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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1

“亲爱的游客们,欢迎你们来到黄色密室,情景模式:逃离疯人院。”

墙壁led显示屏里的小丑大睁着眼睛,咧着鲜红的嘴巴,古怪地笑着,

“这间密室由4部分连接而成:病房,走廊,资料室,和洗衣房。你们需要做的是在密室里找出线索,得出开锁的密码。

同时,找到隐藏的密码门,

密码提示:四个字母。

剧情提示:请带上病房里的‘植物人’和他被切割掉的‘器官’,请离开疯人院,并且消除掉和这位‘植物人’相关的一切线索。

祝你们在这个过程中找到开锁密码和出口。”

甄暖四处看,现在他们在‘病房’里。

房间宽敞而温馨,但灯光很暗,昏黄昏黄的,加之所有物件都是土黄色,弄得每个人每件事看上去黄蒙蒙的,眼睛很吃力。

一个睁着眼睛的人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表情僵硬扭曲。她吓一跳,定睛一看,是蜡像。但床边的医学记录仪、吊瓶、营养液都是真的。

“你们有40分钟的时间,以及3次密码输入机会。如果时间到或者输入错误,这次行动将以失败告终,密室将彻底关闭。”

程放关掉视频,小丑的笑脸卡住了。其他人早就看过,他和甄暖戴青来得晚,没看到。

程放问:“现在过去多久了?”

言焓看申洪鹰:“他来的最早。”

申洪鹰看手表:“15分钟。”

“还有25分钟,”程放看言焓,“我们要去找吗?”

“不去。”黄晖一屁股坐进沙发里,“这种破游戏,有什么好玩的?”

甄暖从言焓背后探出额头,露出两只大大的眼睛:“可小丑说了,这样才能出去啊。”

黄晖盯着她,似乎想判断什么:“你对逃出疯人院感兴趣?”

甄暖不喜欢他的眼神,瞪他一眼,缩回言焓身后。

她下意识抓抓言焓的手腕,却不好意思牵他的手,他没回头,反手将她的拳头包握进手心。

言焓看一眼黄晖,回想起甄暖从白色房间出来,他第一眼见到她时那副好似见了鬼的神情。

黄晖说:“送信人叫我们过来玩游戏,肯定别有用意。我不想任人摆布。”

戴青问:“就待在这儿不出去?”

黄晖笑:“他最多关我们一晚上,明早还不见人,肯定会有人来搜索的。”他瞧一眼言焓和程放,“刑侦队的队长副队长在这儿呢,怕什么?

再说了,这间密室的场景设计完全真实,对方一定花了很长时间和精力做准备。等我们出去,很容易就能调查出是谁搞的。”

申洪鹰想了一会儿:“对。这个场景和密码是有人提前设置好的,就像白色房间里的那些墙壁。只不过黄色房间更真实了,所有的医学仪器都是真的。”

黄晖立刻转口:“和以前一样,我听申队长的。您说玩,我就玩。”

申洪鹰并没做决定。

戴青笑一声:“果然还和以前一样,寒冰和你,对飞鹰队长最忠诚。”

黄晖突然不做声了。

在场之人都很清楚,时隔多年,忠诚联盟和阵营全说不上。

黄晖做了生意人,高不成低不就,混得不好。他一直在西北,和申洪鹰少有联系,最近才来誉城。

至于申洪鹰,早年他爸申思危跟着纪霆混,本身却是双面线人。后来纪霆金盆洗手走正道,申家也洗得干干净净。纪霆车祸死后,申家成了正正经经的华盛掌门人。十多年来发展壮大,前几年申思危退位,交给了申洪鹰和申泽天。

申洪鹰可以说是誉城呼风唤雨的人物。黄晖在外混得不好,这次回来,借着聚会的功夫拉一下关系,叙战友旧情,迎来机遇也未可知。

他见申洪鹰对是否参与游戏并不在意,便转而聊起前尘往事,说起当兵的时光。

甄暖从只言片语中听到蓝千阳,是个像蓝色一样的人,话少而沉郁,但和言焓很要好。

戴青和程放偶尔也插几句话,那时,他们都年轻,当兵苦得像泡在黄连水里,体能技能、各种防俘虏的虐待适应性训练。

聊着聊着,气氛渐渐缓和不少。

甄暖问:“有那么苦吗?”

