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静雯再次沉默,而他继续说:“在你心中,易朗原一家,王梓珩,还有我们这群‘不作为’的警察,都是仇人。但实际上,你最大的仇人,不应该是那群人贩子吗?”
“实话告诉你吧,你已经难逃一死了,不如统统招出来,并指认那群人贩子,给我们提供尽可能多的线索,这才是明智的做法。”
“我给你半个钟时间考虑。老于,走,出去抽烟!”
……
走到审讯室外,于辰急急的对袁友冲说:“老袁,你踏马搞什么鬼?咱们原本计划的好好的,你为什么……”
“老于啊,我问你,你觉得季静雯蠢不蠢?”袁友冲打断他,问道。
于辰眉头一皱:“问这个干嘛?”
“算了,我直说了吧。”吐出一口烟圈,袁友冲说:“她不蠢,相反还很聪明,至少比你要聪明一点。”
于辰翻个白眼,袁友冲这家伙,说几句话就得顺带着贬低他一下,他虽然已经习惯,但还是很不爽。
袁友冲继续说:“套她话的机会,其实只有半次。我们只要套出其中一点关键,她就会立马反应过来,接下来,就什么都不会说了。既然如此,不如直接把话摊开来说,和她做个交易。”
“我想,她会同意的。因为,她是个很记仇的女人,否则也不至于蛰伏十年,然后灭人满门。所以,她绝对不会放过那群人贩子。”
半小时后,两人重新回到审讯室,袁友冲淡淡的问:“你考虑好了吗?”
“成交。”季静雯淡淡的说:“反正不管我招不招,死刑都跑不了了。但那群人贩子,也休想好过!”
“杀人过程中,有个女人挣扎的很厉害,我捅了她好多刀,划伤了她的脸,耳朵被割掉了一只。鬼使神差的,我把耳朵带走了。然后,我把杀人时穿的衣服、鞋子、手套这些全部脱下换掉,埋在了山里,大概位置是……”
说完后,她看向袁友冲:“我说完了,到你了。”
“那群人贩子团伙,一共有十一人。王梓珩报案后,花羊支队立刻立案调查,他们逃到了省外,警方就追到了省外,一刻也不曾放弃。目前九人落网,二人在逃。在逃的,包括掳走你和王梓珩的那个司机。”
“第一个罪犯落网时,距离立案已经过了三年,他们个别卖人的地点,他们还有印象,但早就记不清楚名字了,毕竟你们从前的名字,他们不在意,之后的名字,是随意取的。”
“所以,花羊警方拿出了受害人照片给他们一一辨认。他们认出了你,并指出,你被卖到了卯易村。警方上门查,但根本找不到你的人,毕竟,你已经改了名字,而且已经死了‘两年’了。”
说到这里,袁友冲忽然拿出一份档案,递给季静雯,说:“哦,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七年前,丁坊村和卯易村之间爆发过一次规模比较大的群体事件,就是在花羊警方去卯易村之后不久。”
“王梓珩听说了这事,打听了一下,猜到死掉的‘郑似玉’可能是你,回去将这件事告诉了她丈夫辛荣发和公公辛思存。辛思存是退伍老兵,正义感很强,对这种事极度不岔,就纠结了一批人,去卯易村讨个说法。”
“易朗原一家没有出面,而王梓珩打听的也并不全面,并不知道你其实是被卖到了他们家,又或者说,她并不知道被卖的是你。从这方面来将,易朗原和辛荣发一家,其实早已结仇。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他们从未碰过面,算不上结仇。”
听到这里,季静雯彻底崩溃。
苟活十年,支撑她的,除了父母,便是报仇。如今大仇基本得报,却忽然发现,王梓珩从来没有违背过当初的诺言,而她,却杀害了王梓珩的女儿……
由得她嚎啕大哭了一段时间,袁友冲再次开口,问:“能说说,你当初是怎么活过来的吗?还有,十年前就已经遇害的易朗建……”
第22章 冥妻勾魂
零八年,某天夜里,季静雯,或者说郑似玉,不堪忍受“丈夫”长期的殴打及辱骂,不甘承受被拐卖到山村的悲惨命运,拿着水果刀,往自己脸上划了整整十五下后,从“自家”楼顶跳下。
易朗原一家,简直禽兽不如。不仅将她视作剩余工具,而且,借给他钱最多的易朗建,也可以随时亵玩她,只是必须戴套而已,易朗原得保证,如果她怀孕了,是自己的种。
可以说,她已经沦为了易朗原和易朗建的玩物。
如此,让她怎么忍受?
