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黛回了浮云小筑,何馨神色怪异,唐黛疑惑,她上来挽了唐黛往前走,低低地道了两个字——容初。唐黛觉得头昏,她其实不想管这些闲事,她只想好好地睡一觉,哪怕是就此长眠不醒呢……
但她最终还是打起精神往里走,在后园走廊的栏杆上看见荷池边两个身影并肩相依而立,竟然是迟容初和裕王。
童苹儿也在栏杆边看着,满脸的不高兴。唐黛觉得脑袋越来越昏沉,她自狩猎回来便洗澡,急匆匆地去了寒锋那里,连休息一下也无。
这时候已近黄昏,池中荷花早谢,荷叶也渐枯槁,唯有菊花,橙色、淡粉、雪青、烟红、金黄,泼泼洒洒的花朵簇拥着小径,道路如同墨叶鲜花铺就。
唐黛踩着碎石小径过去,两个人谈性甚佳,花中一双人,本是风雅之事,她偏做了这煮鹤焚琴之人:“王爷。”
裕王转头看她:“回来了?”他冲她伸出手,唐黛搭手过去,下意识便将迟容初挤到一边。迟容初低垂了头,双手自然垂落,很恭敬地伺立,只是头垂得太低,看不清表情。
“王爷,你们在看什么呢?”唐黛的声音很低,她只觉得颈上头颅沉重,裕王挽了她的手:“看这残荷,不也顺便等你回来嘛。”
唐黛讪笑:“于是王爷枯等无趣,就顺便调戏了一下小民的丫头。”
裕王爷不满意了:“啧,好歹你也是个自认思想开放的穿越者,怎么本王和你的丫头唠了两句嗑就变成调戏了?那是正常的交流,明白么?在你们的时代,男人不准和其他女人说话的吗?”
唐黛思维有些混乱,所以她笑得毫不客气:“得了吧,要在我们的时代,你就不知被泼了多少次硫酸了。”
裕王见她脸色通红,伸手一探便敛了眉:“生病了就别逞强了啊!”
他吩咐温管家请大夫,将唐黛打横抱了,穿过菊花铺就的碎石小径,长长的披帛扫落花瓣无数,带起满园冷香。
何馨在外面阻住了迟容初,两个人绕着荷池散步:“你走吧迟容初,离开长安城。”
迟容初跟在她身后,不语。何馨轻声叹息:“我知道你恨我们,我也知道你为什么想要接近沈裕,但是容初,如果近身便能杀了他,他这颗人头就轮不到你来取了。”她站在庭园与荷池小亭的月牙形拱桥上,素锦披帛在秋风中翻卷:“带着太平天国的残余势力退出长安城,找一个偏僻的地方建立自己的根据地。什么时候太平天国在这个时空真正有一席之地了,你便算不负黎桥。”
“你有什么资格提黎桥!”迟容初的情绪开始激动:“为什么……何馨,为什么你们要杀死他?!”她死死地攥了何馨的裙角:“为什么你们要杀死我丈夫?!”
“第一、即使他不死,也只能是在刑部大牢的各种酷刑中生不如死。如果他受不住这些酷刑降了,辱他一世声名,如果他死撑着不降,最终也难逃一死。”何馨的声音一直很平静,像在讲一道应用题:“第二、如果他不死,太平天国必定会倾尽所有力量前去营救,其实承明皇帝开始决定留他,也就是这个意思。太平天国力量再大,能在重重埋伏的刑部大狱救他出来么?最终也不过只是徒增伤亡。”
她低头居高临下地看迟容初:“想要成就一番事业,本身就得付出代价。所谓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为败事之根本。你现在接近沈裕,后果只有一个,就是忍辱负重地被他变着花样玩弄一番,然后杀死。”她的声音里竟然带了一丝笑,冷淡得残酷:“这样你就有脸下去见黎桥了?”
“何馨,”迟容初终于抬头看她,目光中依然难掩仇恨:“若是他日再见,迟容初必取你和唐黛性命!”
何馨倾身拈花,风过庭院,有金黄的花瓣缠绕在她发际衣间,风华缱绻:“何馨这颗人头,即便你不取,经年之后,亦不过一枚骷髅,何馨不吝。至于唐黛那颗,她让我转告你,若有再相逢,你真有了这种实力,她将不胜荣幸。”
唐黛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裕王等大夫看过便离开了,她喝了药,一觉睡到日上三竿。何馨在她房里古案上翻阅着各城镇广告站传过来的资料,见她醒转便过来伸手探她的额头:“终于退烧了。袋子,你现在莫不是也成了那多愁多病的身了?”
唐黛呕吐:“去你的,我是体壮如牛!”
何馨笑得花枝乱颤:“好吧,体壮如牛的袋子,你的某相好一大早就来了,在书房里等了你好半天了!”
