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七八个汉子猛的站了起来,铃铛声响起,几个汉子站定八个方位,也不晓得念给谁听,“王家办事,诸邪回避……王家办事,诸邪回避……”
随着这声音,周围的山林里头,一个个游荡影子陆续消失不见,顿时,偌大个山林,一只只野鬼居然全不见了影。几个汉子站定周围,小心的用粉末在一截柱子周围撒了一圈,接着一个汉子开始在地上画着什么,其余人就一张一张符纸的朝着地上摆,不多时,一个用符纸摆出的复杂道纹出现在土坑周围。
几个汉子把手里的铃铛往其中几张符纸上头一放,其中一个犹豫了一下,接着又是拿出一张符纸,在上头使劲的画着什么,一旁的汉子看了一眼,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我说大梁子,掌柜的交代里头可没这点咧,只是说稳地势,到时候万一有点什么,一定得赶紧跑,你怎么还把八字压上去?”
“我在乡下又没有老婆孩子,一个人无亲无故的,除了堂口,老子还能去哪儿?该表现的时候不表现,活该你个孬屁股货一辈子跑腿。”说完把画好的符纸朝着铃铛上头一贴,剩下几人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好几个狠狠的骂了句什么,接着也是着急把自己八字朝着那铃铛上头贴。看样子还生怕落了后。弄好之后,其中一个见所有人都贴了这玩意,硬生生的补了一句,“别以为我跟你们一样,老子从来就没想过以挣表现为目的,我一直都是觉得这是我该做的。”……
整个砖街就剩下古董店里头的几个人,虽说肯定不能人走茶凉来形容,但看着外头空无一人的街道,和平时完全是天大的区别,多少心头会有种落寞的感觉。期间一个老头静静的站在门口,瞅着外头场景,老眼中竟然有些湿,我猜不透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只听这老头像发了懵一般的碎碎念,“到头来,我王家还是落得这个结局?一条土路走了千百年,最后也只剩下这点人来亲眼看?”
老铲杵在店子里头,就斜着眼睛看这老东西,嘴里还在小声的骂,“不是你们几个老锤子货把人喊走咧?跑到茅斯(茅坑)说屎臭,你个老锤子货怎么不吃两口再说?”天色黑了下来,老头没有听到老铲骂的那句,扭头进了店子。
时间已经是到了深夜,空荡荡的街上静悄悄的一片,门口的几个汉子在小声的议论,“你说待会到底会出什么事情?”
“我晓得个求,现在我瞅着这街上都觉得渗的慌,你什么时候看过砖街这模样?我听说,这事儿,压根就不是人能够参合的,你也注意点,等会铲爷没吩咐,千万他娘的别乱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只见正墙上头的两盏油灯轻轻的晃了一下,三个顿时就站了起来,当中的一个深深的吸了口气。眼睛死死的盯着外头,“地势开始变了……”
与此同时,砖街周边的一些山上,零零散散的十几处地方,一群群汉子均是早就摆好了符阵,之前那山坳大坑只是其中一处,几个汉子坐在大坑旁边,周围黑漆漆的山林一片安静。突然,其中一个汉子像是发现了什么,小声的说了一句,“难道是我眼花了?我瞅着这柱子像是在动。”
一瞬间,所有眼睛都看向了中间露出来那截东西,突然,符纸摆成的阵猛的燃了起来,火光之中,七八个人脸色一变,眼睛朝着周围到处看,安静的山林之中,只有这才升起的火光,其余的依旧看不出什么动静,几个汉子脸色都吓白了,因为这时候,当中的铜柱子就像是自己在动一般,越来越剧烈,连带着整个大坑似乎都在摇。
“赶紧起阵。”
地上的铃铛自动的就响了起来,一开始就是疯狂的摇,像是即将发生什么事一般,就连这铃铛都自动的就发了疯。
“这是什么鬼?这么凶?”
几个汉子眼睛死死的看着周围,依旧什么都没看到,几人再也管不了那么多,稳稳的坐在地上符文的八个地方,嘴里快速的念着什么,“截门道兮,命系大山。镇……”
“镇……”
道纹的火光猛的一燃,铃铛打在地上啪啪作响,就在这时候,只听砰的一声。火光中的铃铛竟然齐齐飞了起来,砰砰砰的声音响起,这些铃铛居然直接爆了开来,上头的符纸瞬间被炸烂,几个人的身子像是被什么重重大打了一下一般,一口鲜血喷出,猛的摔在了地上。
其中一个汉子像是疯了,挣扎着完全爬不起来,朝着周围吼,“他娘的什么鸟东西,看不到影儿,给老子出来……”
第408章
周围再次安静了下来,大坑也不再抖动。就在这时候,什么声音响了起来,周围的符纸早就燃成了灰烬,铃铛炸烂之后,符纸摆成的符文已经完全没了作用。所有人都看向了当中的那一截露出来的铜柱子,只见这半米粗的东西上头,出现了一条豁大的裂口,显得触目惊心。一个汉子抖着手从兜里掏出一个罗盘,只见上头的指针一阵晃动,这汉子像是看到了极度骇人的事情一般,语气中全是不敢相信,“不……不是鬼……地势……地势变了,周……周围的风水全都变了……守不住咧……守不住咧……发生了什么事儿……”
在另外十几处山中,情况与这一处几乎完全一样,一根根藏在各处的铜柱子,全都裂开了口子,每一处都有七八个人,相似的符阵早就燃完,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片颓然。就那么死死的盯着柱子上的裂口。
几乎就是在这些不知道埋了多少年的铜柱子裂开的一瞬间,古董店里头,三个老头神情变得极为难看,眼睛就那么盯着正屋墙上的油灯……
“真的守不住?我王家守着这么多代的这一处风水地势,祖宗在上……这一天,终于是到头了?”
