天远又开始思考投其所好的问题。谭铃音不是贪吃么,他要祭出自己的私房厨子,给谭铃音做些她没尝过的特色菜品。等谭铃音爱上那些菜之后,说不准会天天追着她共进早午晚餐。

唐天远老家是四川,私房厨子是他娘打包送过来的,也主擅川菜。谭铃音看着那一桌子菜,麻辣兔头、辣子鸡丁、麻婆豆腐……她觉得心里毛毛的。她不是不能吃辣,但也不擅吃辣,这么一桌红红火火,看起来好可怕的样子啊……

而且,县令大人那是什么笑容!那是什么眼神!不会又在憋什么坏水儿吧……

唐天远微笑着看她,“怎么不吃?”

谭铃音举着筷子,颤颤巍巍地伸向桌子中间那一大碗浸在油中的鱼片。满桌子只有它没有辣椒,好感动!

唐天远点点头。不愧是吃货,果然识货。那个水煮鱼片是厨子新研发出的菜品,麻辣鲜嫩,口感绝佳。为了方便食用,厨子已经把辣椒和花椒都捞干净了。

谭铃音夹着鱼片,咬了一小口。舌面上立时火辣辣地疼,像是被烧红的小烙铁烫到。

“怎样?”唐天远问道。

她两眼湿润,委屈地看着他。

“……”虽然失败了但是那种心脏狂跳的感觉是怎么回事!真的好想扑上去亲一口啊!

唐天远捂着心口,生怕自己一时冲动。

谭铃音察觉到他面目变得狰狞,她把筷子一摔,“我就知道你故意的!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能不能说明白?!”

唐天远连忙解释:“不是,那个,厨师研究了一些新菜品想请你尝尝。”丝毫不提是自己的主意。

“不好吃!”

“哦,不好吃,好的我知道了。”

谭铃音有些意外,县令大人怎么变得这么好脾气了?也对,明明是他不占理。

唐天远连忙祭出另外一个大招,“我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不会又是尝菜吧?”谭铃音怀疑道。

“不。”唐天远说着,举巴掌拍了三下。

几个人抬着个箱子走进来。他们退下之后,唐天远亲自把箱子打开。里头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金砖。

谭铃音看到一片金光。她惊呆了,走过去,蹲下来伸手去摸那金砖。

唐天远好笑道:“把口水擦一擦。”

谭铃音仰头看他。

唐天远见她仰着脖子甚是吃力,他便也蹲下来。他一手扶着箱子,趁机在她嘴角轻轻抹了一下,“都说了,擦口水。”指下触感又细又滑,唐天远心神一漾。

谭铃音才不相信有口水。她摸着金砖,心情大好,“大人,你真有钱。”

“不是我的钱。”唐天远说着,解释了这三千两黄金的来历。

谭铃音微讶。

“这些钱你先保管,往后还会追回更多。等把所有黄金都找到,我向皇上请旨,给你表功,请他分给你一点,怎么样?”

谭铃音果真两眼放光。她眼睛本来生得漂亮,现在添了许多光彩,整个人登时像是发光一般。

唐天远无声地笑。

谭铃音突然有些警惕,“大人,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你觉得呢?”唐天远反问。

他的目光渐渐染上些热度。她应该会明白吧?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有人大喊:“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李大王像是一枚离了膛的铁炮,飞奔进院中,边跑边鬼哭狼嚎,把唐天远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气氛坏了个干净。

这铁炮咚的一下拍在门上,把脸几乎拍成一张馅饼,才反应过来门竟是从里面插着的,也不知县太爷在做什么机密的事。

“大人,出事了!”李大王边敲门边喊道。

出事出事出事,你倒说是什么事!唐天远面色阴沉,目露凶光,扶着箱盖啪的一下合上,掩住满箱金光。

谭铃音也不知他为何突然就心情不好了。她起身去开门,把李大王放了进来。

李大王大口喘着气,“大人,孙……孙员外家被土匪抢了!”

