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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此女腹黑

“你看什么?”一温一 凉而低沉的嗓音。

被抓个正着的林浅只脸红了一秒钟,立刻又反应过来——她心虚个什么劲儿啊?

扭头,光明正大地与他直视。

耳边是公一交一 行驶的阵阵嘈杂声响,车内灯光橘黄而柔和。他已经坐直了,伸手扶正自己的帽子,抬头看着她。

毫无疑问那是一张英俊的脸。眉眼漆黑干净,就像深不见底的水面,只有暗色的倒影。

颧骨有点高,显得轮廓更加清晰。薄唇微抿,仿佛一如既往的懒于开口讲话。

整个人看起来眉眼挺秀而冷冽。

林浅冲他灿烂一笑:“我在看你啊。”

他没有半点表情,唯有眸色依旧澄澈平静。

她又说:“你长得很像我遇到过的一个军人。”

讲完这句话,林浅就等他的回答。谁知他抬起手,将帽檐再次往下一扣,像是终于失去了仅有的一点耐一性一,往椅背上一靠,仰面又开始睡觉了。

林浅:“……”

这时公一交一 已经驶入市区,城市的灯火在车窗上投射着斑驳光影。陆续又有几个人上车,车厢里也热闹起来。

林浅戴上耳机,也往椅背里一靠,眼睛盯着窗外一流光般的街景。但身后那人即使一动不动,你也不能忽略他的存在。他这么仰面靠着,更显得人高马大, 修长。因为帽檐挡住了眼,林浅也不知道他到底睡着没有,还是跟她一样也看着夜景。她当然也不好意思再转头,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瞧。

过了一会儿,她摘下耳机,又扭头看着他:“喂,到底是不是啊?”

他静坐不动,连眉眼都没抬一下。

“嗯。”低得像风一样的声音。

林浅倏地笑了:“ok,谢谢。”

她把身一子转回来,再不一騷一扰他了,也把大衣的帽子往脑袋上一扣,身一子往椅子里一蜷,闭上眼开始睡觉。

一路无话。

——

“终点站了啊!都下车,后面两个别睡了!”一声粗嗓门,把林浅从迷迷糊糊中震醒。她一睁眼,回过神来,只见公一交一 已静静停在站台里,前方不远处马路对面,正是熟悉的一爱一达集一团一 的大门。

“呼——”她吐了口气,又怔住了。隔了两三步远的车门那里,高高瘦瘦的他正下车呢!

林浅很意外,她以为他半路肯定在市区下车了呢。

已经十点多了,这条路格外寂静,灯光稀疏。他身形笔直,双手插裤兜里,走在前头。林浅隔着十多步远,走在后头。长长的街道,只有两人脚步的一交一 错回响。

他不会以为她专门跟着他吧?林浅有些好笑地想。

这时他已经走到集一团一 门口,忽的脚步一顿。林浅下意识也停步了。

他转头朝门里望去。

因为正好站在灯的下方,帽檐遮住了光,在他那线条分明的侧脸,投下一片暗影。而挺拔均匀的鼻梁下,嘴唇微微勾起。

嗳,他居然笑了?

就在这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喧哗声由远及近,几个保安兴冲冲地从集一团一 大门里走了出来。

“营长!”“少校!”“你终于来了!”

林浅微怔之后,也笑了。

她继续走自己的路,眼角余光自然而然往他们那群瞟。只见他被昔日的下属们围在正中,薄唇轻启,也不知道讲了什么,保安们忽然“哈哈”一阵爆笑。而他长身而立,唇边也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

忽然,一个保安转头朝这边看过来,发现林浅,微愣了一下。

林浅也认出他了——正是火车上遇到的那个老乡士兵。

“那不是……林小姐嘛!”他惊叹开口,嗓门挺大,“营长,是那天火车上的林小姐啊。就在那儿!”

林浅闻言微微一滞。

大哥……你真的不用专门跟他强调。他其实比你们谁都清楚。

这时所有人都转头朝林浅望过来。他也转身,帽檐下一双沉黑平静的眼,没啥表情。

林浅大大方方地走过去:“你们好!”又特意瞅他一眼:“少校,你也好啊。”

——

故人相逢,总是令人特别愉快。无论是对近日来颇为倒霉的林浅,还是这帮初来乍到的保安。大家热络地聊了一会儿(当然不包一皮括始终安静孤立在一旁的少校大人),林浅也弄清楚了,原来他们都被安排到一爱一达来上班了。

至于他?其他人没提,林浅也没问。

到底时间很晚了,一帮保安们簇拥着他,说要进去喝酒聊天。林浅租的房子在另一个方向,于是微笑朝他们道别。

谁知刚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追上来。

是那个老乡,脸上挂着宽厚的笑:“林小姐,我送你回去。”

林浅:“啊,不用了,我住得很近,喏,就那栋。”

他却不依,跟她并肩往前走:“不行,是我们营长的……哦不,应该叫经理了。他刚才给我的命令,我得送。而且路上这么黑,你一个女孩不安全。走吧。”

林浅很意外。

他?

