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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节

  我没有办法,只好悻悻的走出了病房,心想天知道他们会检查到什么时候,可是这大半夜的也没有地方可去,于是只好点了支烟,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边抽边等,不由自主的又开始琢磨刚才发生的那些事情,越想越觉得不对头。
  首先是手机铃声把即将进入熟睡状态的惊醒,正在我怀疑这个陌生的电话到底是不是老O打来的时候,却突然从杂音中听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可怕喘息声。我吓了一跳,随即就失手把摔了手机,而这时却突然听到了李云涛发出的声音,可等我叫来护士之后,这小子却突然没了声息。
  就在这时,我心里“咯噔”一下,脑中登时闪过一个念头——有没有可能之前那个奇怪的电话和李云涛的异状并不是单纯的偶然,两件事情之所以会一前一后发生,也许中间存在着某种联系。
  想到这里,我立刻便有种霍然开朗的感觉,紧接着便产生了如下的猜测:不管那个奇怪的电话是不是老O打来的,这都不是重点,因为电话纯粹只是要把我叫醒罢了,并不具有实际意义,而叫醒我的目的则极有可能和李云涛的异状有关,或者干脆说,那个电话八成儿就是要提醒我注意李云涛身上将要发生的事情。
  顺着这个思路一想,我很快便得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李云涛并不是真的醒了过来,只是由于某种原因才会突然发出异声,接下来他很可能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向我透露某些信息,而这些信息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外泄的,可我当时根本不可能想到这一层,所以才会出现那护士进门后,他又马上恢复原状的情况。
  我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次的判断非常有道理,不禁暗骂自己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无缘无故错过了机会不说,还连累李云涛虚弱的身体大半夜的再受一次折腾,怎一个傻X了得,假如他突然发生什么意外,或者之后再也没法做出这种暗示了,那岂不是误了大事?
  一想到这儿,我真恨不得狂扇自己几个嘴巴子,为什么经历了那么多之后还是只会一根筋的想事情,就是不知道静下心来拐个弯儿琢磨琢磨呢?
  我自怨自艾了一会儿,才冷静下来,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只有盼着李云涛的检查赶紧结束再看了。
  于是我就这样在病房的门口来回踱着步,烟抽了一根儿又一根儿,剩下的大半包烟不知不觉就见了底,感觉自己从来都没有这么烦躁过,越急时间就过的越慢,冲动起来甚至都想直接冲进去把刘大夫那些人都撵走了事。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到头来还是只能耐住性子等。
  深夜一点时分,病房内终于发出了一阵响动,很快房门就被推开了,首先是仪器,紧接着刘大夫带着其他几个人也走了出来。
  他迎面看到我,然后摇了摇头说,很遗憾,病人的情况没有好转,好像还有退步,从刚才的检查来看,现在他对外界的刺激也几乎没有什么积极的反应了,当然主动发出声音就更不可能了。不过,我们并不是不相信你所说的话,但那很可能是咽喉处自然发出的声音,属于正常的生理现象,所以造成你的误会。好了,我们还在研究治疗方案,稍后再通知你吧。
  他说完也不等我回答,就转身带着那些人走了。走在最后的那个值班护士不忘似笑非笑的斜了我一眼,那表情就好像在说,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大半夜的一惊一乍的,乱按什么呼叫器,真讨厌。
  我此刻根本没心情去理他们,当即回到病房,将门反锁,然后走到病床边,只见李云涛没有什么异样,于是稍稍放了心,当下拉了把椅子坐到他身边,把脸凑上去轻声叫道,云涛,云涛,你怎么样?我是彬子,你听到了吗?刚才……刚才你是不是要跟我说话?
  然而我就这样喊了足有五分钟,李云涛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更别说发出声音了。
  我又试了几次无果之后,最后终于放弃了,不禁长长的叹了口气,实在不知道究竟是自己错过了机会,还是像刘大夫说的那样,先前听到的声音只是李云涛喉咙的自然生理现象,而我在不明原因的情况下错把它当成了苏醒的迹象,这也并非不可能。
  然而,就算这件事属于可以解释的正常范畴,那么之前我接到的那个诡异的陌生电话却是千真万确的,这又该作何解释呢?纯粹巧合的骚扰电话?
  凭直觉来说,我隐隐能感觉到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可是却抓不到任何一丝清晰的线索,想了半天也没有什么眉目,只觉得头大如斗,于是抬手揉起了太阳穴,心情比之前更加烦躁了。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地板,只见自己摔掉了后壳和电池的手机还躺在那里,无人问津,于是伸手拾了起来。然而重新装好之后按下开机键,屏幕却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反应,竟然已经坏了。
  我不禁摇头苦笑了一下,心想人倒起霉来真是和喝凉水都塞牙,本来还想再打那电话试试,现在肯定是没机会了,而且以后连老O有什么事情想通知我也收不到,这当然不行,可我这会儿连吃饭都成问题,哪有钱买新手机啊?想来想去,实在没办法,看来也只有暂时借用老O留下的那笔钱了。
  正在唉声叹气的当儿,身旁忽然响起一阵低低的“唔唔”声……
  我立时浑身一激灵,霍然转头向躺在床上的李云涛看去,只见他喉头蠕动,连下嘴唇也在轻轻的抖着!
  那“唔唔唔”的声音紧接着又传了出来,在寂静的病房中听起来异常清晰。
  没错,这就是李云涛发出的声音!
  我顿时激动心脏狂跳,暗想看来自己的运气还不算太糟糕,于是赶紧贴上前去,轻声叫道,云涛,我是彬子,你要是有话就说吧,我听着呢!
