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查,是没条件查。”袁友冲苦笑:“咱们的警力有限,想要尽快破案的话,钢就得用在刀刃上,不可能面面俱到,必须做出一定的取舍。”
“你说的几个可能性,确实客观存在。可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问题出在陈立肖身上的概率,远大于出在其余人身上的可能。因此,咱们得优先以他作为切入点,去逐步取证,若是这条路走不通,在赶紧切换方向。”
“否则,倘若稍有疑点,有些可能,咱们就得分几个人去调查的话,或许咱们的确能一步步的越来越靠近真相,但这样一来,咱们手中的警力再翻上一倍也不够用,要花费的时间比之现在也只多不少,完全是吃力不讨好。”
“破案还是将就效率的,因为越拖到后面,案子越难办,这时候便必须有所取舍,抓着可能性最大的一点追查。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就是这个意思了,你明白不?”
“懂了。”于辰点头,闷闷的说:“你都把话说道这程度了,要我还不明白的话,岂不成了傻子?”
袁友冲瞥他一眼:“咋了?不高兴?”
“没有。我只是觉得,此案有蹊跷。”于辰说:“你不觉得吗?现在的形势非常古怪,咱们来到这儿的第一天,晚上开了那次小会之后,其实便已经确定了调查方向,并将目光放在陈立肖身上,觉得他是本案的突破口。”
“然而,调查到现在,虽然线索越来越多,感觉咱们距离真相越来越近,可实际上,并没有取得实质性、突破性的进展,咱们仍旧在原地踏步。”
“所以,我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咱们的调查方向出错了。因此,当冯泉和卞忠材这条线索一出现,我便非常重视。我也看得出来,你同样有这方面的怀疑,因此才和我一块,先后将他们俩约出来问话。”
“但现在来看,这条线,似乎也走不通,咱们又回到了原点。”
袁友冲眉头微微一拧,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具体描述。”于辰挠挠头:“但你听我说完,应该就知道我的意思了。”
“哦,那你说。”
“我想,咱们先抛开目前为止的所有发现,就从起点出发,好好剖析剖析这桩案子。”
“常规来说,一桩命案,大概可以分为时间、地点、作案人、受害人、作案动机、作案手法和作案工具这七个要素,所谓破案,便是将这七个要素给一一剖析清楚……”
“你别和我讲那些基础理论,我没系统的学过这些东西,但按照我的经验来说,不论是痕检、尸检、走访调查、证物搜集还是演绎、归纳推理,都是为了找齐这七要素,一旦七要素明确,案子也就破了。”
“命案调查应掌握的要素其实是五个,分别为时间、地点、内容、人物和动机,不过你这么展开来说也没什么问题,意思是一样的。”袁友冲点头说:“你继续。”
“嗯。”于辰深吸口气,说:“而本案当中,受害者、死亡时间、地点已经非常明确,而手法则为毒杀,工具即氰化钠,这点也没问题,目前需要咱们调查的,其实只有作案动机,以及进一步明确具体、细致的作案手法了。”
“一旦这两点明确,则除了作案人之外,所有要素都被咱们所掌控,想要推理出作案人,按理来说不难。但问题就在于,这个动机,到底是什么?真的是出于矛盾或仇怨而杀人么?”
“有点意思。”袁友冲嘴角微微扬起:“继续。”
“这不正在说着呢么,你别给自己加台词加戏成不?”于辰一翻白眼,说道:“从这方面来说,咱们目前的工作重点其实没有问题,还是通过细致的走访摸排来确定嫌疑人范围。但这个方向,可能有所偏差。”
“目前为止,咱们将此案定性为仇怨杀人,也因此,摸排工作也就多了个大前提,那便是与受害者四人或者其中之一,尤其是与陈立肖结过怨的人。”
“感情你觉得咱们对‘动机分析’出了问题。”袁友冲恍然大悟:“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啧……”
“呃……”于辰瞥了他一眼,忽然定住脚步,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看你的样子,好像是有点……有点内啥?”