唐黛惊恐:“我哪个相好?”
何馨拿食指戳她的额头:“哈,你的相好还不是一个两个啊!!就那个也写书的,寒锋。”
唐黛的笑便敛去了三分:“寒大啊……”她摸下床找了衣裙穿上:“难道是来给我补发安慰奖的?!”
……= =!
唐黛去到书房时,寒锋确实已经等了很久了。只是唐黛的书房也很有趣,各种东西都要从纸堆里边刨,他“挖掘”出了许多《艳史》《秘闻》一类的厕所读物,倒也看得津津有味。
进去的时候唐黛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她每次在有客人的时候都惊痛地发觉自己的书房实在是太乱了。裕王爷曾经评价说这是保密程度最好的地方了,再高明的贼进了这书房都得被里面的纸页书稿什么的给填埋喽!!= =
唐黛只得干笑:“咳,寒大,您看您……来之前也没支会一声,这……嘿嘿,这里正在整理中,不便待客,要么我们去园中坐坐?”
寒锋站起身,他今天穿了一身蓝白相间的交领长袍,全身的配饰都非常简单,只腰间革带悬佩,更衬得身姿挺拔。他行至唐黛身前,看了她半晌,终于握了她的手:“袋子,我昨天有很仔细地考虑过。”他看定她,其声清朗:“我想现在我能郑重回答你昨天的问题了——唐黛,嫁给我吧?”
他从袖里取了一个制作极为精巧的檀木盒子,盒子打开,唐黛给震住了,里面竟然是两颗戒指,黄金的戒环,于戒环交汇处雕了一朵五瓣兰花。
两颗俱都同样款式,寒锋取了一个给她戴在指头上:“我昨天下午问了一些穿越过来的朋友,他们说在你们的时代,成亲是要用这种指环才算的。”他握了唐黛的手,看她无名指上那枚戒指:“我特地找金铺铸的一对,老板说今天要用时间太仓促,所以便只好用了这种简单的镂刻花纹,袋子你喜欢么?”
唐黛也在看自己指间的那枚戒指,又过了很久很久她才抬头,然后整个人扑进寒锋怀里。唐黛觉得如果这个瞬间是出现在一出狗血韩剧里,绝对会用慢动作加重复播放三至五遍的剪辑方式来表示女主心中将要溢出来的幸福和感动。
可是唐黛最终只抱了他一次。
也许我应该说一些煽情的句子,告诉你所有的爱恋、幸福和相思,告诉你我想就这样抱着你,一生一次,一次一辈子。
唐黛趴在寒锋颈窝,感动了半天,终于开口:“寒锋,为什么你的穿越者朋友没有告诉你这上面是要镶钻石的?”
……= =!
唐黛在晚间正式向裕王提出,请求裕王赐婚寒锋。浮云小筑的饭桌上,裕王爷转着手中班指,半天方问:“寒锋同意了?”
唐黛将手上的戒指伸给他看:“他同意了,袋子谢王爷成全。”
裕王爷并不是街头恶霸,于众人面前他不好反悔,他看着那枚黄金的戒指,语气竟然带了一丝酸意:“寒锋娶我们袋子居然就送这个?一片金叶子可以铸好几个吧?”
那边何馨却笑了:“爷,这本来就是个心意。”
“心意?”裕王爷语声似带薄怒:“这么个小玩意儿就代表心意了?”
唐黛不愿在这时候触他之怒,她起身替他布菜:“裕王爷,唐黛本是一粗鄙之人,蒙王爷不弃苟活至今。王爷大恩,小民定然铭记。”
裕王冷哼了一声:“你不用将本王,本王既然应下此事,断无反悔之理。”他抬头逼视唐黛:“本王现在再问你一次,你当真要嫁与寒锋为妻?”
唐黛直视他,字字清晰:“小民谢王爷成全。”
他再度掷筷而去,便是何馨也心中忐忑:“袋子,他不会对寒锋怎么样吧?”
这个唐黛还是比较放心:“这个应当是不会,他拥有那么多国色天香的佳丽,不应该为了区区一个唐黛去动万象书局的台柱的。我听说他的姬妾里面,也有一些他同意另嫁的。唐黛无貌无才,他犯不着大动干戈吧。”
说这话时唐黛突然莫名其妙地想起秋猎时那只灰灰肥肥的野兔,她努力摇头,将一些杂乱无章的思绪碎片清理出去。
十月十八日,裕王将唐黛指婚寒锋,寒家欣然接受,婚期定于十一月二十日。
十月十九日,王上下旨,将忠义侯长女傅云瑶赐与寒锋为妻,婚期同定于十一月二十日。因其之前已有婚约,二妻同娶,共为平妻,高下无分云与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