派人送她回家?

她下意识回头,却只见他们那帮人已经走进了大门,不见踪迹。

林浅冲他笑笑:“他是经理?”

老乡答得爽一快:“嗯!你不知道吗?营长也来一爱一达上班。不过他军衔高,我估摸一着怎么也是个经理,中层干部吧。大伙儿都猜他会当保安经理。”

——

晚上临睡前,林浅躺在床 上,心情十分的好。

哥说得没错,女人就是感一性一的动物。想到水生火热的一爱一达集一团一 ,会多这么一帮人,她都感觉一温一 暖了好多。

还有那位脾气古怪的少校先生。

刚刚老乡都跟她讲了:他叫厉致诚,今年才25岁,是大西南军区最年轻的少校,虽然沉默寡言,在军中却十分牛气。

这么酷帅拽的保安经理啊,简直令人无法直视。

——

林浅没想到,第二天一上班,就听到了个大噩耗。

一大早,一条触目惊心的新闻头条,迅速引爆了整个网络:

“高档女包一皮竟含致癌物,行业三强均牵涉其中!”

墨菲定律告诉我们,事情总喜欢往糟糕的方向发展。林浅觉得一爱一达怎么也跌到谷底了,谁知谷底之下,还有一片凶险的泥沼。

——

夕一陽一斜沉,暮色黯淡。

林浅抱着一叠报告,步出电梯,来到顶层。

还没走到顾延之办公室门口,就听到他破口大骂的声音:

“什么玩意儿,写这种不负责任的新闻!”

……

林浅心头微微一沉。

“致癌丑闻”已经爆出两天了。这两天,非常的糟糕。

致癌物的确是存在的,但质检机构已经查证是面料的问题,而这批高档面料,是由欧洲厂商提一供的。

然而国内消费者不会买账。这几天,在媒体、网络的大肆抨击渲染下,越发群情激奋。包一皮括一爱一达在内的几家大公司,都遭遇了消费者大规模退货,甚至已经有人宣称要提起诉讼。

政一府相关机构给的压力就更大了。

一时间,整个一爱一达集一团一 ,仿佛都笼罩在前所未有的一陰一霾里

门口的秘书朝林浅露出无奈的笑容。

林浅把报告放下:“这是这周的周报。还有这次的突发事件报告。”

等她走回电梯口,却听两个前台小姐在嘀咕:“哎,刚才那帅哥是谁啊?”

“顾总朋友吧,听说是个退伍军人。”

——

林浅的报告被放在一堆文件里,送到了顾延之的办公桌上。静静地放置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无人问津。

直至天黑的时候,才有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从这堆文件里,把她的报告单独拎出来,一页页开始仔细翻看。

顾延之发了几天脾气,到现在才稍稍缓了口气。但他的心情丝毫不能轻松。

如今,竞争对手公司包一皮括新宝瑞、司美琪等都保持集体沉默,大家都同样艰难。而一爱一达到底应该如何应对这次事件,在公司的管理层间争议都很大。

有人建议主动站出来道歉、承担责任。

但更多的人认为应该保持沉默,因为“槍打出头鸟”,毕竟现在比一爱一达实力更强的其他企业,都是这么干的。

而顾延之作为那家伙上任前的临时负责人,无论出面做什么决定,都会面临极大的压力。

他一回头,就见厉致诚静坐在沙发上,眉目端凝,看得专注。

扯下领带丢在桌上,走过去:“看什么?”

厉致诚头也不抬。

比起几天前初到办公室时的沉默冷峻,此刻的他似乎对这个环境适应了很多。颀长的身一子靠在沙发里,显得很放松。长一腿甚至还轻轻一交一 叠着,清冷中又带着一丝随意。

“你没看?”他缓缓地问。

顾延之在他旁边坐下,摇头:“你知道我不喜欢看这种东西。对我而言,有价值的信息是聊出来的,不是看出来的。一个关键甚至是不关键的人物,无意透露的一条信息,有时候比100页的报告还有用。”

厉致诚不置可否,继续低头看报告。顾延之看他专门用笔划出了一段话,也来了兴趣,弯腰凑过去。

这一读,倒是微怔,然后就乐了。

林浅的这份报告,提一供的是对这次事件的应对建议。

她的观点,是认为一爱一达应该第一个站出来道歉,承担责任。

报告前面,大篇幅引经据典,举出了商业史上诸多成功的危机公关案例,作为例证。同时也对消费者的心态进行分析。基本上算是详实、清晰,中规中矩。

而被厉致诚用笔标出来那段话,是这么写的:

“一爱一达第一个站出来道歉,亦可令其他竞争对手陷入更加艰难的困境。

他们如果不照做,就会成为舆论抨击的焦点,面临数倍于现在的压力,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他们不得不做。

但即使做了,在消费者心中,第一个站出来道歉的才是真诚意,而他们只是模仿者,是无奈之举,信誉也会大打折扣。

大家都蒙受相同经济损失,换回的声誉却不同,一爱一达还可以借这次事件,有效地打击竞争对手。”

顾延之站直了,抄手摸一着下巴说:“且不说她这观点有没有道理,看着挺甜一女孩,怎么想的招还挺损的啊?净想着坑竞争对手。”说完他就笑了。

一旁的厉致诚也微微一笑,合上报告,丢在一旁的茶几上。

顾延之又问:“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出来?”