言焓并不感兴趣:“太久远,不记得了。”

黄晖见言焓始终面色不动,很无情的样子,想拉他进来,说:“那时觉得每天都受罪。可现在想想还挺珍贵。蓝色和紫色最小,蓝千阳经常哭鼻子……”

“你记错了。”言焓凉淡地开口,“哭最多的是绿色,寒冰。他名字和代号最冷酷,性格却最优柔。像小弟一样忠心地跟在你们几位大哥身后,又像大哥一样照顾纵容几个弟弟。”

戴青点头:“他是这样。总想和每个人关系都弄好,他从来不会拒绝人。”

程放:“也总想大家都和睦像一家人。每次其他人吵架,他都会急哭。”

一股奇异的温馨和伤感。然后,言焓说:“一米八的小伙子,在沥青里埋了9年,尸骨缩一大截。哦,是在飞鹰队长的沥青罐子里。”

“……”

气氛顿时冷了十几度。

甄暖抬头看言焓,他淡淡笑着,漫不经心,无所畏惧。

她忽然发觉每个人的颜色都出乎意料地对应他们的性格。

红色,沉稳庄重;橙色,温和理智;黄色,活泼张扬;绿色,清新安静;青色,活力广阔;蓝色,纯净冷淡;

而言焓,似热烈又似冷漠的紫色。真像他啊。

神秘,矜贵,乍一看有些温暖,其实清冷到骨子里,更隐藏一抹深不可测的黑暗。捉摸不透,难以接近。

申洪鹰说:“那时紫色很叛逆,很犟,不把这些大哥放在眼里。蓝色话少,不吱声,性子却是一样的拗。”

黄晖搭话:“但他们俩很聊得来,小火只和千阳讲私事,讲他喜欢的女孩。小小年纪,说什么女人是软的,抱着睡觉可香。”

甄暖红了耳朵,难以想象言焓说这话时的语气和心态,那小子一定是张扬得意又酷酷痞痞的。

她有些酸酸地吃醋,又羞愧,和他一起后,她肚量变小了,私心变重了。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小气死了。

而今天,言焓也像变了一个人。甄暖莫名觉得,此刻的他才是真实的,卸了面具,冷淡,孤僻,讥嘲,厌世。

他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回头。

她眼中的伤感来不及收敛。

他拉她到角落,低头:“怎么了?”很快自答,“抱歉,许你的平安夜变成这幅鬼样子。”

“不是。只是因为你不开心,我才有些难过。”

言焓微愣,继而笑笑:“我很好,没有不开心。”

“队长,我感觉得到的……”她抬起澄澈的眸子,望住他,“你在难受。”

“……”

“今天不该带你出来。”

“不是呀。”她抓住他的拇指,软软地冲他笑,“和你一起,就是平安夜了啊。”

“……”

他的笑容有些力不从心。

“队长,可不可以和我说一下这是怎么回事?我不太明白。”

言焓回头看一眼,那边的人还在聊天。他低头贴近她耳边,简单几句说明来龙去脉。

甄暖恍然大悟:“难怪最近那么多受害的双胞胎。”她在美国时听说过很多邪恶组织的奇怪研究,对t计划并不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之中有t计划的人吗?有知道阿时失踪真相的人吗?”

“我认为有。”

“她被牵连,是因为你吗?”

“我曾这么认为,是有人找我复仇。后来却怀疑……或许因为她和夏天是t计划的一部分。”

夏天?

甄暖一愣,夏时有双胞胎姐妹?言焓怎么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来不及问,程放突然说:“你们有没有发觉越来越热了?”

黄晖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脱了外套。

“唔,是的。”甄暖小声,松了松围巾,脸蛋红扑扑的。

申洪鹰回头看病床边的温度计:“室内温度32c,刚才只有10c。”

言焓看手表:“刚好过去22分钟,看来,每分钟升高1度。”

程放:“这么说,到小丑给定的40分钟后,温度会变成50c?”

甄暖皱了眉。

而戴青接下来的话叫大家心寒:“40分钟内,我们没有出去,就算失败。密室会彻底关闭,如果那时温度还持续上升怎么办?”

甄暖木木地接话:“如果那样,我们会脱水,等不到明天就会死掉。或许……变成人肉干。”

众人无语地看她。

她低头,挪到言焓背后去,揪他的手指。

回头看,说话的间隙又过去1分钟,温度变成33c了。

“队长,我们只有17分钟了。刚才耽误了23分钟。而且,”她揉揉眼睛,“是不是光线也在慢慢变暗?”

