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吧!看你难得实诚这么一回,哥们就跟你抖实话吧,昨天你被老婆揪下线没一会,咱们就大获全胜了。我半夜睡不着去城河里偷鱼了,没想到还真走运,一网就弄了条大的,你来吧!这条鱼好几斤,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别忘了带瓶酒来,哥们可没钱买酒。”
我一听这个郁闷,刚才还以为他真一夜没睡为我两肋插刀来着,谁知道人家是“两肋插鱼”去了,幸亏打了这个电话,要不这条鱼就没我什么事了!赶紧答应一声挂了电话,换了衣服,出门在小卖部拿瓶酒骑上电驴,直奔吴老六家去了。
吴老六城里有房子,不过不知道这家伙怎么想的,就赖在郊区那又老又旧的宅子里。他父母常年在外地做生意,家里就他一个人,这家伙又奇懒,除了上次我替他介绍对象的时候收拾过一次房子,平时能不动手就绝不会动一根指头。
停好车一走进院子,我就看见吴老六撅着屁股趴在自家门上,顺着门缝往里瞧什么呢。我踮着脚过去,伸手一拍吴老六肩膀,那家伙正聚精会神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被我这么悄无声息的给了他一下,惊得猛一回头,看见是我,忙伸手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表情,又转头将眼睛贴上了门缝。
我顿时奇怪起来,这家伙的嘴平时是绝对不肯吃亏的,被我这么一惊竟然没对着我贫上一会,也算稀奇了。何况,他偷看的还是自己家,自家的东西还有什么是不能光明正大看的,该不会这小子将床借给哪对痴男怨女行云雨之事了吧?
一想到这,我也顺着门缝往里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屋里大厅正中间,竟然有只大公鸡和一条青蛇互相对峙着,青蛇也不算小,通体青碧色,粗如儿臂,肚子中间鼓起一小块来,看样子刚饱餐了一顿,有一米多长,看起来有点恐怖,但应该不算什么剧毒的蛇。
那大公鸡看上去倒有几分威风,浑身黄羽,血冠硕大,高脚尖嘴,应该不是吴老六家喂养的,否则早就进了我们的肚子了。
那公鸡双翅一展,扑棱几下后,竟然向大青蛇直扑过去。而大青蛇竟似早有准备,将自己的身躯盘成一团,只露个蛇头在外面,见那大公鸡来袭,竟也不惧,蛇头一晃,躲过大公鸡的一啄,伺机还击。
我一见大乐,这两个东西有点意思,竟然斗起来了,本来想站起来的身体又慢慢趴了下去,想看个究竟。
那大公鸡一击不中,喉管“咯咯”直叫,双翅又是一展,身子凌空腾起,竟然伸爪向蛇头上抓去。
青蛇又是将头一晃,躲了过去,却不料大公鸡这下竟是虚张声势,见蛇头已经闪到一旁,闪电般将头一低,一下啄在青蛇眼睛之上。
这下那青蛇顿时疼得满地打滚。大公鸡一击命中,哪里还肯放过青蛇,不停在旁边趁虚啄击,片刻之间,青蛇身上竟被啄破了数处,眼见就不活了。
这时大公鸡大概以为已无危险,上前一爪按住蛇腹,低头对着蛇腹连啄,几下过后,那蛇腹竟被啄开一道口子,一只小鸡仔从里面淌了出来。
我顿时明白过来,怪不得这大公鸡要和青蛇开打,敢情这青蛇吃了小鸡仔,大公鸡报仇来了,心中更是啧啧称奇。
就在连我都以为这青蛇一条命已经差不多没了,正准备悄悄开门将大公鸡抓住之时,场中情景却又忽起变化。