谭铃音很奇怪,“土匪打劫?什么时候,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听到?可有死伤?光天化日抢东西,胆子也太大了吧?”

她是急性子,一连串问题抛出来,小鞭炮一样。李大王思考不够快,只抓住她最后一个问题答道:“啊,是昨天晚上。”

唐天远很快发现疑点,“昨晚做的案现在才报?还有,晚上城门关闭,匪徒是怎么进来的?”

“不是,那些土匪抢的是孙员外在城外的庄子。”

哦,这样一来就解释得清了。否则县城里出了抢劫案,一定闹得满城风雨,不可能他们现在才知道。唐天远坐下来,指指桌上的茶具,“先喝口水,然后给本官讲讲,到底怎么回事。”

李大王灌了两碗水,接着三言两语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这事儿很简单,就是昨天晚上,孙员外家在城外最大的一个田庄,被土匪给洗劫了。现在这时节,新粮食都刚收上来,因为太多,不可能都运到孙员外在县城的家,所以就地藏在粮仓里。粮仓外面日夜都有人守着,一是防火,二是防贼。

晚上三更天,人睡得正迷糊的时候,一帮从凤凰山下来的土匪,熟门熟路地摸到田庄,找到粮仓,把粮食都搬走了。他们就跟从自个儿家里拿东西似的,动作特别快,下手也狠,直接给搬空了。粮仓里守着的人想拦着,结果谁拦着打谁。不过幸好大家都不太敢反抗,也就没闹出人命。倒是有几只狗喊得凶,结果被匪徒打死带走了。

刚一听完,唐天远就把思路理顺了,问道:“怎么确定土匪是从凤凰山来的?”

“小的也不知道。”

唐天远又抛出第二个问题,“土匪从来到田庄到劫粮走用了多长时间?抢了多少粮食?后来是往哪个方向走的?”

“小的不知。”

唐天远又问道:“明明是昨晚的事,为何拖到现在才报?”

“小的……”

李大王觉得有点无辜。他就是受了孙家人所托,前来向县太爷报个案,再细节的东西他也不清楚。哦,他知道有几条狗惨遭杀害,可惜县太爷又不问。

唐天远摆手,“罢了,叫几个目击者前来问话,”顿了顿,补上一句,“要脑子清楚的。”

李大王受伤离去。

趁这个空当,唐天远让谭铃音先把金子带回去,好好藏。谭铃音回去打开箱子把金子都取出来,看到箱底铺着一层小一号的木箱,小木箱里是空的。合起来,小木箱的体积比金子的体积要大上许多。

谭铃音有点疑惑,以为县令大人故意充门面,这手段太不高明。但转念一想,她明白了他的用意。

众所周知,金子压手,同样大小的一块金子,比旁的东西都沉。有经验的人,光看大小和重量,就能鉴别出黄金的真假。当然,这都是内行人的做法。就算你知道方法也不一定能管用,还得有眼光和手感。谭铃音自己也掂金子掂过这么多年,都不敢拍胸脯保证一定不会出错。

不过,你知道了方法,也就可以避开别人的检查,这是无疑。

如果一个箱子里装满金子,万一抬箱子的人是行家,很容易就发现疑点。所以县令大人才会往个大箱子里填充其他的东西,为的是混淆视听,又使金子不用在空箱内晃荡。

谭铃音捏着金子感叹,这县太爷怕是要成精了。

藏好金子,谭铃音去了退思堂。目击者已经来了,县令大人正在问他话。她走进去的时候,他又问到了为何不早点来县衙报案的问题。

那目击者是个小老汉,五六十岁年纪,驼背,皮肤黝黑,说话的时候态度恭敬,但目光坦荡。

谭铃音轻手轻脚地坐在一边旁听。

小老汉的注意力被她吸引,他没见过这样漂亮水灵的姑娘,禁不住多看了两眼。

唐天远敲敲桌子,“说。”语气里透着不快。

一看县太爷要生气,小老汉连忙道:“是,是。那个——”说到哪里了?

