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章

    历史上,有很多狡猾凶残罪犯，没有警方强力搜捕中落网,却因为很小偶然意外，暴露了身份。国外如因为交通意外被捕英俊杀人王子泰德邦迪，国内如警方检查娱乐场所时被撞上杀人狂魔杨海。
    现呈现薄靳言和简瑶面前,就是这样一条偶获珍贵线索。
    午后，会议室里敞亮肃静。几名公安部派遣过来技术人员，正对着电脑整理数据。其中三十余岁那名技术组长解释道：“五名纵火犯,三人家中有电脑。我们发现了一个异常现象——这些电脑几天前都做过全盘格式化,甚至连附近服务器，也被攻击过。显然是被人为植入病毒,以抹去所有数据。”
    薄靳言立他们身后，修长如玉手指桌面上轻点：“所以,另外两人住所附近有网吧，并且网吧服务器也被‘黑’过？”语气冷淡说：“网络，确是‘他’发掘‘猎物’便捷渠道。”
    他反应如此之，令众人都静了一瞬。
    简瑶则想了想，说：“按他们年龄，基本都是7年代生人。这个年龄段接触论坛、聊天室比较多。”转头对薄靳言说：“他们画像还要加上一条：热衷于网络。”现电脑网络二级城市也非常普及和便宜，这些生活中比较失败中年人，寄情网络不足为奇。
    “你说得很对。”技术组长对她露出赞许目光，“我们有个意外收获——有一台电脑幸免于难。”
    原来，第五名纵火犯，也即那名年龄长、经济状况相对较好一点中年男子。他电脑，是读大学儿子用剩老式台式机。案发前，儿子放假回到家里，嫌电脑速度太慢，自作主张送去维修，把自己二手笔记本暂时给父亲用。
    结果，笔记本被黑掉了，台式机修完返回家里，父亲已经纵火身亡。
    “通过台式机上数据，我们追踪到论坛服务器。论坛方面表示，他们前些天也被攻击过，但是因为他们网络安全系统比较复杂，对方没能攻破。因此，我们获得了五名纵火犯网络活动数据。统计显示，他们都与同一个id，有着非常频繁联系。”技术组长转头对身旁那名技术人员说，“安岩，展示给薄教授他们看看。”
    叫安岩年轻人生得极为白净，伸手推了推金丝细框眼睛，把屏幕转动朝向他们：“这个id叫‘青天孤志’，使用海外代理服务器登录，设置了多重防火墙。目前我们正利用多种算法，侵入他电脑，以确定他位置。”
    包括他内，三名技术人员电脑上，显示都是满屏滚动计算数据。
    这当然不是薄靳言所长，他扫了一眼就抬头盯着安岩：“多久能有结果？”
    安岩：“三分钟。”
    薄靳言露出一丝满意微笑，拉开张椅子旁边坐下。简瑶和技术组长也坐下来，紧张等待着。
    “青天孤志……”薄靳言用那无比悦耳嗓音，无比讽刺低喃，“多么自恋低俗名字。”
    简瑶默然，其他人也没答腔。
    就这时，前方三台电脑同时光线一闪，突然就变成了蓝屏！一堆堆报错数据接连不断跳了出来，原先计算程序不知所踪。
    “怎么回事？”技术组长迅速站起来。
    安岩眉头紧蹙盯着电脑，其余两人也是脸色一变，连续敲打键盘，却没有丝毫反应。
    薄靳言极为冷淡开口：“别告诉我，你们被他反过来黑掉了。”简瑶也是心一紧，轻轻拽了拽他胳膊，示意他给人留点余地。
    技术组长脸色难看下令：“立刻处理！这条线索如果丢了，案子要怎么破！”
    这时，一直沉寂不动安岩，忽然开口了：“他安全系统采用是美国黑客技术。”
    大伙儿脸色都又凝重了几分，却又听他淡淡说：“不过，美国不一定就是好。”话音刚落，十指键盘上迅速翩飞敲击。
    转瞬之间，他屏幕重亮起，一行行计算数据，重流水般呈现出来。
    技术人员们都松了口气，薄靳言和简瑶则同时看了安岩这小伙子一眼。这时，他手里鼠标屏幕上速轻点了数十下，一行坐标数据跳了出来。他抬头看向薄靳言，镜片后细长双眼映着屏幕光泽：“拿到他地址了——没有超过三分钟。”