青蛇虽然肚破肠流,遍体鳞伤,却仍旧未死,大公鸡一只爪子按在它腹部,它尾巴却仍可活动自如,蛇尾一卷,竟然将大公鸡缠了个结结实实,无论那大公鸡如何跳跃转动,那青蛇丝毫不为所动,身躯反而越缠越紧了。
大公鸡固然爪尖嘴利,却苦于被青蛇紧紧缠住,毫无用武之地,开始还能跳跃挣扎,奈何那青蛇力道甚大,越缠越紧,片刻过后,大公鸡终于不支倒地。
而此时青蛇已经将鸡身缠了个严实,随着青蛇身躯不断蠕动收缩,我甚至都能听到大公鸡骨骼被箍断的声音。
我知道这大公鸡算完了,心中更乐,天上掉下顿美餐来,人要走运,山都挡不住。本来以为只有鲜鱼吃,没想到这下又有公鸡又有蛇的,这一趟真没白来。
吴老六比我还急,见大公鸡和那青蛇斗了个两败俱伤,急忙推开房门窜进去,将公鸡和青蛇几下全都弄死,屁颠屁颠提去灶上摆弄了。
我跟他太熟了,再加上做饭弄菜的事我也不行,自顾自地开了电脑,上了他的帐号去杀仇人,好报我之前被追杀之恨。
吴老六懒归懒,做的饭菜却是不赖,不大一会,一大盘红烧鸡,一大盘红烧鱼,一大钵蛇羹就做好了,我也杀了个过瘾,不等吴老六招呼,自己跑过去拿了碗筷,倒了酒,抢先吃喝起来。
咱们虽然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吃起东西却绝对不慢,片刻之间,一盘红烧鸡已只剩几块鸡肋,一盘红烧鱼剩的都是鱼刺,一钵蛇羹更是见底了。
吃饱喝足,吴老六手也不洗,和衣往床上一躺,眨巴眨巴眼:“你吃了我的鸡和鱼,又喝了我的蛇羹,是不是应该帮我把碗盘洗了?”
我当然也不愿意做清洁工,随口说道:“我说老六,你也该认认真真找个对象了,别的不说,总有人收拾这个家不是。”
吴老六接口道:“你以为我不想,要有人能看上我呢!再说了,哥们怎么也是天之骄子,得有点条件的才能配上我吧!”
只见他点了支烟,抽了一口,吐出一连串的烟圈,慢腾腾地说:“其实我要找啊,条件也不是太高,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写得了代码,查得出异常;杀得了木马,翻得了围墙;开得起好车,买得起新房;斗得过二奶,打得过流氓就能凑合了。”
我狠狠的“呸”了一口,掏出烟来点了一支,不再甩他,跟这家伙没法说,脸皮厚得跟城墙似的,拿大炮轰都够好几炮的。
抽了口烟,忽然又想到明天要去见李光头,心里不由一阵郁闷,叹了口气。吴老六一见我叹气,贫嘴劲又上来了,问道:“老七,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
我知道他那德性,也懒得和他斗嘴,加上最近这段日子过得确实不顺心,一肚子的苦水也想找个人倒倒,于是就将这段时间的倒霉事都说了出来。
谁知道我这一说,竟是捅到吴老六的伤心处了,这边刚说完,他“嗷”的一嗓子就从床上跳了起来。
吴老六指着我的鼻子道:“老七,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原来就农村一屁孩子,现在在城里买了房子娶了老婆,还想咋的?你看看我,大学毕业几年了,正经工作没找到一个;谈了几年的对象,被玩劲舞的小子拐跑了,到现在还光棍一条;上校友录想寻摸两个别人吃剩下的妞,小学同学里女的全结婚了,加中学大学班级,结果不让我通过,说我上学那会是不良少年;网上泡一妞,见面才知道是离婚的,她儿子比我小一岁,现在天天追杀我,说他妈是为了我离的,你说冤不冤!”
