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涛顺手一指,说道,彬哥,快跟着它。
我不敢怠慢,赶紧跟了上去。
这一带的山路极不好走,那破“鸟”还贼他么讨厌,专捡树高林密,植被茂盛的地方带,我穿得又是长袖T恤和单裤,再加上天色越来越暗,能见度变低,胳膊和小腿都被枝枝杈杈刮得生疼,手被上更是多了好几道血痕,真是苦不堪言。
眼看那“鸟”飞得越来越快,我们只好脚下一刻不停地跟着,只累得气喘吁吁,双腿像灌了铅似的。
一路跟着那破“鸟”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又爬上一座小山坡。站在上面,只见坡下有条狭窄的乡村公路,而在左手边山势逐渐隐去的地方出现了一条并不算宽的河,看起来竟有些眼熟。
李云涛吁了口气说,彬哥,恁看这里是不是咱当时进村儿嘞路?
我点了点头,但仔细看了看,又觉得有点儿不对头,可到底哪儿不对头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这时李云涛似乎也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妥,于是站在原地发愣,可那只“鸟”并没有停下来,而是径直飞了下山坡,我们只好暂时不再去想,赶紧一溜小跑的追了上去。
这条路上连半点儿声音都没有,四下里静得让人胆战心惊,尽管此时天还算是半亮的,但我还是忍不住背脊阵阵发凉。
又走了十来分钟,转过左手边的山,那条河已经近在眼前,遥遥望去,河对岸一片开阔,朦朦胧胧中只见那边有个村落的样子,不远处的河面上还有座石桥,真的和先前见过的鉴镇村一模一样——这次绝对不会有错,我们两个又回到了这片可怕的聚阴之地!
李云涛收起那是黄纸鸟,然后和我一起快步走到桥边,果然见那块老石碑仍然歪倒在草丛中,我下意识的向它看去,顿时便觉得脑子“嗡”的一下,全身瞬间就被冷汗塌透了!
只见那块残缺不全的石碑上能看清的只有两个碗口大的隶字,分明写着——匣坑!
第十一章 雨夜
这时李云涛也看到了石碑上的那两个字,立刻便呆立在了当场,一时间我们两个人谁也说不出话来。
自从上次在鉴镇村的祠堂里看到牌位上那些人的生卒年之后,我们便在心中想当然的认定鉴镇就是匣坑,同时也才认定“宝藏”一定就在那里,然而现在这块石碑上的字又该作何解释呢?难道这两个村子竟不是一个地方?还是我们又受了什么影响,以至于出现了幻觉吗?
只听李云涛突然说道,彬哥,不知恁还记着啵?当时咱在鉴镇村嘞村口看到的石碑是在桥的右手边,现在这是在左边,不过石碑嘞样子跟之前那个一模一样,咋能有这种怪事哩?
我闻言不禁浑身一颤,脑中不由自主的就开始回忆当初进鉴镇村时的情景,立即想起那块石碑的的确确是在桥的右手边,而且歪倒的方向也与现在完全相反!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的抬头朝四下里望了望,顿时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先前那种不对头的怪异感到底是什么原因了。
原来这路,这山,这河,以及远处的村庄和鉴镇村相比,就像一张被镜像过的图片一样,是完全对称的,除此之外便一点儿区别也没有了!
此时李云涛也明白了过来,脱口叫道,反嘞!这俩村儿是反着嘞!