谭铃音插口道:“为什么这么晚报案?”

“哦,这个,小的也不知。桑管家让我们不许乱说,还让人看着我们。他带着人一早去城里找老爷。小的什么都不知。”

谭铃音听到这里,有一个猜测。那个什么桑管家看样子挺托大,他不会是想把人看起来自己抓内贼吧?孙员外显然同意了他的建议。但后来没商量妥,或是能力有限,抓不出内贼,只好求助官府。

唐天远思考了一下,又问:“可还有什么可疑的事情?”

小老汉摇了摇头。

“你仔细想一想,那些土匪有什么引起你注意的地方?”

小老汉眼睛一亮,“有!他们说话不是本地口音。他们自己的口音也不统一,像是从好几个地方来的。”

流民。唐天远点点头,“很好,还有吗?”

“哦,还有,有一个人长得特别像老铁。我还很奇怪,多看了几眼。”

“老铁是谁?”

“老铁是孙府的杂役。他已经死了。”

“什么时候死的?”

“好几个月了吧。”

唐天远点头,又问了些问题。谭铃音时不时地插一嘴,问到后来,那小老汉的眼神总往谭铃音身上瞟。唐天远有些不耐烦,反正也问不出什么,就让他走了。

小老汉走后,唐天远笑看着谭铃音,“东西可藏好了?”

谭铃音挺着胸脯点了点头。

唐天远知道她善于藏钱。就好比老鼠爱粮食,打个九曲十八弯的洞,藏满粮食。他托着下巴微笑看她,眼神有点黏糊,“不愧是本官的左膀右臂。”

谭铃音坐得稍远,根本接收不到他的眼神。她就觉得,县令大人夸她能干,她很高兴。

唐天远有点郁闷。现阶段,他的情意只能通过某些含蓄的方式传达,偏偏谭铃音是睁眼瞎,反应还慢。

两人一时无话。唐天远觉得,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心情也能出奇地好。

然后,他一掀眼皮,看到退思堂外探头探脑的黄瓜。

“何事?”被打扰之后有些不悦。

“少爷,西葫芦带着家信到了。”

这是人家县令大人的私事,谭铃音自然不好还待在这里。她告辞出去,带着糖糖一块儿去厨房找吃的。

糖糖是厨房里最受欢迎的小客人。厨房上至厨子管事儿下至烧火的杂役,都喜欢翻腾东西投喂糖糖。不过县太爷有令,不许喂糖糖生东西,尤其是生肉生血生杂碎之类,否则重罚。

老丁托着刀,刀上放着一大块凝固的猪血,他拿着逗糖糖,“吃吗?糖糖。”

糖糖闻了闻猪血味儿,嫌弃地扭过脸。

这个东西是苦的,不管它多好闻,它都是苦的。

老丁哈哈大笑,弯腰揉了揉糖糖的头。他转身掀开大蒸笼,“给你们留着哪!”

蒸笼里有一碗红烧肉,一碗鸡块,一盘蒸鱼,还有两个素菜,两碗米饭。另一个锅里还留着汤。老丁又不知从哪里变出两个凉菜。

此时早已经过了饭点了,谭铃音也没吃晚饭。她吞了吞口水,“有我的份儿吗?”

“有啊有啊,”老丁笑道,“县令大人特意吩咐啦,你没吃饭,让给你留点。”

是县令大人?他今天那么忙,还能抽出空来嘱咐厨房。谭铃音有些感动,想想今天那一桌子红红的菜,也许真的不是恶意?

糖糖看看谭铃音又看看老丁,它不明白,明明有好吃的,他们为什么不吃,为什么也不给它吃。

老丁夹着一块红烧肉逗糖糖,“糖糖,来,张嘴。”

糖糖急得两只前爪离了地,它直立起来,渴望地看着红烧肉,张大嘴巴。

老丁把红烧肉松开,糖糖准确接住,夸张地嚼着,眯着眼睛一脸的幸福。老丁又哈哈笑。

谭铃音看着那些菜。这些菜应该有一部分是留给县令大人的,她不如亲自给他端过去?