吼到这儿,吴老六咽了口唾沫继续道:“我现在运气那个好啊,吃炒饭吃出啤酒盖,吃馄饨吃出手指甲,坐公交车被门夹脑袋,打苍蝇手拍钉子上,去茅山烧烧香,手机还掉功德箱里拿不出来。”
“更邪的是,出门口一和尚说我大富大贵,就是现在走背字,一高兴花五百块钱买了他一个翡翠护身符,天天没事就含嘴里,有天朋友来了说我舌头怎么绿了,把翡翠拿出来一看原来是块玻璃。你说那孙子骗我就骗吧,还非让我天天叼着,现在一伸舌头人家以为我苦胆破了,你说哪个妞能理我。”
我好不容易听他贫完,马上雪上加霜了一句:“行,老六,就冲你这邪乎劲,明天陪我去见李光头,咱将这倒霉劲带点给他,也算是替广大人民出了口气。”
一提到李光头,吴老六顿时蔫了,刚毕业那会,他在李光头的房产公司做过几天,到现在工资还没拿到。不过后悔已经晚了,他知道我说得出就做得到,要他陪我去,想不去都难,只好无奈地点了点脑袋。
第二章 一瓣玉莲花
第二天一大早,吴老六就“咣咣”直捣我家房门。两人吃了早点,一起下了楼,骑上电驴,直奔李光头的别墅而去。
等到了李光头家门前,一看人家这别墅,我和吴老六心里就开始不平衡了。电控的铁栏门,门两边和楼拐角都装有摄像头,单门独院,红砖碧瓦,吊角雕顶,院内一角稀稀疏疏几根紫竹,石桥石桌石墩子,一处小喷泉池内悠闲地游着几条金鱼,看着就舒服。想想自己那几十平米的小窝,还是贷款买的,顿时心里的妒忌羡慕愤恨全出来了。
按了半天门铃,一个保姆才懒洋洋地出来,询问了半天,才开门让我们进去,临放我们进门的时候,还瞄了一眼我俩骑来的电驴,撇了撇嘴。
李光头还没起来,我们只有在客厅里坐着,好在那小保姆送来了几盘水果,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等那小保姆再过来送茶水的时候,几盘水果已经被我和吴老六消灭了,又惹来小保姆一顿白眼。
两人一直等到十来点钟,李光头才从楼上睡眼惺忪的下来,一见我们就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昨天应酬晚了,贪睡了会,让两位久等了。”
说实话,我对这李光头印象很不好,秃脑袋油光滑亮的,一张大肥脸,两只小色眼,酒糟鼻子厚嘴唇,胖得下巴和脖子都分不清,身材有点邪乎,估计他横着和竖着也差不了多少,肚子腆老远,走路还有点外八字。这些都还能忍受,最难以忍受的是他那张脸上的麻点,那真是一绝,大麻子套中麻子,中麻子套小麻子,整张脸上全是坑坑点点,都长成这样了还能满脸冒红光,请世界上最顶级的化妆师,估计都化不出这个效果来。
看着这样的一张脸,咱还得笑,必须得笑着说话,你说这难受不难受。
我挂着虚假的笑容道:“李老板客气了,我们后生晚辈,等会是应该的。”话一说完,吴老六就狠狠剜了我一眼,李光头却笑得更欢了,连声道:“小七果然是读书人,说话听着就是舒服,我们都这么熟了,就不要客套了,来来来,跟我来书房,我给你们看样好东西。”
我苦笑了下,你丫一个爆发户,能有什么好东西,还不就是一些价值不菲的金银古玩。为什么这么说呢?我有经验,上次在李光头公司的办公室,他就说要给我看一样好东西,结果从保险柜里一拿出来,却是整整一斤重的纪念金砖,闪得我眼直冒金花。
要是叫我一大早等到现在,就是给我看看金银珠宝,我保准能吐血。
想归想,又不能说不想看,只好假笑着答应了,站起身跟着李光头那肥短的身躯向书房走去。
吴老六在我身后拉了拉衣服,等我回过头,对我伸出个中指晃了晃,低声道:“老七你真恶心,啥时候学会拍马屁了?”我狠狠翻了他一白眼,没甩他。
进了书房,我汗“唰”地就下来了,一屋子的书啊,都是大部头全新的,精装正版,估计买来也就是装样子的,从来没看过,浪费!他这一屋子书要是都送我,那该多爽啊!真是锦袍穿狗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