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裕文话刚落音,场中已经发出了纸人张的一声惨呼,凄厉尖细,众人心神一颤,看来果然被黄裕文言中了。
但这个念头仅仅在我的脑海中停留了数秒而已,场中纸人张惨叫声刚停,就忽然发出一声长啸,处身之地忽然炸开,无数把白纸刀激射而出,将碧血飞蚁围绕而成的青色蚁罩射穿、切断、撕裂、瓦解、粉碎。
由于双方距离极近,那些碧血飞蚁纷纷被纸刀削落,侥幸逃生的只剩下极少的一部分,再也无法形成蚁罩,而纸人张则早有准备,趁这碧血飞蚁所形成的蚁罩被击溃的一瞬间,随手撒出无数张纸刀,迅速地围着自己环绕飞舞,再度形成了一个纸刀罩。
这样一来,优劣立判,那些碧血飞蚁已经溃不成军,剩下一小部分,也无法再度结成蚁罩,而且就算还能结成笼罩之势,纸人张也无非就是再故技重施一番即可化解。
而蒙先生这边,碧血飞蚁这一次就伤亡大半,剩下一小半的碧血飞蚁,估计对纸人张已经造不成什么威胁了,而纸人张则到现在都还没有反击,一直处于防御状态,根本还没拿出撒手锏来。
老郝一拍大腿,兴奋道:“这招使得好,纸人张真有两把刷子,而且足够聪明,一发现危险马上就攻破了蒙老头的蚁罩,还造成了大量的碧血飞蚁的死亡,使蒙老头实力大减,纸人张这回赢定了。”
自从场中巨变就一直没有说话的李光荣,忽然“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我看未必,只怕要死的是纸人张。”
老郝鄙夷地看了一眼李光荣道:“你什么眼神?这样的局势还分析不出优劣来?难怪你一直被追得如同丧家之犬,敢情是根本看不清现实。”
李光荣又“嘿嘿”笑了两声,没有再反驳,黄裕文却忽然浑身一震,脱口而出道:“不好!”说完猛地一甩手,手中匕首脱手飞出,直钉场中蒙先生。
与此同时,纸人张又是一声暴喊,盘旋在周围的那些纸刀忽然暴起直飞,雪白的纸刀如同千树犁花一般,飞舞着向蒙先生钉去,将蒙先生全身上下都笼罩在纸刀的攻击之内,范围之广,数量之多,令人咋舌。
我顿时大吃一惊,这纸刀的威力我刚才才见过,虽然是纸的,但丝毫不比钢铁制成的刀子差劲,削碧血飞蚁就跟玩似的,这千百把一齐找上了蒙先生,能是好玩的嘛!
而蒙先生此时正元气大伤,碧血飞蚁更是死伤大半,身上剩下的几乎连皮肤都掩盖不住了,露出一片一片的暗红色斑点来,很是恐怖。
虽然我自从知道蒙先生切断何军胳膊的真相后,我对他就没有了好感,但我更看不起纸人张,两者相比较之下,我的内心不由得向蒙先生偏移了一些,而且蒙先生一旦失利,日后更没有人制衡盛世了,在没有外敌的形势下,以盛世的一贯作风来推测,恐怕必然会拿我们几个开刀。
一想到这儿,心中焦急,可又苦于没有办法,只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纸刀漫天飞舞,离蒙先生越来越近,而且黄裕文射出的那把匕首,更是先行发出,也即将射至。
谁知道蒙先生丝毫不见着急,只是伸手捡起手杖,拨飞黄裕文发出的匕首,却对迎面而来的漫天纸刀视若未见,甚至连正眼也不看一下,似乎那千百把纸刀不是冲着他去的一般。
就在我以为蒙先生已经必死无疑的时候,纸人张又忽然一声惨叫,整个人窜起一两尺高,又重重地落了下来,摔在地上,两手紧紧掐住自己的喉咙,嘴巴张了好大,舌头伸出来一截,喉头不住发出“咯咯”的声音,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滚个不停。