正想着,外头又走进来一人,是香瓜。

香瓜是来给少爷取晚饭的,她看到谭铃音,笑道:“谭师爷又饿了?”这女人经常跑到厨房找吃的,饿死鬼投胎。

谭铃音知道香瓜不喜欢她,她打了哈哈,没打算跟她扯皮。

老丁跟香瓜也不算熟,他满心惦记的是怎么逗糖糖,于是把县令大人的饭菜准备好,等着香瓜快些离开。

香瓜却神秘兮兮地对老丁说道:“听说了吗,我们少爷要成亲了!”

她摆的是传小道消息的姿态,操的却是吵架的嗓门。谭铃音要是听不到,那就是聋子了。

谭铃音也不知自己怎么就突然心口一闷,她好奇道:“真的吗,是跟谁呀?”

老丁也顾不上逗糖糖了,“真的真的?恭喜太爷!这是好事,怎么太爷没提过呢?”

他左一句太爷右一句太爷地说县令大人,把她家英俊倜傥的少爷叫成一个老头子。香瓜皱了一下眉,道:“这事儿呀,是新定下的,那女方是京城礼部侍郎的嫡女,真正的大家闺秀。”说着,故意看了谭铃音一眼。

老丁感叹,“哎呀呀京官!这下咱太爷可发达了。”

谭铃音也有些惊讶。礼部侍郎的嫡女,出身很好,配唐飞龙这么个靠读书进身没什么背景到现在也只是七品县令的,应该算下嫁了。唐飞龙他爹是怎么求到这家闺女的?

老丁的话显然让香瓜有些不高兴,她扯了一下嘴角,笑道:“不是我吹牛,想把女儿嫁给我们家少爷的人家根本数不过来,这个姑娘家世不算顶好,但我们太太喜欢她的脾性,也就挑了她来做我们少奶奶。”

谭铃音和老丁都震惊于她吹牛皮的功力。

香瓜见他们吓到了,很是得意,“总之,有些癞蛤蟆就不要总惦记着吃天鹅肉。这天鹅肉呀,只有天鹅才配吃。”

老丁忍不住纠正她,“天鹅吃素。”

香瓜哼了一声,提着食盒走了。

谭铃音方才并不知自己被她夹枪带棒地刺了,她看着香瓜的背影,问老丁:“你说,礼部侍郎的女儿能看上县令大人吗?”

她也就是那么一问,但老丁是听说过不少绯闻的人,此刻这话在他耳中便带上几分哀怨。他同情地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说道:“谭师爷,看开点。”

谭铃音:“……”是有哪里不对?

谭铃音做梦了。

她梦到唐飞龙成亲,她也去了,专管在现场给人端茶递水发糖。因为是梦里,眼神不是问题,所以她看得很清楚。唐飞龙比往常都好看,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他穿得人模狗样,喜气洋洋,高兴得合不拢嘴。但是他看到她,就板起脸,指使她做这做那。

谭铃音不乐意了,“我又不是你的丫鬟。”

唐飞龙说:“那你是什么?”

“我是师爷。”

“师爷就得听我的,我就把你当丫鬟使。”

谭铃音很不高兴,但奇怪的是她也没反抗。她一边干活,一边看着他们拜天地。拜完天地,新娘子把盖头揭下来,谭铃音一看,长得比仙女还漂亮。

唐飞龙指着新娘子对她说:“这是我娘子,真正的大家闺秀,你是不是自惭形秽啦?”

谭铃音怒道:“我也是大家闺秀!”

唐飞龙不屑,“商贾之家,也敢自称闺秀。”

新娘子没说话,掩唇笑看谭铃音。

谭铃音不服气,“经商怎么了!”