  李云涛似乎真的听到了我的话,口唇开合的幅度比之前更大了,发出的声音也不再是“唔唔唔”,而像是真正的字!但却很模糊,再加上声音低,根本听不清楚。
  我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俯下身去,几乎把耳朵贴到李云涛的嘴边,就听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竟然说着,九……霄……宫……
第五章 重返九霄宫
  我当即吃了一惊,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但很快就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听错,李云涛口中的的确确在说着“九霄宫”这三个字!
  这可奇了,他突然提起这个地方究竟是什么意思呢?莫非是在提醒我九霄宫凌空子老道那里有治好他的办法?又或者有什么其他的用意?
  我一时猜想不透,当下又附耳过去,想听他下面还要说什么,也许前后接起来一琢磨事情就明白了。
  可是过了好半天,李云涛却只是反来复去的说着刚才那三个字,其他什么内容也没有了,我只能耐住性子继续听。又过了一会儿,他声音便渐渐低了下去,再然后就完全听不见动静了。
  我抬起头来看着李云涛,见他面色苍白,口唇微张,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假如不是亲耳听到的话,的确很难让人相信这样的人会真的开口说话。于是又试探着轻轻摇晃了几下,同时贴在耳边叫着他的名字,可这小子不光不再说话,连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了。
  费了半天劲儿之后,我只好放弃了,替李云涛盖好被子之后,又坐回到了沙发上。然而我这时已经没有半分睡意了,心中说不出的烦乱,实在不知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再去一次句曲山九霄宫。
  从内心来讲,我对那个练道清修的地方似乎有种天然的敬畏,着实不想再去,何况老O留下的那条短信中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医院是最安全的地方,只要看好李云涛,安心等他回来就行了,其他的什么也不要管,既然这样,我干嘛还要去自找麻烦呢?
  然而问题并不是那么简单,首先,老O虽然说自己很快就会回来找我,可现在已经将近一个月过去了,他却没有任何消息,这不免让我既担心又怀疑,老O是不是真出了什么意外。
  其次,不管是自身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李云涛绝对不可能平白无故的说出那三个字,他现在无法思考和行动,一定是向通过这种方式传达某种信息,希望我可以替他去做。反正这会儿我身边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不如就去九霄宫找凌空子老道问一问,纵然他不能下山帮忙,但好歹是个懂行的人,和李云涛的关系又如此亲密,至少也能拿个主意吧。
  但如此一来也产生了新的问题,因为我不可能把李云涛带上,这一去势必把他一个人留在医院里,实在有些放心不下,假如真出什么纰漏,那我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这一夜我半分钟也睡,思前想后,不知死了多少脑细胞,最后还是放弃了干等着老O回来的念头,决定冒险试一试,只是必须快去快回,于是等到医院上班时间一到,就马上找到护士,让她帮忙找个了手脚勤快,性子也比较温和的护工大嫂,请人家帮忙照看李云涛,考虑到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时间就暂定两天左右。
  除了正常的费用以外,我还另外多塞给她一千块,然后千叮咛万瞩,请她一定照顾好李云涛。
  那大嫂看上去很淳朴,也相当好说话,刚开始死活不愿意收钱,后来架不住我的“盛情”,才勉强收了一半,然后拍着胸脯让我尽管放心,包保出不了问题。
  我这才放了心,千恩万谢之后,便径直来到了刘大夫的办公室,见这老头儿仍然聚精会神的盯着手里的病历资料和李云涛的大脑扫描图片,但脸上却颇有倦意,那对“熊猫眼”比我可厉害多了,似乎又是昨晚那一夜又呆在这里没有回家,不禁暗自叹了口气,心说不管这件事最后发展成什么样,都得找机会好好谢谢人家。
  当然,这是以后的事儿,现在可没工夫理会,当下便扯着慌解释说李云涛的家人一直联系不上,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所以我准备离开两天,直接回去找人,无论找到找不到,到时都会回来。但在此期间,请他千万不要对李云涛采取任何方式的治疗,只要维持住生命就好,不管有什么意外情况都要等我回来再说。
  其实这才是我来找他的目的,也是老O在那条信息中交待过的,虽然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老头儿和那个什么专家小组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什么治疗方案,但毕竟老O的话从来落空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意外发生,还是提前打好“预防针”为妙。
  果然,刘大夫问清我只是去一两天后,便马上表示现在治疗方案还处在讨论阶段,尚没有定型,短时间内不可能施用,对像李云涛这种危重病人来说更会慎之又慎,就算准备开始治疗,也必须事先由家属签字同意,绝对不可能由医院这边单方面来操作,所以根本没必要特意交待。
  我听到这话便放了心,当下又谢了两句,就赶紧起身出了门,然后马不停蹄地直奔火车站,但到了那儿才发现这里根本没有直达的列车,必须要中转,于是只好先买了张去临省省会的票,一直晃到中午时分才坐上前往句容的高铁。尽管票价贵得吓人,可现在时间比什么都宝贵,也就顾不了那许多了。
  一直折腾到下午三点多钟,我终于再次来到句曲山脚下,入冬的天气已经颇冷,山上的风今天又贴别厉害,冻得人直缩脖子,再加上我到现在水米未进,早饿得潜心贴后背了,这会儿连手脚都是冰冰凉的,于是就在山下随便买了点儿吃的,一边爬山一边张口大嚼。
  除了季节以外,这里和上次来时几乎没有任何区别,依然是一派游人如织,香火旺盛的景象。我走得很急,多一半的路都处在小跑的状态中,等来到九霄宫的时候感觉腿都要断了。
  走进正殿,我一边歇气,一边寻找能帮我通报的人。
  没过多久,就看一个道装打扮的人从大门外走了进来,正是上次引我和李云涛去见凌空子的小道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