那千百把纸刀猛地失去了控制,顿时成了无主孤魂,纷纷四散飘落,即使有几把落在了蒙先生的身上,也完全就是一张白纸而已,哪里还能造成伤害。
黄裕文猛地转身,劈手夺过老郝手中的匕首,正准备蹿过去,蒙先生大喊一声:“你动一下试试看?”同时身上的碧血飞蚁腾空而起十数只,分成几组停在半空中,急速抖动的翅膀发出“嗡嗡”之声,虽然没有攻击任何人,但震慑效果异常明显,起码黄裕文吓得顿时不敢再有所动作。
一吓住黄裕文,蒙先生即转向纸人张道:“你的纸刀练得确实不错,本来应该是我输的,可惜你这人太过谨慎,一味防御,不思进攻,反而给我拣到了个机会。”
纸人张已经被自己掐得说不出话来,双眼睁得滚圆,一张老脸也憋成了酱紫色,不住翻滚,哪里还能说出话来。
蒙先生继续说道:“当飞蚁合围之时,如果你能及时发动攻势,仍能赢我,可惜你却一直撑到纸刀罩破裂之时才反击,要知道我的碧血飞蚁见缝就钻,只要你的纸刀罩有一把掉了链子,就再也休想全身而退了。”
“而且你还犯了条致命的错误,即使纸刀罩被我攻破,但你反击之后,能不抱心存侥幸,立刻反攻与我,即使你也难逃一死,我却也躲不过你的千刀齐飞,还能看到我死在你的面前,不过现在,嘿嘿,你还是乖乖地下去向我的战儿认罪吧!”
老郝在黄裕文旁边吞了口吐沫道:“我明白了,刚才纸人张在被碧血飞蚁合围之时,纸刀罩就已经因为空气的不流通,出现了缝隙,被碧血飞蚁钻了进去,侵入了纸人张的体内,只是此时才发作而已。”
黄裕文面色铁青道:“可惜,这纸人张的纸刀罩本来完全可以赢了碧血飞蚁,只是纸人张长期处在蒙老头的威迫之下,心理不自觉地对他产生了畏惧感,太过小心,步步为营,这才给了蒙老头可乘之机。”
李光荣又悠然接口道:“可惜啊!明白得晚了,两军相逢勇者胜,两军对垒,岂能心存畏惧,一味防御,不思攻取,只能永远处于被打的局面,一次拿你不下,第二次呢?第三次呢?一旦防御出了破绽,那就死无葬身之地,一直挨打不还手,能赢才怪!”
老郝这次没有再说什么,毕竟李光荣刚才的话已经证明了他的观点是正确的,这孙子虽然可恶,但确实很有几把刷子,如果刚才和蒙先生对阵的是李光荣而不是纸人张,只怕李光荣早发动了千刀齐飞的攻势,死的则是蒙先生了。
此时地上的纸人张掐住脖子的手忽然松了开来,转而捂住自己的胸口,奋力一个翻身想跳跃起来,但却没有成功,“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啊”的发出惨叫来。
与此同时,又有两只碧血飞蚁趁纸人张嘴巴一张之机,钻入了他的口中,纸人张嘴巴急忙闭上,但已经晚了,只好再次一把掐住脖子,妄图阻止碧血飞蚁顺着喉管钻入体内。
但这手刚一搭上脖子,胸腔之中又疼得厉害,急忙又腾一只手去按住胸腔,但碧血飞蚁已经钻入了胸腔之内,哪里还能按得住,只疼得满地打滚,而那两只碧血飞蚁也趁机钻了进去。
一见纸人张已经没有了反抗的能力,蒙先生浑身一震,数十只碧血飞蚁“嗡嗡”飞起,一起扑向地上的纸人张,但这次却不再从嘴里钻进去了,而是纷纷叮在露在外面的皮肤上。
那些碧血飞蚁一叮上纸人张,全都开始疯狂啃咬,迅速地钻入皮肉之中,纸人张惨叫之声更为凄厉,在地上翻滚个不停,压死了几只尚未钻入皮肤的碧血飞蚁,但已经于事无补了。
再翻滚几下,身上的衣服已经撕得粉碎,身上被抓出一条条的血痕,纸人张已经再也无力反抗,瘫了一般地软在那里,再也不见挣扎,只剩下胸膛还在一起一伏地呼吸个不停。而皮肤下的碧血飞蚁则在不停地钻动,钻到哪里,哪里就鼓起一个小包来,偶有咬穿了皮肤的,还露出个脑袋在外面探探,复又钻了下去。