唐飞龙冷笑道:“与民争利,贱业。”

谭铃音一怒之下,醒了。梦中的红灿灿亮堂堂顿时转成一室漆黑。她开始有些蒙,抱着被子回忆了一下,梦中情形历历在目。尤其是唐天远嘲讽她时的嘴脸,清清楚楚,比真的还真。

谭铃音又生气了。但是愤怒之外,她又有那么一丝难堪。她真的是商贾之后,虽然自小也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可是跟他们怎么比。“士农工商”,她和她,和他,差着两个等级呢。

当然了,一个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所以她也并无什么怨气。况且她爹当初对她很好,后来给她挑了个名声不好的郎君,也多半是由于她后妈的撺掇。

再说了,现在看来,那个郎君未必不如意。

越想越多。这一夜,谭铃音的思路像是疯狂生长的牵牛花,枝枝蔓蔓,东缠西绕,充斥着她的头脑,挨挨挤挤的像是要顶破脑壳而出。她的脑子极度亢奋,再也睡不着,直到天蒙蒙亮,才有了些困意。

她是不愿委屈自己的,困了就睡呗。

可苦了糖糖,一大早没饭吃,只好先吃几口奶凑合着。大门又闩了,出不去,它就在院中时不时嚎一嗓子,以表达自己的委屈。

谭铃音睡得迷迷瞪瞪,听到有人在外面咚咚咚地砸门。她很不想离开被窝,但对方却锲而不舍。

砸门的是唐天远。他一上午没看到谭铃音,有些担心,便过来看看,发现门是从里头闩着的,糖糖还一个劲儿惨叫。他以为谭铃音病了,敲了会儿大门见无人回应,干脆翻墙而入,刚想敲房门,它却从里头开了。

谭铃音扶着房门,茫然地看着唐天远。她头发披着,有一大绺搭在肩上,贴着白皙的脖子;穿着白色里衣,丝绸,不厚,顺滑贴身,隐隐能看出里头的肚兜是红色的。一双山峰直挺挺地把衣服撑起,像是波平如镜的湖面突然涌起的两个浪头。

唐天远心跳怦然,两颊发热,他不敢细看,垂下目光。然后他就看到她裤脚下赤着的双脚。

唐天远:“……”简直是要人命好么。

谭铃音也挺不好意思,不过是从卧房跑到花厅,竟然就把鞋给跑丢了。她低头,不自在地用左脚蹭了蹭右脚,“大人,你有什么急事?”

唐天远只觉鼻子内一阵发痒,他果断拉着门咣的一下关上,转身背对着门说道:“穿好衣服,来退思堂商量案情。”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还有几分沙哑。

“哦。”谭铃音虽然有点不高兴,但她是爱岗敬业的人,想必是案件有什么重大发现,于是赶紧收拾妥当出了门。

唐天远端坐在退思堂内,案桌上摊着一张地图。他没有往地图上看,而是两眼放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谭铃音走进来,看到县令大人这样,她好奇地问道:“大人,在想什么?”

“我想给你穿鞋。”唐天远脱口而出道。

“……”她该怎么回答?

唐天远掩嘴轻咳了一下,低头道:“本官最看不得有人赤脚,谁赤脚我就想给谁穿鞋。”

“……”这是什么怪癖?

县令大人显见不欲多言此事,他指了指地图,“说正事。”

谭铃音便低头看那地图。因看不太清楚,她双手撑着案桌,弯腰凑近,果然好一些了。

唐天远说道:“我今日又问了几个人。根据目击者的供述,土匪的来源有两个可能,一是路过此地的流民,二是盘踞在凤凰山的那拨。但是,土匪的口音来自许多地方,现在并无大规模的饥荒或者战乱,铜陵更非大城,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流民汇聚此地的可能性较小。”

谭铃音点点头,“所以他们是来自凤凰山了?”

“初步判断是这样的。”

谭铃音在铜陵县郊的西南方找到凤凰山,这座山挺大的,夹在铜陵县和南陵县之间。她有些奇怪,“凤凰山上有土匪我也有耳闻,但他们没在铜陵县抢过东西吧?”