不过,易朗原实在太穷了,他家的楼,不过是单层平房,楼顶到地面不过三米半,这个高度,只要不是头顶着陆,一般是摔不死人的。
而她,是右腿着地。
那条腿,本就在被人贩子抓回去的时候,打断了,并没有好好的接上,平时走路都有点跛,按村子熊孩子的说法,就是“瘸腿婆娘”。
每次听到这个称呼,她都想把这些熊孩子给掐死,但她默默忍住了。
畸形的腿,神经结构本就异常混乱,再遭遇如此大的冲击力,整条腿都仿佛爆炸了一般,让她昏死过去,再加上说轻不轻,说重也不太重的刀伤,使得她的呼吸、脉搏都非常微弱,但瞳孔反射,还是在的。
也就是说,她陷入了一种假死状态。
那会儿的驻村干警,是个没多少文化的老警察,并不懂得判断真死假死,探了探呼吸,测了测脉搏,就说她已经死了。而尚处实习期的老刘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迫于老警察的威严,也不敢说话。
由于该村不兴火葬,不需要什么医学死亡证明,再加上易朗原又不想掏钱请乡里的医生过来检查,说了声晦气,就草草的把她埋了。
埋的很随意,很浅。显然,就算被野狗刨出了她的尸体,易朗原也不会在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醒了过来,入眼一片洁白。她明白,自己被人救了。
救她的,是个中年人。据他所说,他是一个医生,主任医师职称。他平日里酷爱徒步旅游,在深山中发现了被埋的不深的她,但不知为何,没有选择报警,而是默默救活了她。
他还告诉她,她被埋的时候,吸进了许多土粒,他没办法,只能给她行大容量全肺灌洗术,也就是所谓的洗肺。但她的气管,尤其是喉部已经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多少会影响到她呼吸,说话声音也异常沙哑。
由于救助及时,她没有留下特别严重的病根。
而那条瘸腿,中年人也徒呼奈何。
后来,等她痊愈了,中年人开始教授她格斗技巧。期间,他离开过一阵子,再回来的时候,告诉她,他已经帮她杀了易朗建。而易朗原一家,留着等她有能力的时候,自己动手。
她不明白中年人为什么如此帮助她,但却暗暗感激。
又过了几年,中年人似乎预料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给她一笔钱,让她离开本省,在报仇之前,千万不要暴露身份,不要与家人联系,否则,只要她一动手,警察很可能瞬间锁定她。但若她照做,大不了报仇之后,远走高飞。
她不理解,但还是照做。结果没多久,就看到了中年人落网的新闻,才知道,原来他不仅仅是医生,还是个连环杀手,已连续作案长达数年,死在他手上的人命,达到十条之多。
他杀的人,有个共同点:要么是人贩子,要么是向人贩子买来被拐妇女、儿童,然后付之以暴力与侮辱,并不将被拐妇女、儿童当人看的人渣。
整整十年,她没有直接与家人联系,只是偶尔暗暗地看一眼。她没有身份证,回花羊也只能坐黑中巴。虽然有过“前车之鉴”,但她相信,这么多人,再加上自己已经今非昔比,不会出事。
同时,她也只能打些不正规的,黑工地、黑作坊的零工,老板大多黑心无比,再加上她面容狰狞,被工友所排挤,所以她过的非常艰难,但她还是苟延残喘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