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刑侦支队三号会议室。
会议开始,周倩欣当先起立发言说:“我提取了五具尸体的骨膜细胞,并将之与五对家属的血液送到遗传学实验室做了亲子鉴定。”
“鉴定结果在两小时前出来了,证明了受害人的身份,确实为五桩婴儿被劫持案件中的受害者。”
“五名受害婴儿分别叫朱嘉怡,男性,死亡时满月左右,系满月席上被人暗中带走;于荣,男性,死亡时刚出生一星期,产妇剖腹产术后出院被劫持;靳勇军,男性,死亡时出生四天,产妇顺产出院时被劫持;”
“袁秋荣,男性,死亡时出生四天,同样系产妇顺产出院时,于医院门口为歹徒挟持;尚聆书,女性,死亡时出生三月,系接种脊髓灰质炎减毒疫苗糖丸第二针及百白破疫苗第一针时,于妇幼保健院门口被劫持。”
“尸体解冻后,我第一时间进行了解剖尸检,发现五名婴儿腹腔脏器都有不同程度的破裂,结合尸表损伤可知,皆系摔跌致死。”
“其中朱嘉怡、靳勇军、袁秋荣肝脏破裂,于荣脾脏破裂,尚聆书肝、脾、肾等实质**官皆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袁友冲叩了叩会议桌,问道:“死亡时间呢?”
“尸体被冻了太久,没法精确确认死亡时间。”周倩欣摇摇头:“目前只能确定尚聆书死于4月27日21点到次日凌晨3点之间,其它的,即使进行了细胞层面的病理检查,也依旧只能给出一个大致的范围。”
“说。”
“哦。”周倩欣扫了眼笔记,说:“从检查结果来看,朱嘉怡死于去年12月25号到今年元旦之间,但考虑到他是27号被劫持的,25到27号这段时间可以排除了。”
“同理,结合尸检病理检查结果和被劫持时间,于荣应该死于今年1月26号到29号之间,靳勇军死于2月25到27号之间,袁秋荣的死亡时间还算精确,应该在3月28号晚上到29号正午这个时间段之间。”
“考虑到尚聆书是在被劫持当天晚上到第二天凌晨之间被杀害的,其余四名受害者的死亡时间估计也和被劫持的时间接近,我猜应该就是当天。”
“另外,与现场尸表检查结论一致,受害者死亡后,被砍下了脑袋,随后进行过仔细的清洗,因此尸表相当干净,未见明显可以附着物。另外,五颗头颅至今未能找到。”
“颈部断截面创口并不算平整,颈椎骨多处骨裂、骨折,受害者至少劈砍了三到五刀才将婴儿们的颈部砍断。”
“考虑到新生儿骨发育未完全,韧性强而硬度差,再结合断截面的形态学改变,推测砍断颈部的是一把刃部较钝、厚度较薄、质量较轻的单刃或双刃砍器。”
“当然,双刃砍器挺少见的,基本可以排除了,我推测砍器可能是普通家用切菜刀。”
“另外,我和老成一块儿对发现婴儿的纸箱做了细致的勘察和分析,发现纸箱底部有程度不同的水渍褶皱共三层,且瓦楞纸箱的新旧程度不一,但都没有多次使用过的痕迹,推测婴儿尸体系清洗后便放入纸箱当中冷冻保存。”
说着,她将笔记本放下:“尸检能得出结论的基本就这些了。”
“嗯,可以了,辛苦。”袁友冲点点头,示意她坐下,并看向成威:“老成,你这边呢?有什么进展?”
“我先顺着小周的话,先说说纸箱吧。”成威起身,还拿来一个纸箱子说道:“这是装着朱嘉怡尸体的纸箱,上边有明显的挤压痕迹,另外四个箱子,除了装着尚聆书尸体的之外,其余的也都有挤压痕迹。”
“这说明箱子放在冰库中的时间相当久了,而且都是堆积在角落当中,这次尸体被曝光于文浩小区的那家商铺当中,应该是个意外。”
于辰琢磨了一会儿,不确定的问道:“你的意思是,凶手其实不希望尸体被别人发现,但又没有更好的处理方法,所以才堆在冰库的角落里头?”