唐天远不着痕迹地把地图往回移了点,“对,一直是抢过路的商人,还有南陵县的富户。凤凰山是铜陵和南陵的分界,他们设卡抢劫的地方属于南陵县辖地,出了事儿报官也是去南陵县。”

谭铃音还有一个疑惑,“奇怪,怎么没人剿匪?”

唐天远摇头,“这就不知了。”

“没准是土匪跟衙门勾结了。”谭铃音猜测道。

“也有这个可能。”唐天远说着,又往回拽了点地图。

谭铃音没发觉他的小动作。她发现自己还是不太看得懂地图,因此身体又往前探了探,“孙员外家的田庄在哪里?”

唐天远指了个地方。

谭铃音在地图上比了一下,“抢这里,绕太远了。图什么?”

“大概是因为比较熟吧。有人带路。”说着,又拽地图。

“是谁在带路?”谭铃音想了一下,“不会是那个像老铁的吧?如果老铁没死呢?”她眼睛一亮,突然抬头,哪知县令大人也是向前探身体想说什么,此刻恰好与她迎上,两人都没收住劲儿,两张脸就这么撞在一起。

哦哦,不是脸,是嘴巴……

谭铃音瞪大眼睛,她的脑子又空了。

寻常人离这么近看东西,一般会模糊一片,但谭铃音眼疾在身,反而看得清清楚楚。她看到他鸦翅样的俊眉,双目像清澈平静的湖,但湖底又似有暗流涌动。他眨了两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掀动,像是两片薄薄的黑色的羽。黑羽翻飞,一下一下,直接撩到了她的心尖儿上。

这感觉很陌生,她有些惊讶。

谭铃音猛地向后退了几步,不知所措地看着唐天远。

唐天远也定定地看她,他突然笑了一下,道:“怎么,我又没咬你。”

这话本没什么,可是联系他之前“咬”她的那次,就怎么听怎么暧昧。谭铃音的脸腾的一下红了,结结巴巴道:“我……那个……”她脑子里空空的,也不知自己到底该说点什么。

唐天远帮她说了:“你又非礼了我,”他笑着安慰她,“不过没关系,反正我已经习惯了。”

“我不是有意的……”谭铃音说着,一想到方才那寸劲儿,她的脸更红了。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仔细解释,她理屈词穷,只好转身离开,逃命一样奔出去了。

身后传来县令大人愉悦又放肆的笑声。

笑过之后,唐天远一低头,敛去眉眼间的温柔。他的视线又落回到地图上。

虽然方才是一心二用,但他们确实是在往对的方向分析。唐天远总觉得孙家拖着事儿不报官有违常理,其中必然隐瞒着什么。而土匪们绕远路跑去抢孙家的田庄,也许还有别的原因。

他收好地图,招来几个捕差吩咐了一下。让两个捕差前去南陵县申请友官协助办案,把相关文书借用一下,最好再借一两个参与过调查的人手,如果有证人来那最好不过;另外两个捕差先去暗地里打探一下老铁的事儿,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其实他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捕差们领命散去,唐天远又有些无所事事。他从书架上取下来一封信,又看了一遍,接着找出信纸,提笔要给他爹回信。

嗯,说什么呢……

问候家人、报平安是必须的。除此之外,他还得跟他爹说说提亲的问题。他爹在信里说,已经跟他娘商量好了,是时候该给他定亲了。当父母的为了儿女,挑得眼睛都花了,终于看上礼部侍郎家的女儿。

姑娘今年十六岁,要模样有模样要品性有品性,配的又是唐天远这种相貌人品家世无一不好的男子,简直是天作之合。两家长辈对这桩婚事都很满意。

唐天远很不满意。

不是姑娘不好,而是他已经有了心上人。在他没感染上谭铃音式的离经叛道之前,他并不会拒绝父母给安排的婚事。可是现在不行了,心里已经住进一个人,又要娶某个陌生人,这是一辈子的事儿,他不甘心。