小辣椒和苏色桃已经不忍再看,悄悄转过头去,其余几人也都面现畏惧之色,黄裕文则双眉紧皱,也许他也失算了,贸然对蒙先生和蒙战下了杀手,却没想到会是这种结局。现在他们枪械已丢到了外面的蜘蛛群里,而蒙先生的碧血飞蚁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对付的,接下来会怎么样,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了。
第十一章 可以相信谁
片刻之后,纸人张终于在万般痛苦之中停止了呼吸,十多只碧血飞蚁从他的皮肤下钻了出来,振翅飞回蒙先生的身上,又带起一片“嗡嗡”之声。
我反倒松了一口气,在这种情况下,死亡也许是纸人张最好的解脱,虽然我对这老乌龟一向没有好感,但也不愿意见他那般苦楚,也许,我的内心深处,还没有麻木不仁。
蒙先生静静地看着纸人张咽下最后一口气,转头看了看蒙战的尸体,颤声道:“战儿,叔叔给你报仇了。”话未说完,双目之中已经滴落两滴泪珠,嘴唇不住颤抖,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我的心又是猛的一揪,白发人送黑发人,世间苦情,莫过如此,想蒙先生一生无嗣,早就在心目将蒙战视为亲生,如今却断送了性命在此,怎么叫蒙先生不伤心欲绝,只怕在场的几人参与暗算蒙战的,一个都逃不过碧血飞蚁之劫。
果然不出我所料,蒙先生伸手合上蒙战的双眼,霍然转身,怒视黄裕文和老郝一眼,指一指两人道:“你们俩是汉子的给我出来,我不想误伤别人。”
他这话一说,我们齐刷刷地向后退了几步,留下黄裕文和老郝面对蒙先生,谁愿意在这个时候招惹上蒙先生这个煞星呢!更何况这几人本来就对我们心存不轨,让他们互相残杀,我们坐山观虎斗,当然是最好的办法。
只有赫连百病,仍旧和两人站在一起,面上不惊不惧,依旧一副豪气干云的姿势,标枪一般挺在那里。
老郝惊恐地看了一眼黄裕文,见黄裕文面无表情,惊慌道:“黄大哥,现在如何是好?”
黄裕文“哈哈”一笑,一屁股坐在地上,说道:“你们退后,我先上,如果哥哥侥幸和这老怪物拼了个同归于尽,来年别忘了给老哥烧几张黄纸。”
我心头顿时一恼,这丑八怪分明是不想去送死,不然面对蒙先生如此强敌,怎么还敢坐下来。
蒙先生却不管他是坐是站,接话道:“好!你倒有几分英雄气概,我一定给你个痛快。”说完缓步向前,向黄裕文走了过去。
黄裕文复又站了起来,整了整衣裤,正待上前,赫连百病长臂一伸,拦住黄裕文,豪笑道:“二当家的,不如让我先打一场!想我赫连百病,虽然一生纵横,但这身体确实已经百病横生,只怕苟活着也撑不了多久了,还不如先行一步。”说完,也不等黄裕文说话,大踏步迎了上去。
蒙先生见赫连百病迎了上来,冷然道:“如此甚好,要不是你先将战儿击伤,战儿也不一定就会被黑子给暗算了,就在这里,将我们之间的仇怨一次算清吧。”
说完,双臂一振,身上数十只碧血飞蚁腾空而起,带起一片“嗡嗡”之音,作势欲扑。这碧血飞蚁的威力,大家刚才都见识过了,饶是赫连百病这般好汉,也不敢对这碧血飞蚁有丝毫轻视,当下凝神提气,蓄势待发,眼见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忽然“叽”的一声响,一道银色光芒从地面蹿起,直扑蒙先生面门,蒙先生正全神以对赫连百病,哪里会料到有东西自地面蹿起,一时慌了手脚,舞起手杖,左右抵挡。
但哪里还来得及,那道银色光芒疾飞似箭,速度奇快,在空中翻腾挪移,左冲右突,片刻之间,已经在蒙先生身上咬了四五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