    众人闻言，全都又惊又喜，拍拍安岩肩膀，然后迅速动了起来，通知外围刑警们马上出动。
    薄靳言也站起来，长身玉立姿态，淡淡扫一眼安岩：“那个论坛安全系统是你设计？”
    安岩脸上没什么表情，伸手合上屏幕，答：“大学时接小ass。”
    薄靳言没再说话，迈开长腿走出了会议室。简瑶看看他挺拔清逸背影，又看看清瘦沉默小伙子安岩，步跟了出去。
    ——
    半小时后，民航飞机上。
    安岩找到地址，确定为某海边城市一处别墅。专案组诸人立刻紧急搭乘早一班飞机赶赴过去，同时通知当地警方联合行动。
    窗外，蓝天如洗，白云袅袅。薄靳言戴上眼罩、调低座椅靠背，英俊脸阳光中清透如画。他一只手还扣着简瑶手，大拇指她手背上轻轻细细摩挲着。
    有时候，你与他相爱，爱就是这一分静好时光。他你身边，优雅自得，而你心中，如泉水甘甜浸染，唇齿流芳。再紧张危险境地，也能跟他一起坦然处之。
    “安岩也是个天才。”简瑶轻声说。
    刚刚看到他俩会议室互动，就像看到高手过招。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有惺惺相惜感觉？反正她是很惊喜，因为这样天才，能带给他们破案大助力。
    谁知薄靳言眉目不动，淡淡重复一个关键字：“也？”
    简瑶微笑：“嗯，跟你一样啊。”
    漂亮薄唇浮现一丝倨傲微笑：“众所周知，犯罪心理是门艺术，计算机是门技术。你把这两者相提并论？”
    简瑶：“……”
    他自大果然已经没得治了。
    结果又听到他说：“当然，他同类里算是出类拔萃。遇到我，他应该感到高兴。”
    简瑶侧眸瞧他一眼：“为什么？”
    “为我所用，能够使他价值大化。”薄靳言淡淡答，“他不应该感到高兴吗？”
    简瑶：“……”
    机舱后部空位很多，这时专案组其他几个人坐了过来，想与薄靳言商讨一会儿行动方案。薄靳言摘掉眼罩坐直了，与他们低声简短讨论。
    简瑶侧眸望去，那安岩一个人独坐隔着几排窗边，低头看手机，脸色淡漠，完全没有参与薄靳言这边讨论意愿。
    所以，傲慢天才遇到另一个天才，都是直接忽视掉对方吗？
    ——
    临近傍晚，霞光如碎金铺缀海面，海风徐徐，私人沙滩洁白平整。
    几辆警车沿着海岸公路行驶，远远便望见一座黑白色现代风格别墅，矗立海岸边。房屋周围已经有几名警察身影——那是提前赶到当地刑警。
    “这座别墅修成没多久，还没有登记户名。”一名随行警察解释道，“但能这里建别墅，非富即贵。”
    警车驶到别墅后自建停车场，薄靳言和简瑶刚一下车，同时一怔。
    前方另一辆警车旁，他们看到一个意外熟悉身影，站两名警察中。
    尹姿淇。
    她穿着套米色家具休闲服，长发只是随意扎起，神色非常冷冽。而她身后，还站着几个人，脸色也不太好看。简瑶认出那是她助理、秘书和两名保镖。
    “各位领导你们好，欢迎来k市。长话短说，我们已经确认了——”一名当地刑警神色凝重走过来，“这座别墅户主叫蔺漪阳，是丰凯集团副总经理。那边那位尹姿淇女士，是他未婚妻。我们抵达时，她人就这幢别墅里。”
    简瑶心头猝然一震。薄靳言已经冷着脸，甩开众人，大步朝尹姿淇走去。
    尹姿淇一看到他，眼中迅速闪过极为复杂情绪：惊喜、依赖、疑惑、震惊……
    “靳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一把抓住他胸前衬衣，“漪阳出什么事了？”
    薄靳言眸色清冷看着她：“目前还不清楚。你为什么这里？”
    “漪阳前几天说要出海，来了这边。我昨天正好过来出差，就住下等他。”尹姿淇答，“他之前说今天回来。”
    薄靳言静了一瞬，说：“那你好做心理准备，他可能永远回不来了。”