别人再好,也不是谭铃音。他只要谭铃音。

唐阁老已经选好了下聘的日子,他打算今年底就让儿子回京完婚。幸好下聘的日子定在一个多月之后,唐天远还有回旋的余地,否则事情会更麻烦。

可是他要怎么跟父母说呢?儿女在外头自己做主婚事,怎么说都显得理亏。而且,唐天远也不是怕爹娘责备他,他怕的是谭铃音被人轻看了去。姑娘小小年纪就逃婚,从家里跑出来,在江湖上漂泊几年,又混进衙门里,天天跟男人打交道。按照他爹娘的标准,这样的女孩儿怕不能入他们的法眼。

不过,唐天远很庆幸谭铃音做了这些。正因为如此,他们才得以相遇。

但是从相遇到相守,是一段遥远的距离。

莫说相守了,他们俩现在连相爱都做不到。谭铃音挺灵透一个姑娘,怎么就不开窍呢。

唐天远长吁短叹了一会儿。末了,他打算把事情跟他爹交代清楚,先不和他娘说。他娘比较严厉,眼里容不得沙子,相比较之下,他爹倒是挺开明的。

这种事情必须派个心腹去。于是贴身又贴心的小厮黄瓜再次被选中。

黄瓜浑身透着机灵劲儿。从京城到铜陵,关于少爷的各种传闻他都知道。现在少爷吩咐他做这些,他一想就明白了。对黄瓜来说,礼部侍郎的千金只是活在传闻中,而谭师爷则是真实可感的。谭师爷漂亮又和气,对谁都笑呵呵的,黄瓜挺喜欢她。最重要的是,少爷也喜欢。所以把谭师爷变成唐家少奶奶成了黄瓜义不容辞的责任。

现在,黄瓜有一件重要的事儿,不知道该怎么跟少爷说。这里头一方面事关少爷的幸福,一方面又涉及他的好兄弟西葫芦。

“你到底想说什么?”唐天远有些不耐烦。

还是说了吧,少爷是第一位的,兄弟是第二位的。黄瓜于是说道:“少爷,小的觉得,夫人多半已经知道些什么了。”

唐天远阴沉着脸,“到底怎么回事?谁说的?!”

黄瓜一缩脖子,他才不会直接说是西葫芦干的,“是这么回事,上次西葫芦回京送信之前,小的看到香瓜姐姐嘱咐了他些话儿,西葫芦一劲儿地点头。后来我还问了,西葫芦没有瞒我,说是香瓜姐姐让他给夫人报平安。”

唐天远自然不会傻到相信她只是要报平安,“他们到底叽咕了些什么?”

“这个就不清楚了,小的也没细问。想必是怕夫人细问少爷近况,西葫芦答不明白,才特地叮嘱了几句。”

唐天远心想,香瓜和雪梨都是天天服侍他的,他对谭铃音那点心思未必不会被她们看出来。就算看不出来,香瓜素来不喜谭铃音,随便跟太太提几句,也足够败坏谭铃音的名声了。

唐天远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他真是养了一群好奴才,专拖主子后腿!

黄瓜多会察言观色呀,看到少爷脸色这样差,他再接再厉地给西葫芦辩解,“少爷,西葫芦对您也是忠心耿耿,他只是被香瓜姐姐迷了心窍。”

“哦?”唐天远不解。

黄瓜嘿嘿一笑,“西葫芦惦记香瓜姐姐呢!”

原来是这样。唐天远自己正处在苦恋阶段,恨不得天天给心上人鞍前马后叠被暖床,现在听说西葫芦也喜欢着香瓜,顿时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感慨。他神色缓和了一些,“他既然喜欢,把香瓜配给他便是。”也省得那丫鬟坏他的事。不过西葫芦是太太给他的,此事也得先回禀太太。

黄瓜倒是没想到少爷这样大方,他犹豫了一下,答道:“可是香瓜姐姐说西葫芦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唐天远有些纳闷,“她算哪门子天鹅?”

黄瓜小声道:“人家以后可是要当姨娘的。”

唐天远突然重重一拍桌子,嘭!