“失望。”袁友冲直言不讳:“我真没想到,你分析了那么一大通,竟然就吐出了这么个结论出来。”
“……”于辰无语,也有些不服气:“照你的意思,动机分析没问题?”
“当然没问题。”袁友冲不假思索的说道:“单纯从杀人这个行为的动机对其分类的话,可分为情感纠葛杀人、谋财害命、报复杀人、激情杀人和无目的杀人这五大类。”
“首先,激情杀人暂且不顾,这类无组织犯罪最为常见,但留下的破绽太多,侦破难度一般不大,先放一放。”
“其次,谋财害命,也可分为直接与间接两大类,直接谋财害命,说真的我不认为四个学生能露出什么财以至惨遭杀害,而间接方面的,你刚刚也说了,为了那笔奖学金。”
“当然,对方图谋陈立肖的钱财是一种可能,但可能性不大,毕竟他虽是公认的富二代,但这一年半都没怎么露财。”
“情感纠葛杀人,目前暂未发现这方面的迹象,卞忠材这条线算,但已经被初步排除了。无目的杀人……懒得和你多掰扯。”
“因此,这么排除下来,最后只剩下报复杀人这一种动机了,谋财害命也算,但相比之下,可能性较低,我先前也说了,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所以目前咱们还是只能揪住报复杀人这一可能往下查。”
“综上,我不觉得咱们的动机分析出了错。”
于辰仔仔细细的想了遍他的话,虽然心里仍旧觉得似乎忽略了什么,但却找不到可反驳他的点,只得点头。
他却轻轻一笑,看向距离他们已然不远的校门,说:“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不妨一块说了,我帮你分析分析。”
第26章 关键
于辰摇摇头,说:“其实也没什么。我就觉得吧,咱们会不会把问题想得太复杂了?”
“这桩案子的作案人,应该大概率是大学生了。大学生这个群体,怎么说呢,普遍还是人为属于高智商、高素质人群。先不说这里头有没有水分,姑且就这么认为吧,但要知道,高智商犯罪和高智商人群犯罪是两码事。”
“这里头涉及到的问题有很多,除了智商高低,社会阅历、思维习惯、犯罪经验、反侦查能力等等都有影响,其中尤其以反侦查能力和犯罪经验的影响尤甚。”
“事实上,很大一部分的高智商犯罪,都是有前科的人犯下的,再者,则是从事工作与刑侦有关,亦或者能探听、搞明白咱们具体工作流程和方法的这类人群。”
“至于大学生……呵,说句不好听的,撑死从影视作品或推理作品中学到的那点知识,能干什么?”
“虽说这里头的确不乏一些非常实用的‘技巧’,但对他们而言,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真让他们自己去干,肯定会留下许多出于紧张和顾虑不周而产生的破绽,收尾工作根本做不好,收不干净。”
“当然,我不否认确实存在某些极具天赋的天才型犯罪,但这种人实在太少太少了,总不会这么凑巧,就被我们碰到吧?”
“综上,我不认为本案的作案人具备‘瞒天过海’的能力,将一切线索和痕迹都收拾的干干净净,以至于让咱们到现在都没能找到突破口。咱们纯粹是自己把事情想复杂了,真相或许很简单。”
“其实你想说的问题已经呼之欲出了。”袁友冲无奈的瞥了他一眼:“可怎么就吐不出来呢?按理说你的口才和思维能力不差呀。”
“我也不知道……”正说着,他忽然一愣,愕然的看向袁友冲:“你也觉得咱们工作上出了点问题?”
“不然我会听你瞎哔哔那么久么?”袁友冲略显无奈的说道:“见见过卞忠材,初步排除他或冯泉的作案可能之后,我就在想这个问题了,只不过还没完全捋清楚,你倒提前说了出来。不过也正好,就当帮我整理思路。”
“你丫的……”于辰白眼连翻:“嘴上说的好听,神马帮我分析,感情你是反过来用我帮你整理思路。”
“行了行了,别扯这些,我帮你把吐不出来的话给说了吧。”袁友冲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但很快就被他压下,说道:“其实问题不在于动机分析出错,也不在调查方向,而是出自作案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