    尹姿淇瞬间色变，一旁简瑶也是静默不语。
    他说得对，无论蔺漪阳是、或者不是这些纵火案幕后策划者，可能都不会回来了。
    可这实令人始料未及。尹姿淇未婚夫、豪门少东，居然会卷入案件里？
    就是离他们很近人？
    此刻，尹姿淇脸色发白，心情汹涌难平。
    虽然偶有心猿意马，但蔺漪阳与她相恋五年，感情亦很深厚，双方都视彼此为结婚不二人选。薄靳言话，当真如晴天霹雳。
    她不傻，知道薄靳言只办大凶杀案。转瞬间泪已盈眶：“所以……漪阳是被人杀了吗？”
    薄靳言示意旁边警察们先行离开，然后才淡淡答：“那也不一定。也许是他杀人。”
    尹姿淇脸色骤变：“你说什么？”
    薄靳言眸色淡漠盯着她脸。旁边简瑶忽然反应过来——他观察尹姿淇表情，看她是否知情。
    但据简瑶自己看来，尹姿淇表情很真实，应当是不知情。
    薄靳言显然也有了相同结论，他声音倒是放低了几分，说：“不必难过，我知道你很坚强。我会把他找回来，无论死活。”
    这话却只令尹姿淇眼中泪意盛，两颊又红又白。简瑶看得心里也有些发堵，但薄靳言实是不擅长安慰人，还要强调“无论死活”？她上前一步，轻抚尹姿淇后背：“别担心了，一切交给靳言，说不定情况没有那么糟糕。”
    尹姿淇没出声，掏出纸巾擦了擦眼泪，再次看向薄靳言：“到底是怎么回事？”
    薄靳言：“没时间跟你多说，其他警察会跟你详谈。现只需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尹姿淇红着眼眶，静静点头。
    薄靳言盯着她，嗓音低沉而清晰：“鲜花食人魔2号吻过你。你又与蔺漪阳朝夕相处。现我要你仔细回忆——你未婚夫日常生活里，是否有任何异样？你是否发现，他们有任何相似之处？”
    简瑶转头看着尹姿淇，而她微愣过后，一脸不可思议：“不可能！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确定？”薄靳言冷声打断了她，“没有任何让你觉得不对劲地方？”
    “没有！”这次尹姿淇打断了他。
    “靳言，确我跟他平时工作都很忙，我并不了解他所有事。但是你也说了，食人魔吻过我。难道我连未婚夫吻都分辨不出来？”
    ——
    这是一座典型富家豪宅，装潢奢华、精致典雅。尤其卧室、书房，带着明显男性居住风格。卧室里挂着蔺漪阳巨幅半身艺术照，没穿衣服。那是个英俊、结实而性~感男人，唇畔笑意浅浅，略显风流。
    书房里放着一台颇显巨大一体机，安岩正将一台笔记本外接到台式机上，兀自忙碌着。其他警察也紧张屋内各处调查取证。
    薄靳言和简瑶四处转了一圈，没发现明显线索，后来到了书房。
    薄靳言立窗前，挑起窗帘，朝外头大海张望，俊脸疏淡，不知想什么。简瑶轻声问：“你认为是他吗？”
    薄靳言放下窗帘，侧眸望着她：“目前我不打算下结论。但蔺漪阳符合‘他’很多条件。”
    简瑶凝神不语。她刚才也想到这一点了——与尹姿淇亲近关系、富有财力，“他”曾经做过事，蔺漪阳都能做到。而从他背景看，就是一位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富家公子，高学历、高智商，谁又能确定他是否有另一面隐藏光鲜表面下？
    但简瑶想了想，还是说：“我认为不是他。”
    薄靳言长眸轻敛：“为什么？我女神探？”
    简瑶抿嘴笑笑，语气却很沉肃：“尹姿淇话有道理。如果蔺漪阳就是‘他’，那他吻她时候，她就会发现了。”
    薄靳言静静盯着她，忽露出笑意：“多么奇异结论。从吻就能分辨一个人吗？除非蔺漪阳有严重口气，否则随便改变接吻方式，我想尹姿淇就会难以分辨。”
    简瑶微怔：“但我还是觉得……”
    “k，我们验证一下。”薄靳言干脆说。话音刚落，他已上前一步，搂住她腰，低头就吻了下来。