黄瓜吓得差一点蹦起来,偷偷一看,少爷的脸色已经黑得可媲美锅底。

唐天远现在满心都在谭铃音身上,这会儿有人跟他提什么姨娘不姨娘的,那是对他的情意的亵渎。他冷冷说道:“这种话,我不想再听到。”

黄瓜连忙赔笑,“是是是,小的明白。”

打发走了黄瓜,唐天远心情还是很沉闷。他不想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想,但直觉告诉他,黄瓜的猜测是真的。

无心办公,唐天远干脆回去,找到香瓜,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前几天跟西葫芦交头接耳半天,可是让他带了什么话给太太?”

香瓜愣了一下,笑道:“不过是一些日常起居之事。儿行千里母担忧,太太问得仔细,我怕西葫芦说不明白,就多嘴了两句。少爷觉得我这样不妥当?”

唐天远盯着她的眼睛,“不要自作聪明。”

香瓜神色一暗,复又笑道:“奴婢手脚笨脑子也笨,从来不敢自作聪明。”说话阴阳怪气的。

“既然笨,我便把话给你说明白了。你休要与太太提及谭师爷,不管是你自己,还是想借助旁人之口;不管是在铜陵,还是在京城。”

香瓜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少爷话里透着玄机,原来是因为谭师爷。少爷放心,谭师爷人见人爱,奴婢可不敢说她的不是。只不过,您和谭师爷的事,整个县衙无人不知,有人说叨了,可怪不到奴婢头上。”

怎么,原来大家都知道了?唐天远有些郁闷,所有人都知道了,偏偏谭铃音不知道,这个笨蛋!他对香瓜说道:“你管好你自己就行。”铜陵的人知道不要紧,常回京送信的人就那三两个,这是关键。

香瓜见少爷这样执迷不悟,又劝道:“奴婢多嘴说一句,少爷莫怪。司家小姐年底就过门了,您与谭师爷一直这样不清楚,让司小姐怎么看您?又让司家怎么看唐家?”

唐天远有些气,“闭嘴。本少爷要做什么,轮不到你来管。”

香瓜也很气,一梗脖子,“奴婢是忠言逆耳,您不爱听,奴婢也得说。临行前夫人让奴婢务必伺候好您,有什么不周到之处,奴婢看到了,就不能装瞎。少爷您若是不喜欢,大可以回了夫人,把我打发走。”

她说的本是赌气的话,却是给唐天远提了个醒,他说道:“我看你挺喜欢跟西葫芦交头接耳,不如配了他,天天守在一处交头接耳如何?”

香瓜眼圈一红,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哭道:“嫌我笨,嫌我烦,您不如直接打死我,另选好的来用,何苦这样作践人!”

“真稀奇,我怎么作践你了?把你配给小厮就是作践?你是想当姨娘吗?”

香瓜陡然被说中心事,一下子红了脸。

唐天远不是吃素的。他平时待下人温和,塑造了一个好拿捏的形象,但那只是因为脾气好。他这样心黑手狠的,在外头算计人不吐骨头,到自个儿屋里不可能被人捏住。此刻他冷笑道:“你想当姨娘你就直说,我又不会阻止你。”

香瓜猛地抬头,震惊地看着他,激动得嘴唇直哆嗦。

“你是太太房里的丫头,抬姨娘也是往老爷房里抬。明儿我就给太太写信把你送回去。”

香瓜如遭雷击,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扶着唐天远腿说道:“少爷!奴婢伺候了您这几年,不看功劳也看苦劳,求求您别这样绝情。”

唐天远推开她,“不要以为我是瞎子。你只会说人绝情,倒不看看自己干了什么事。我今天把话给你说得明明白白,谭师爷往后会是你的主子。你现在胆敢讥嘲她、欺侮她,或是在背后说她坏话、毁她名节,我就不怕把事情做绝。你好自为之。”

香瓜哭着点头称是。她低下头,拿手绢擦眼泪,遮住眼中的滔滔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