这句话刚完,三个老头都齐齐的盯着那两盏油灯,火苗竟然慢慢的越来越小,最后一下子熄灭了……
我意识到了什么,一旁的老铲声音都在抖,“小爷,你知道这盏灯燃了多久了么?从来就没有熄过……这灯本身没什么,但明火一旦一灭,就代表砖街周围不知道多少个风水守阵全都破了……怎么可能?这根本不可能……”
老铲的话我明白是什么意思,“一般的鬼要是敢进砖街,稍微不对那是直接就要被地气给杀了,这是我们王家从古到今布下来的守阵,我记得三爷说过,要破我砖街的地势,起码方圆三百里的风水全都要变,世界上没人可以做到。我们的那些手段,都是按照风水脉络设的,没人知道这些东西有多少,反正整个地势,已经重的不能再重。就在今天晚上,全都没用咧……”
大街上安静的出奇,油灯熄灭之后,三个老头慢慢的走到了店子门口,就这么看着远处,老脸上皆是一片狠色,空荡荡的周围,看起来和往常压根就没有区别。
就在这时候,像是有什么声音响了起来。
接下来的事情,我几乎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古董店对面的一个店子,门面的墙上开始发出什么声音,咔咔咔的,一开始我只觉得那墙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抖,到了最后,几块老砖居然自己就那么抖了出来,露出来的墙上头,一根根不知道多老的风水钉子,居然像是有人在拔一般,一点一点的松了出来,掉在地上瞪的一声,响彻了安静的街道。
就像一个开始,声音越来越大,砖街周围的屋子,每一间似乎都开始发出声响,我完全不知道,在那些我看不到的地方。房梁上头,门口的台阶,一面面的墙上……一块块石头和老砖不断的抖动,全都是在那些想都想不到的地方,不知道多少风水钉,铜定子,还有很多我压根见都没见过的东西,全都掉了出来。
怎么可能?我站在古董店门口,只觉得空荡荡的大街上,周围所有的房子都在发出响声,就连地下,似乎也在发出什么声音,在这声音中,我也分不清到底是哪个老头一直就那么念,“地势变了……地势变了……”
站在老铲边上的几个汉子早就已经慌了神,看样子就要抽家伙,一个老头喃喃的说了句,“没用的,人已经不起作用咧……挡不住……”
人不起作用?我只觉得背心都有些发凉,因为就在视线的尽头,砖街街尾一个瓦房后头,整个水沟居然自动上头的板子就翻了起来,我心头一惊,虽然隔得远,但我还是看了个清楚,那水沟的下头,一根不晓得多粗的铁链露出来,已经是断成了两截。
慢慢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似乎所有响动都已经停止,我大气不敢出,整个砖街看起来虽然依旧瓦房林立,但我心头晓得,就在刚才那么短短的时间里,不知道多少年的积累和沉淀,竟然已经是全都被破了个干净。我已经惊的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可能,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今天晚上,砖街周围都整个风水已经是起了变化,我活了这么久,也不敢去想这到底多大的一个阵势,在各个方向上头,应该是不知道多少年前就藏了那么多地方,你们之前看到的那河颈子,应该只是其中的一处,藏了这么多年风水杀局,你们只看得到这砖街,压根就不知道我们祖上守这处地势,最外头已经在多远就开始布局,用了多少山势地脉,最后才拱成了这么个砖街。我完全不敢想,要破我王家阵势,这杀局它到底大到了什么程度?”
这老头脸上一片阴狠,但依旧是止不住的抖。
“我说老陈,你怕个求,不就是个死?”
三个人变得神色漠然,慢慢的转身,朝着旁边的汉子招呼了一句,两个汉子赶紧搬了个梯子,当中的老头对着古董店正墙上的东西拜了拜,此时那两盏油灯早就彻底熄灭,像是死了一样,老头捏捏咄咄的爬了上去,把当中那张满是灰尘的符纸扯了下来。一双捧着符纸的老手抖的厉害。
姓陈的老头看了看我,我形容不出来这老头脸上的神情,“澈娃子,老头子我们三个先去咧,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即便是死,也该死在自己的土上头。”
我怔住了,就在我面前,这三个看似平城的老头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我意识到了什么,两步就要走过去,“小爷,别动他们身子,这几个老玩意已经进去咧。”
进去了?我猛的一惊,扭头看向了老鬼,经过了外头的场面,这平时一直冷个脸的掌柜的,此时就连语气都慌得不行。
“阵势被破,那些东西已经来咧。你难道还没看出来,这事儿压根就不是我们能挡得住的,去了也不起作用,你应该晓得,砖街这么大阵势,全是为了守住鬼市。所以,那些玩意,全是冲着鬼市来的,老爷子早就说过会有这么一天,鬼市的事儿,已经不是人能够管得了的了……”
老鬼刚刚说完,突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几步就走到店子门口,一张符纸朝着地上一放,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张符纸刚落地,居然就已经肉眼可见的变成了黑色。
“怎么可能?”
我走到门口看了一眼,整个人直接是愣住了,砖街表面上依旧空荡荡的一片,但在意识之中,早就变成了另外一幅场景。
“这……这是……”
密密麻麻的鬼影,从各个方向走了进来,就连空气中,此时似乎都带着丝丝黑气,我大气都不敢出,就在我眼前,这些鬼像是慢慢的从各个地方的地上冒了出来,面无表情的出现在街上。
老鬼眼睛使劲的朝着周围看,我一屁股差点坐在了地上,“小爷,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心头一惊。
“你……你们都没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