是的,黄色的灯光让人不太容易察觉亮暗程度,但它的确暗了很多,人和物都开始模糊。

大家瞬间默认参与游戏,逃出疯人院。

这间病房空间很大,装饰也不少。

地板上铺了羊绒地毯,纯白色,没有一处露出地板。墙上挂了副画,是跳着芭蕾舞踮着脚尖旋转的女孩,有一扇窗,拉着窗帘。

一把长沙发,两把短沙发,一张茶几,茶几上一套茶具。

一张床,床上一个“人”,一张被子,一个床头柜,柜子上一束白玫瑰。

一个吊瓶夹,挂着点滴。

一个仪器台,放着检测仪。

洗手间里一个喷头一个马桶,一个洗手台,一个地漏。

光线太暗,找线索难上加难。

甄暖细看一圈,微微迷惑了。这个病房,怎么有似曾相似的感觉?

言焓提议分头找。

申洪鹰的保镖不肯离他半步,两人一起负责沙发茶几区;程放检查屋顶墙壁;戴青检查地毯洗手间和门;言焓检查蜡像;甄暖负责病床;黄晖检查仪器。

“他妈的热死了。”黄晖烦躁得骂咧。

甄暖也热得喘气:“温度升高,是不是提示我们空调那里有线索?”

“……”众人看过来。

程放去看,空调是关的。

“赶紧打开,热死了!”黄晖冲过去摁开关,一大股冷风吹出来,他爽得哈哈要笑,可空调兹兹两下,坏了。

程放站起身:“空调没线索。”

言焓凝眉,指指申洪鹰身后:“刚才风把窗帘吹动了。”

戴青:“密室里会有窗户?我以为那窗帘是装饰。”

拉开窗帘,是一堵白色的墙。

窗帘上什么也没有。

大家叹气。

言焓想了想,抬眸看墙上的罗马杆,圆柱形,是挂窗帘的横杆。他尚未开口,黄晖也发现了:“罗马杆!”

程放踩着沙发把横杆卸下来,感觉到:“里边有东西。”

打开一看,是7把手电筒,每把上边都涂了颜色。大家各自拿了自己的,吕冰的绿色给了保镖,千阳的蓝色给了甄暖。

罗马杆里没了别的东西,大家继续分头找线索。

35c,剩余15分钟。

甄暖拧开手电筒,低头准备检查病床,言焓对她招手:“过来。”

她过去,他把她转了个身,将她衣服背后的帽子拆下来:“用这个装东西。”

甄暖明白了。

她在病房里搜索各种零碎物件,茶杯,小茶匙,开水瓶的软木塞……

戴青拉开病房门,手电筒光照射下,视线里出现纵横交错的蓝色射线,门框上一排密密麻麻的感应器,像盗贼电影里的场景。

“靠,玩真的!”戴青想探头,但缝隙不够,“走廊横着,看不出资料室和洗衣房的方位。”

黄晖脱了毛衣,烦躁道:“妈的,老子最怕热了。”他说,“咱们看看天花板,从房顶爬去资料室。”

程放:“检查过,天花板没有空隙。”

“不用费心找暗道了,密室的提示应该是——只能从门走。”言焓指指病床上的蜡像,“小丑要求我们带他出去。”

黄晖:“他没意识,虽然费劲点,但折腾一下还是可以的。”

“真人或人偶可以曲折,可这是蜡像,僵硬直板,块头太大,从小洞里走,出不去。”

黄晖愣了愣,哧一声:“行,听你的。不浪费时间找暗道了。”

甄暖正在拆吊瓶上的针头:“这么说,现在我们要找东西关掉门框上的感应器?”

她太热,抓着领口轻轻扇风。

“不是。是要找顺序。”程放说,“每个感应器上都有开关。但是……其中一个上边写着1,其他却没有数字。”

甄暖:“意思是,要按正确的顺序,才能把感应器一个个关上?”

“是。”

言焓独自把蜡像搬起来放到一旁的手推车上,拿着手电筒一寸寸地看,没能从他的病号服上看出蛛丝马迹。

其他人也没找到。

温度越来越高,光线越来越暗。

房间里7道手电筒光晃得人眼花。

申洪鹰说:“我们先冷静想想,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众人聚在一起一点点排查时,洗手间里传来短促细微的马桶冲水声还有淋浴喷头声,是戴青在操作。他自言自语:

“还想降下温,可喷头是坏的……没水。马桶水也不能用。”

言焓拧眉听着,突然说:“水量不够。”

“什么?”