“这个事处理完,我接手。”

——

第二天一早,一则公告下发到一爱一达各个部门。

公司决定成立工作组,专门处理这次危机公关事件。工作组一共十人,都是各个关键部门的骨干,要求自当日起,搬入集一团一 宿舍封闭办公。而“林浅”这个所有人都陌生的名字,赫然列在最后。

林浅一接到通知,就回家收拾衣物等随身物品。一抽一空还给林莫臣打了个电话。

林莫臣反应挺冷漠的:“他们在试你。”

他的想法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员工,还是从竞争对手公司过来的,哪怕资质不错,凭什么进入如此重要的工作组?多半是在试她是否可用,是否是司美琪的一奸一细。

林浅却不以为然,答:“那也是我的报告打动了领导,否则连试的价值都没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让他们放马过来呗。”

林莫臣听到她心高气傲的话,倒是笑了。又淡淡道:“这么个大集一团一 ,之前崩得那么快。一爱一达内部,说不定真有一奸一细。国内一些企业,什么下作的事做不出来?你好自为之。”

—————我是提一供商业小案例的分割线———————

说到国内企业之间的一奸一细,咳咳,去年还是前年著名的凉茶厂商互设一奸一细案就不说了。说个我看到的很有意思的案例。有兴趣的妹纸可以看一下,要耐心读的哈。

以下摘自某本商战书籍的记载,未经官方证实,不代表阿墨的个人观点~

1986年人日本引进中国第一套火腿肠生产线的洛一陽一肉联厂,其"春du"火腿肠曾在90年代初风行一时,进入千万百姓家。如今,却被"双hui"后来居上,"春du"失去了大部份市场。

春du集一团一 宣传部部长否定了"'春du'火腿肠不如'双hui'的好吃"的说法。他认为同等价格的火腿肠,"春du"要好于"双hui";而经销商和顾客之所以产生"'春du'不如'双hui'"的印象,是由于"双hui设了一个局,春du掉进了这个局里"。

他说:1995年底,双hui打起了价格战,他们把100克火腿肠中的猪肉成份,由85%调低到70%(其他成份为淀粉、油、盐、味一精一等),价格也随之由每根1.1元调低到9角钱,但仍有10%产品保持着原来的成份比例及原来的售价不变。由于火腿肠市场竞争激烈,厂家在竞争对手那里都互设了"探子"。我们接获安插在"双hui"密报后,立即也调低了自己的火腿肠猪肉比例以及售价,但我们是全部产品都调到了这个档次,不像双hui还留了10%不动。双hui一看我们上钩了,紧接着又往下调:60%、50%、40%,一直调到15%!价格也降到了最低:一根火腿肠5角钱!双hui每调一次,我们都忙着跟随进,最终,"春du"牌火腿肠的价格也降到了5角钱一根。

但是我们怎么也没想到:双hui火腿肠里的猪肉成分每调低一次,这种档次的火腿肠产量就减少一些,由最初的90%变为80%、70%、60%……最后当它的价钱降到5角钱一根时,这种品质的火腿肠仅占10%,其他90%的火腿肠仍然维持在85%的成分比例及原来的价格上。双hui集一团一 在广告中大力宣传这种低价、低质的火腿肠,但是你进超市一看,各种档次、价格的"双hui"牌火肠都有,你想吃便宜的就买5角钱一根的,想吃好的、贵一点,你的选择余地也会很大。而"春du"火腿肠却全部降到了这种品质和价位上,顾客拿起一根一吃:"呸!"再拿起一根,一吃还是"呸!"很快就倒了胃口。"等于买'双hui'牌火腿肠,10个顾客顶多有一个说'不好',而买'春du'牌火腿肠的顾客,10个人就有10个人都说不好!"

后来我们醒悟过来了,赶紧恢复"高质高价"火腿肠的生产、销一售,但为时已晚-顾客已经不吃"春du"牌火腿肠了!经销商也不进我们的货了!"春du"高质高价火腿肠的销一售比例调到10%,再也上不去了。我们和双hui掉了个个儿:他们是10%的低质低价产品,90%的高质高价产品,我们是90%的低质低价产品,只有10%的高质高价产品,春du的市场就这样被双hui夺去了……

我兴奋把这个案例给随侯珠看,结果这种纯言情派作者一脸荡漾地说:“双hui好腹黑,小春春好呆萌。”

墨:“(⊙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