“是的。”成威说:“而且,刚刚小周也说了,每个纸箱底部有程度不同的三层水渍,说明里头的冰曾经三次化开过,排除咱们发现尸体这次之外还有两次,再刨除将洗净未擦干的婴儿尸体放进其中浸湿纸箱,还剩一次。”
“如果纸箱好好的放在冰柜当中,里头的冰显然不会化开,说明纸箱在冷冻期间曾经被人转移过。”
“厂商送货。”袁友冲淡淡的说:“最近天气转热了,虽然运输都有冰柜车,但在从库房挪出来到装车,以及卸货的这段时间,难免会有少量冰块融化,浸湿纸箱底部。”
于辰说:“言外之意,这五具尸体都源于生产厂商咯?”
“不一定。”袁友冲摇头:“这是个连锁性质的批发铺,店铺间调货也是很正常的。而且,这家商铺的员工和老板也不能排除嫌疑。”
“嗯?”
“比方说,他们本来将尸体藏在自家冰箱当中……别急着怀疑,这些纸箱子并不算大,五个加起来也不过一百升左右,很多小卖部用的那种卧式冷冻冰柜就能放下。”
“这种冰柜价格也不贵,千把块钱左右,即使是小卖部员工也买得起,在宿舍或者自己租的房子里放上一个。至于杨昌……开着串串香的老板家里难道还没有个大冰柜吗?”
“凶手杀人后,处于畏罪心理,一定会想办法关注咱们的动向,正好咱们这段时间动作比较大,他们害怕了,便暗中将本藏在自己家里的尸体转移到商铺冰库当中,这种可能是存在的。”
“我一直想不太明白,时佳佳既然可能知道某些线索,且似乎愿意和我们说,为什么之前不报警,但现在想通了。她当时可能目睹了员工将箱子放进冰库的过程,但并没有多想,这会儿发现尸体了,才想起这件事。”
“当然,这只是纯粹的猜想,没有任何理论支撑,我就姑且一说,你们姑且一听就好。”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看向成威:“老成,你继续。”
“哦。”成威翻过一页笔记,说:“指纹对比结果出来了,都是汪辛丑和吴学健的。而鞋印刨除掉他俩后,还有三组,应该是送货人员的。”
第9章 调查方向
谷研东立马接话说:“这家批发铺的进货单我们也弄到手了,从上月27号截止到现在,他们一共进了三次货,合计共七个品牌的冷冻食品。”
“另外,与咱们之前调查有点不同的是,进货并非是厂家负责的。”雷怀鲁也说:“杨昌名下有一支共计三辆冰柜车队,专门负责从生产厂商进货,运到名下的几个批发铺当中。”
“杨昌说了,自己负责进货的话,能节省一大批运输费用,而且这样一来,店铺和运输车队两份进货单也可以进行印证对比,防止下边商铺出现监守自盗的事。”
“其中,车牌号为南b·5c0m6的大型冰柜车负责给茂通区、扶江区和南湖县进货运货,就包括了涉案的这家批发铺,随车共两名装卸工人外加一个司机。”
“这样啊。”袁友冲微微颔首,说:“回头找到这三人,做一个鞋印足迹对比。”
“好的。”成威点头。
袁友冲又看向谷研东:“进的三次货,分别是什么时候?进的都是什么牌子的冷冻食品?”
谷研东将调查报告递给他,同时说:“第一次是是28号中午,送了三拳、万载马头的冻汤圆、粽子等速冻食品;第二次是30号傍晚,送的是猛牛、武阳牌的冰淇淋。”
“以上两次送的都是大牌子,外包装纸箱上都有印上品牌,可以排除嫌疑,关键是第三次送货,是在本月1号傍晚,送的是小冰冰、冷一下、凉快不这三家名字很不走心的规模极小的厂商的冰淇淋。”
“这三个厂商,看生产厂址相互之间距离不远,都在苏福区食品工业园区内,规模也不大,小冰冰年销售额最大,约两千万左右,而冷一下与凉快不的年销售额都在一千万上下。”
“这三家都属于中小微企业,杨昌是他们最大的客户,三家总销售额约又百分之七十是他旗下的十三家冷冻食品批发铺产生的。”
“而且,这三家企业虽然注册了商标,但却没有定制运输纸箱,都是直接从纸箱厂批量采购而来的。所以,五名死婴的尸体,可能来源于这三家工厂之一的冰库当中。”
“不过,由于时间问题,咱们还没来得及去这三家工厂取证调查,打算明天再带一队同事过去看看。”
“嗯。”袁友冲一边听,一边快速看完调查报告,同时在脑海中将尸检、痕检记录与这份调查报告串在一块梳理一遍,看向于辰:“老于,这桩案子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