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彪被打的一个踉跄,差点栽倒,贝小帅还不罢休,上前抓住他打着石膏还没痊愈的胳膊,从背后拽出一柄斧头来说:“婊子养的,不见血你不老实啊。”
“哥哥别动手,我说实话了。”张彪跪在地上捂着头,杀猪一般喊道。
“说!车队哪里去了?”贝小帅拿斧头指着张彪的头问。
“这两辆车确实是我的车,去年花一万二从人家手里接的二手东风,买的时候就这样。”张彪哭丧着脸说。
“还说瞎话!”贝小帅扬起了斧头。
“小帅,,让他说。”在一旁抽烟的刘子光忽然出言阻止了贝小帅的动作。
“谢谢哥哥。”张彪投过一个感激的眼神,继续说:“一般干土方生意的,用的都不是自己的车,损耗大,来不了,交警城管路政都查的严,大家都是租的车,趁着夜里干活,原来也有七八辆车跟我干活,后来我出事了,他们就都跑了。”
刘子光点点头说:“行,这个另说,你平时都给哪个工地拉土方,有啥关系也给我介绍介绍。”
张彪哭丧着脸答道:“哪有什么关系,就是带着人去堵工地的大门,逼着他们给活,要是碰上硬茬子就让人家揍一顿,运气好碰上瓤的,就干一炮,都是小打小闹,辛苦钱。”
这一点张彪说的倒是实话,拉土方没啥技术含量,纯粹就是个被黑社会垄断的产业,谁的势力大谁的活多,没有窍门可讲,张彪只是个不入流的城乡结合部地痞,都混到玩仙人跳的地步了,应该没什么过硬的关系。
“你说这两辆车是你的,那钥匙呢?”刘子光又问。
“在这里,我都随身带着呢。”张彪哆哆嗦嗦从兜里掏出两把钥匙交给刘子光。
刘子光顺手抛给贝小帅:“上去试试,能打着么。”
贝小帅爬进驾驶室插上钥匙打火,机器吭哧吭哧半天,终于有点动静了,但另一辆车却怎么也发动不起来。
“有段日子没动,电瓶亏电了。”张彪惶恐不安的解释说。
“张彪,这两辆车我先收下,如果让我发现你敢玩猫腻,直接把你一条腿卸了,滚吧!”
刘子光一发话,张彪如蒙大赦,爬起来就跑,贝小帅从车上跳下来,望着张彪狼狈逃窜的身影说道:“就这两辆车,够吗?”
“够,咱们的优势不在车辆,而在货源。”刘子光自信满满的说。
打个电话把马超叫来,顺便带了个卡车用的电瓶,装上去连上电线,一打火还真着了,马超又大致检查了一下车况,做出了评价:“用的太狠,寿命早就到了,不过勉强还能跑,短途运输还行,跑远路肯定趴窝。”
“短途也行,好歹是辆车。”刘子光倒是很满意,笑眯眯的打量着自己的战利品。
……
此后的日子,王志军回乡去办理沙场的承包手续,刘子光在城里联络买家,现在正是房地产市场火爆的时候,城里好几个小区都在开工建设,还有十几处大大小小的工地在筹建,刘子光印了一盒名片,自称南泰河沙开发有限公司的市场部经理,拿着一堆样品到处找人家问要不要河沙。
南泰县大河乡的河沙质量是远近闻名的,大沙河水质清澈,没有工业污染,沙粒含泥量低,质地坚硬,色泽清亮,是优质的建筑材料,原材料市场上非常抢手,各个建筑单位的项目经理纷纷表示,有多少要多少,价钱好说,按照市价走就是,一方到场价格一百元。
一立方就是一百元啊!朱王庄的河沙资源据考证在一千五百万立方左右,而且以每年五十万立方的速度淤增,这是多么巨大的一笔财富啊!