    男人特有温热湿气，瞬间席卷她口腔。但这个吻，跟之前每一次完全不同。
    之前他吻大多是温柔、绵长。即使动情时候，也是火热又耐心吸吮舔舐着她。给她感觉优雅而热烈。
    可此刻，他手紧捏她下巴，力道有点大，带来轻微疼痛感。而他唇舌也是极度激烈，汹涌有力扫荡着她口腔，攻击一般缠绕着她小舌。甚至将她舌头咬住，又痛又麻，势不可挡。完全就像变了个人，吻得强势又凶残……
    片刻后，他就松开了她，唇上还有淡淡水光，那双眼漆黑深沉。而这么短时间，简瑶则被吻得气喘吁吁，嘴唇发疼。
    “我并不喜欢这种接吻方式，看来你也不喜欢。”他语气疏淡说，“但我想刚才已经验证了，吻是可以轻易伪装。”
    简瑶气息还有点不稳，刚要说话，突然想起一个事实——
    这屋里还有另一个人呢！
    她微微一僵。虽然薄靳言是本着科学态度与她接吻，但被同事看到，当然不太好。她侧转目光，果然看到相隔数步外，书案后安岩，正抬头看着他们，神色明显有点意外。然而跟简瑶目光一触，他又面无表情低下头，继续忙电脑去了。
    简瑶面颊微烫，这才转头看着薄靳言，低声问：“这种接吻风格，你又是从书上学？”
    薄靳言：“不需要，我只要将自己想象成一个恶徒。”
    简瑶却微微一笑：“可你还是错了。”
    薄靳言眸色一敛。
    简瑶将他衬衣一拉，让他低下头来，小声他耳边说：“你每次接吻后……都会习惯性，从下往上轻轻勾着我舌头舔一下。刚刚你也下意识做了这个小动作。”
    薄靳言一下子怔住了，低着头，眸色幽深望着她。
    沉思片刻，他忽笑了：“你说服了我。”他抬起长指，轻轻窗台上敲了敲，说：“尹姿淇和蔺漪阳相恋多年，他们对彼此，应该比我们熟悉。尹姿淇生性比你敏锐精明。照这个推断，她确可能通过一个吻，分辨出不同人。”
    简瑶点点头。不知为何，他这么说，叫她稍稍松了口气。或许身边人被卷进案子，终是不想看到。
    谁知他突然又说：“但这并不能有力证明，蔺漪阳不是‘他’。”
    简瑶瞪大眼：“为什么？”他这么说，不是自相矛盾了吗？
    薄靳言俊脸浮现淡漠笑意：“你忘了一个可能——他还可以有双重人格。”
    简瑶微微发怔。
    她也略为涉猎多重人格相关书。如果真是双重人格，性格、喜好，甚至人格性别，都可能是不同。那接吻习惯，当然也可以截然不同了。
    兜兜转转，仿佛又回到原地。这个案子，越发迷雾重重，踪迹难寻。
    ——
    这时，其他几名专案组成员也走进书房，朝他们一点头，问安岩：“又发现了吗？”
    安岩摇了摇头：“他主板和硬盘都已经毁了，我正尝试能否恢复部分数据……”忽然间，话音戛然而止，他看着屏幕，表情有了一丝变化。
    所有人都察觉到了，凝神望着他。
    他只静了一瞬间，把巨大台式机缓缓推过来，屏幕朝向众人：“这是从他硬盘里导出唯一一组数据。”
    专案组这些人都是纵火犯专家，没有接触过鲜花食人魔案子，看到屏幕都愣住了。薄靳言却是眸色一沉，而简瑶心头一惊！
    漆黑一片屏幕上，唯有熟悉血红色数字，显得幽冷而触目惊心——
    “1/26/575/36/529;
    25/5/24/1/16；
    ……”
    安岩已经速敲打着键盘，将数据导入系统，自动运算。简瑶看着满屏密密麻麻数字，转而抬头看向薄靳言。
    他站得笔直，正目光锐利盯着屏幕，越发显得眉目清俊桀骜。
    室内一片寂静。
    忽然间，薄靳言脸色一变。
    简瑶心里咯噔一下，忽生不好预感。
    与此同时，那头安岩已经缓慢、清晰报出答案：“say hell t jenny”抬头看着他们：“jenny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