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哇啊啊啊啊啊……
声音从黑暗彼方逐渐挨近。
呜喔喔喔喔嗡……
呜喔喔喔喔嗡……
那声音像在大声哭喊,又像拚命挣扎,也像忍受着某种痛苦。
声音从黑暗彼方逐渐挨近,再经过晴明宅邸的土墙外。
呜喔喔喔喔喔喔嗡……
呜喔喔喔喔喔喔嗡……
挨近的声音渐渐远去。
「那大概是劝进坊……」博雅低声道。
「劝进坊?」
「不知道吗?晴明。」
「嗯,不知道。」
「最近有个男人经常在京城大街小巷边走边哭。」博雅说。
那男人——头发蓬乱,长及肩膀。面孔隐藏在头发里,只能看到炯炯发光的双眼。
不但看不出他的岁数,也看不清五官。
身上穿着一件看似从未洗过的破烂衣服。他随时都有可能路倒,死在街头,大概有人施舍吃食才没死,仍在京城里徘徊。
「是疯了吧?」
人们如此议论。
无论谁去搭话都不回答。
很臭。
他身上的衣服似乎渗透了大小便和汗水污垢的味道。
虽然穿的不是僧衣,但众人认为他原本应该是劝进(注4)和尚,因故发疯,之後便称他为劝进坊。
「不过啊,晴明,这个劝进坊有时候看起来不像发疯。」
「是吗?」
「大概三天前,我也碰见了劝进坊。」
「在哪儿?」
「五条大桥。」
「五条大桥现在不是不能用了?」
晴明说的没错。
去年秋天,洪水冲垮了五条大桥。中间的桥墩被冲走了好几根,桥中央朝下游倾斜得很厉害。已经不是能供人通行的状态。
大约十天前,又有一根桥墩倒塌,预计今年春天着手修理。
「我没有过五条大桥,是在桥畔碰见他的。」
「唔。」
「虽然那座桥已经倾斜,无法通行,不过那模样别有一番风情,散发一股吸引人的哀怜。月明的夜晚,我有时会特地去那儿吹笛。」
博雅说,三天前的夜晚正好来了兴致,於是又去五条大桥桥畔吹笛。
博雅待东山月出才吹起笛子。
随着逐渐远离山头,月亮也逐渐明亮起来,光亮耀眼。
博雅在月光下吹了一会儿笛子。
喔喔喔喔嗡……
喔喔喔喔嗡……
突然听到什麽哭声。
声音渐渐挨近。
博雅原以为那声音会一直挨近,不料声音在中途停止。
博雅继续吹着笛子。
吹了一阵子,博雅察觉到某种动静,不经意地抬起头,发现对面柳树下站着个人影,正在凝视博雅。
「那人就是传闻中的劝进坊。」
博雅在吹笛时,劝进坊寸步不移,看似在倾耳静听博雅的笛声。
待博雅吹完笛子,劝进坊也不知何时消失踪影。
「我觉得,那模样好像不是完全发疯的人,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