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实际上,村人们也只是关心泉水而已,没有人在乎福太郎此行的安危。
当下,福太郎作别了三个弟弟,“你们等着,哥哥上山给你们带回好喝的泉水。”
于是,福太郎上山了。
山坡并不陡,也不甚高,福太郎哼着小曲走到了山顶,那破庙就在眼前了。
福太郎停下了脚步,向寺庙里望了望,根本没有什么青面獠牙的和尚。福太郎冷冷地哼了一声,又哼起了小曲,径直走到寺庙边的泉水旁。泉水清澈见底,福太郎心中欢喜,两桶齐下,拎起两桶泉水。
福太郎转身,正准备离开,突然一个声音传进了福太郎的耳朵:“喝我的水,我就喝掉你的血!”
福太郎吓了一跳,大声问道:“谁?”
没有人回答他。
福太郎又大声问了几句,环视四周,仍然没看到任何人。
福太郎心中紧了紧,他决定,这时候如果妖怪现身,他就冲上去扭断妖怪的脖子。
可是,他看不到妖怪,破败的寺庙里也没有一丝响动。
福太郎骂了一句,转身下山了。
途中,福太郎又想起了刚才听到的那句话:“喝我的水,我就喝掉你的血!”
福太郎冷冷地哼笑:这一定是妖怪吓唬人的把戏。这样想着,福太郎回到了家,三个弟弟欢天喜地,村人们也都频频夸赞福太郎本事大。
福太郎一挥手大声道:“哪里有什么妖怪,都是吓人的把戏,你们只管去挑水好了。”
于是村人们安心地散去了。福太郎转身走进屋子里,见三个弟弟已经拿起碗,舀起桶中的泉水痛快地喝着。
福太郎微笑地看着弟弟们开心的模样,心中欢喜。
可是看着看着,福太郎开始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异样。
他觉得精神恍惚,身体突然疲惫起来,于是他摇了摇头,坐了下来,心想也许是刚刚因挑水而疲累了。
定了定心神,再抬眼看三个弟弟,福太郎的身体瞬时僵住了。
他发现,弟弟们从桶中舀出的水已经不再是清澈透明的水了,而是鲜红的、散发着腥气的血水!
福太郎顿时慌了,他要扑上去阻止弟弟们喝那诡异的鲜血。可是身体居然越来越乏力,他甚至抬不起胳膊,说不出话。他觉得,弟弟们每喝掉一口鲜血,自己的身体就好似变轻了一些……
弟弟们浑然不知,很享受地痛饮那些鲜血。
最小的弟弟看着福太郎,捧着手中的血碗,冲着福太郎欢快地说:“哥哥,这水好甜、好清凉哟!”
弟弟说着,咧开嘴笑了起来。福太郎看见,弟弟的小嘴里一片鲜红,洁白的牙齿沾满了黏稠的鲜血,并从他的嘴角滴落……
弟弟舀起满满的一碗鲜血,笑着向福太郎走过来。福太郎的思维渐渐模糊了,模糊中已看不清弟弟的笑脸,只有一片鲜红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失去意识前的一瞬间,福太郎明白了,原来那桶中的不是泉水,而是自己的血液……
那个声音又在耳边响起,苍老的悲怨的声音:“喝我的水,我就喝掉你的血!”
福太郎的呼吸停止了,他没有留下一句话。
外面,村民们已经纷纷挑起水桶走上山去了……
(完)
【野寺坊】
「日文名称:のでらぼう(野寺坊)」
野寺坊是出现在鸟山石燕《画图百鬼夜行》中的妖怪图画,因为鸟山石燕本人并未对这幅画作出任何描述,所以使得野寺坊的身世成了一个谜。鸟山石燕画出这个妖怪的意图至今仍不明确。学者们推测,这是鸟山石燕创作的一幅具有讽刺意味的画,意在讽刺江户时代的破戒僧。
而后人在对野寺坊的传说中言道:野寺坊是废弃的寺庙里出现的妖怪。因为村人从来不去寺庙中布施,所以住持怨愤而死,死后的怨念让他化为妖怪,每日傍晚出现在破庙里,孤独地撞响钟声,那钟声听起来很是悲凉。
第三十四夜 白藏主
弥作是个猎师。他在山下搭建了小小的茅屋,并住在这里。他射击技术了得,靠狩猎为生。
他是一个善良的人,寻常经过的赶路人,他从来都会热情相待。
这一日,一个行脚僧人来到了弥作的茅屋。他慈眉善目,站在门前微笑着。“我连夜赶路,身子疲劳得厉害,主人家可否让我留宿两日?”僧人说。
弥作片刻没有迟疑,马上豪爽地请僧人进了茅屋。
僧人施了一礼,迈进了弥作的茅屋。
弥作请僧人坐下,又给他端上一碗清水,对僧人说:“我现在没有什么吃的东西可以招待法师,法师稍候,我去去就来。”说着,弥作拿起了长弓准备出门。
僧人忙摆了摆手,“不劳主人费心。”
弥作却已走出了茅屋,只留下僧人一个人在屋子里,他呵呵地笑着。
山间阴凉,微风徐徐吹得林声涛涛。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山里显得很是阴森。
弥作是个乐观的人,他从来看不出什么不祥的预兆。他哼着小曲进了山里。
弥作的运气很不错,他打到了一只野鸡,足够自己和僧人两个人吃。于是他满意地笑着,迈步下山。
这山中危险无处不在,一阵风吹过,弥作的四周尽是沙沙的声响。树影婆娑,太阳的光亮从枝叶的间隙处洒落下来。弥作看了看四周,他觉得有些冷了。
这一瞬间,一只巨大的熊从树后现出了它的身形,它甚至有两个弥作般高大。
弥作呆住了,哼到一半的小曲戛然而止。这一瞬间他脑子里陡然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