“抽水马桶。”

众人这才意识到他说马桶的水量太小。

言焓走去,掀开马桶后边的水箱盖。水里边沉着一个黄色的气球,占了不少的空间,导致马桶冲水十分有限。

言焓伸把气球底端的细线拔断,拿出来,仔细确定水底没有别的东西了。他又摁了一次马桶,这次水量大了些,缓缓旋转着吸入下水道。

黄色气球表面没有任何纹路,隐约看得见里边有一个立体的东西。

“赶紧的。”黄晖热得不停抹汗,一把抢过气球,又停住,疑虑,“直接捏的话,会不会损坏里边的东西?”

“我这里有针。”甄暖递上刚拔下的针头。

言焓稍稍低头贴近她的耳朵:“好样的。”

甄暖脸一热,往外边移了移,悄悄地看他,眼神在说:程副队在呢。不要等明天,队里人都知道俩人的事儿了。

“那又有什么关系?”

没人注意他们的对话,因为嘭的一声,黄晖戳爆了气球。

里边装着6个极薄的透明玻璃球,球上隐约有刻痕,看不太清。

“我有办法。”甄暖转转眼珠,再次出招,“我刚看见药瓶子里有胶囊。”

她拆开3枚胶囊,灰黄色粉末洒出来。

言焓把6个小玻璃球放在药粉上一滚。粉末渗进刻痕里,变得清晰。

分别为:3/2,√5,π,2.4^2,2^3,……

[注,符号^为‘次方’]

甄暖皱眉:“这是什么鬼?”

戴青抠脑袋:“得,玩密码了。”他看申洪鹰,“队长是密码高手。”

申洪鹰看程放:“程副队也不赖。”

黄晖无语:“人都快蒸干了,给个准数行不?”

“密码?”甄暖转着手电筒,戳戳第6个小球,提出异议,“前5个都是数字,但第6个上边是省略号诶。”

她蹲在地上,言焓无意识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省略号的意思是,这是数列,我想,这就是门框上感应器的关闭顺序。

门框上唯一一个标着数字的感应器上写着1,这个数列的开头也是1,吻合。”

数列?

3/2,√5,π,2.4^2,2^3,……

甄暖:“3/2是1.5啊。”

“只看整数部分。”

“啊,那就是1了。根号5是2……”她抠抠脑勺。

言焓轻轻接话:“2.236。”

“哦,整数部分是2。π是3.14,整数部分是3。然后2.4的平方是……”

黄晖随口答:“1,2,3,4,应该是4点几。”

言焓淡淡道:“5.76,第4个球的整数部分是5。”

甄暖继续钻研小球:“第5个球上面写着2的立方,是8。第5个球的整数部分是8。”

“对,这个数列是1,2,3,5,8,……省略号。”

甄暖:“第6个球上应该是……”

“13。”言焓说。

“唔……啊,我知道了,前两项相加得出第三项吗?12=3,23=5,35=8,58=13,接下来应该是813=21,以此类推。”

“对。”

大家集体兴奋起来。

程放往门边走:“按这个顺序把门上的感应器都关掉。”他关了手电,光线昏暗,只有门框范围内一张蓝色的网。他摁下标有数字1的第一个开关,密密麻麻交错的蓝色光线里瞬间消失了一道。

戴青:“太好了!”

可……

程放突然停住,手指僵在半空中。

黄晖:“下一个是2啊。”

程放缓缓回头:“顺时针还是逆时针?”

“……”

高温下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众人有一丝崩溃。

……

37c,剩余13分钟,四位密码一个头绪都没有。

甄暖求助地看言焓,昏暗中,后者看着一条条蓝线出神,俊俏的侧脸有些模糊。

他没走神,相反,他脑子里飞快运转着。眼前,一道道蓝线依次在他面前消失。直到最后,出现一个字母。和他事先猜想的一样。

四位密码的第一个字母,他猜到了。

呵,今日的场景,9年前也发生过。

t计划骨干成员甄暖(曾经的甄暖),在10年前遭遇严重伤害,成了活死人。在疗养院依靠不断的护理和抢救维持生命,却始终不可能再有人的意识。

1年后,有人把意识全无如同死人的她从重重看守的疗养院里偷出去,再无踪迹。直到多年后的今年。

一个全新的甄暖出现。

何曾相似,复制一次。

当年,把她偷出去的人,是谁?

言焓看着虚空,如果那个字母反过来……

他勾起唇角,说:“顺时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