那两辆破卡车被开到马超所在的汽修厂重新收拾了一番,清洗发动机,检修油路电路,玻璃擦亮,重新喷涂油漆,整完之后,哪还有废铁的样子。
现在刘子光在道上已经小有名气了,马超靠着他的关系在厂里的地位也是与日俱增,从洗车小工晋级成为维修师傅,平时请假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等王志军的沙场手续办下来,再租上几艘水泥船,满载着河沙从大沙河开进淮江,走水路抵达江北市,然后改用汽车短途运输,送到各个工地,上了磅秤就给钱,从此之后,金钱滚滚来,房子豪车啥都有了,生活多么美好啊。
美滋滋的想着,刘子光骑着自行车回了家,一进院子,正看到邻居们围在自家门口啧啧称赞着,一个巨大的纸箱子被拆开丢在一旁,五十二寸的大液晶彩电摆在中央,老爸老妈喜笑颜开的站在旁边,不停地说着,这是儿子用奖金买来孝顺的。
儿子获得了好市民奖,又得到了总公司的奖金,加在一起就是一万块钱,一万块啊!老妈当清洁工干整整一年也没有这个数,如何不让二老开心。
见刘子光回来,邻居们纷纷夸赞他有出息,又问上回电视台拍的片子啥时候放,刘子光客客气气和邻居们唠着嗑,拿出烟来请他们吸。
“小光啊,天就要冷啊,给家里添点采暖设备吧,你爸妈身子不好,可不能冻着了。”说话的是院里的老邻居邓云峰,比刘子光大十岁,在红旗机械厂当电工。
“嗯,有这个打算,等开了工资,我去买一台大空调,起码50柜机。”刘子光说。
“那可不行,咱们大院的电线还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铺设的,早就老化了,点个灯看个电视还行,用微波炉都费劲,50柜机肯定带不动,弄不好还得把线路给烧了。”邓云峰到底是电工,说起来头头是道。
“那有什么办法么?”刘子光问。
“好办,就是费点事,你买一捆六平方的线,我帮你跑线,再换个电表,用什么电器都笑眯的。”
“那太好了,先谢谢你了,邓大哥。”
把大液晶电视抬进屋,爸妈都感叹说太大了不习惯,简直像电影一般的感觉,不过说归说,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原来的老电视蒙上罩子放起来,等将来换了大房子放在卧室里用。
吃晚饭的时候,父亲语重心长的劝说刘子光:“小光啊,现在手头宽裕了,也不能胡乱花钱啊,你还要买房子结婚呢,能存一个是一个,这台电视机是你的孝心,我和你妈就不说啥了,可是那什么空调啥的,可千万别买,费电还不暖和,比蜂窝煤球炉差远了。”
母亲也跟着帮腔:“就是,现在房子涨的那么厉害,咱们附近的红旗小区,九六年的老房子了,每平方都上四千了,你将来买新房,就算买个小点的也得五六十万,我和你爸省吃俭用惯了的,把钱存下来不就是给你结婚用么,孩子,听你爸的话,可别乱买了。”
刘子光嘿嘿一笑:“知道了,以后不乱花钱了。”
父亲很满意儿子的态度,又问道:“你和小方的事情咋样了?小方是个好孩子,你可不能欺负人家。”
母亲插嘴道:“要是能定下,就赶紧定,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我和你爸
可等着抱孙子呢。”
刘子光说:“这事儿可急不得,人家方护士今年才多大啊,还不够法定结婚年龄呢。”
“啊”老爸老妈面面相觑,没想到方霏竟然这么小,两人差距这么大,人家女方家里能同意么。
……
次日一早,王志军从乡下打来电话,说是手续办得差不多了,平底船也联系好了,不过朱老二家为了打官司把挖泥船和河沙烘干机、遴选机这些必要的机器都给卖了,技术工人也解散了,想要重新干起来,还得一笔费用。
自己结婚买房子需要钱,给老爸老妈改善生活条件需要钱,给贝小帅等伙计们发生活费需要钱,修理汽车买汽油需要钱,王志军家盖楼需要钱,毛孩的娘得了癌症整天化疗也需要钱,现在又是沙场添置设备需要钱。
刘子光感慨万千,盘算一下自己还有多少现金,从张彪和胖子那里搜刮来的十二万,还有卖掉马六的十万块,加上自己的工资奖金,乱七八糟也有二十来万,可是光王志军家盖屋就用了一半,毛孩他娘治病又花了六万,帮兄弟们支付医疗费,喝酒请客犒赏弟兄们,维修车辆采购家电,这点钱基本上全花掉了,翻翻口袋,只有几百块了。
虽然地地道道还在营业,每天都有点进账,可那只是杯水车薪,起不了什么用场,租挖泥船,买设备机器,租运输船,泥头车队,工人工资,这都是巨大的开销啊。
想到这些,刘子光就觉得头疼。
钱!钱!钱!离了这个东西,啥事都干不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