我喉头咕哝了一下,冲他连点了几下头,心中不禁惧意更甚,估计李云涛也万万没想到,他刚才施法弄出的那只纸鸟会把我们带到这里来。
现在眼前所见的一切已经证明,匣坑村是真实存在的,而且和鉴镇就像一对孪生兄弟一样。恐怕任何人见了都会不由自主的认为,这两个村子之间肯定存在着某种可怕的联系,说不定那四件玉器的秘密也隐藏在其中。
霎时间,我心中涌起无边的恐怖,甚至有种想拔腿往回跑的冲动。
李云涛的脸色也有点儿发青,隔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然后叹了口气对我说,彬哥,既然已经到门口儿嘞,害怕也木有用。反正这事儿不解决,咱俩早晚都是个死,不如干脆先进村儿里去瞧瞧。
我虽然极不愿意再以身犯险,但现在这种情况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总不能放着李云涛一个人进去吧,当下咬牙点了点头,心中暗暗祈祷老天爷保佑,万一遇到什么危险的话,那就只有依靠李云涛现炒现卖的道法和凌空子老道送的那把小玉刀来抵挡了。
计议已定,眼看天就要黑了,我们两个不敢再耽搁,赶紧抬步就往前走。
大约走了几百米,前面没多远便是那条青石板路了,而村子的形貌也愈发的清晰起来。
我和李云涛惊奇的发现,这村子虽然远远看去和鉴镇村的样子“分毫不差”,但现在离近一瞧,却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这里的房屋全都破败不堪,不知道已经荒废了多久,街道上别说人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简直是说不出的诡异恐怖。
我和李云涛壮着胆子沿青石板路走了一段,沿街的建筑依然破破烂烂,完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荒村。
此时,天已经黑了八九分,周围的事物变得越来越模糊,遥遥的看去,只见村尾很远的地方有一点血红色的亮光,不用问也知道那是镇魂殿门口悬挂的红灯笼。
我和李云涛只好从包裹里取出手电筒照明,顺着青石板路继续朝漆黑幽深的巷子里走。经过路边一栋三层小楼时,我记得这就先前所住的那个“胡老太”的家,于是忍不住朝里面望了望,但见空旷的院子里长满了荒草,楼上楼下都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清。我不敢多看,赶紧转身继续朝前走。
天色很快就完全暗了下来,天地间漆黑一片,静得连一点儿声息都没有,我紧张的心脏“砰砰”直跳,浑身汗毛直竖,那种感觉简直比深夜独自巡视公墓的墓园还要瘆人得多。
又走了片刻,前面已经到了当时举办“婚宴”的新郎家。就在这时候,李云涛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我走得几乎已经形成了惯性,一时没反应过来,又跨了大半步才停下。回过头来一看,只见他眉头紧皱,瞳孔不停地转着,表情十分怪异!
我心头一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于是赶紧低声问道,云涛,你这是怎……怎么了?
李云涛把手指放在唇边做了噤声的手势,却没有回答,隔了几秒钟之后突然走到我身旁,低声说,恁仔细听听,好像有动静,噫!咋还像是个娘们儿在哭?
我顿时头皮一麻,赶忙竖起耳朵细听,模模糊糊中似乎真的听到有个女人的声音在低低的抽泣,但与其说是听到,还不如说是一种感觉,因为我根本分辨出那哭声到底是从什么地方传过来的,甚至连最起码的远近都无法得出一个准确的判断。
片刻之后,我只觉得那女人的哭声越来越响,渐渐变得杂乱起来,似乎不是一个人,而且听起来竟像在不断向我们靠近!
我和李云涛互望了一眼,心中惊骇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赶忙背靠背打着手电去照,可是四下里除了残破的房屋和连天的荒草外,什么也看不见。
就在这时,半空中突然划过一道亮光,我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抬头,就听见了“隆隆”的雷声。
在一阵闪电和炸雷之后,如注的大雨便倾盆而下……
我和李云涛瞬间就被浇成了落汤鸡,但却谁也没有动,仍然打着手电向四下里照着,然而滂沱的雨势早已将天地间变得模糊不清,刚才那恐怖哭泣声此时也被“哗哗”的雨声所掩盖,完全分辨不出来了。
然而这种嘈杂纷乱的环境却比刚才更加恐怖,不知道会有什么东西突然从旁边跑出来扑向我们。
我想了想,一边紧张地盯着周围,一边对背后说,云涛,雨太大了,这样下去不行,就算真有什么鬼怪,你也不好作法,咱们先找个地方避一避再说吧!
这句话说完,背后却一点儿回应也没有。
我还以为是雨声太过响亮,而他又在密切注意着周围的情况,所以没听见,于是又提高声音重复了一遍。
然而隔了几秒之后,李云涛却仍然没有回答,我这才感觉有点儿不大对劲儿了,慌忙转头看去,只见身后空空荡荡,李云涛竟然已经不见了踪影!
我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赶紧打着手电筒朝四下里照去,可是周围什么也没有。当下也顾上那许多,马上张口大叫李云涛的名字,结果当然是没有任何回应,李云涛竟像是凭空消失了。
他究竟去哪儿了?难道趁刚才下雨前电闪雷鸣的时候逃掉了?不,这显然不可能,就在不久前我们俩的后背还曾经碰触过,而且我绝不相信李云涛会一声不吭就丢下我独自逃走,假如是这样的人,那他根本就不可能和我来到这个村子了。
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么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让他突然消失呢?难道是什么厉害的鬼怪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突然把他掳走了不成?
我越想越怕,突然感觉浇在身上的雨水就想怪物的口水一样,而我正在被“唾液”搅拌,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彻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