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来金剑在这已将决定一个人的生死的一瞬间,各人面上,神色迥然不同,显见得这些人心中所思忖的,也大有差异。
灵蛇毛臬面带狞笑,百步飞花隐含得色,铁手仙猿目光闪动,八面玲珑张大了嘴,毛文琪却在心里暗地思忖着:“这一招也没有什么了不起,换了我他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而缪文呢,却仍然带着那种微笑,只是这次,他那莫测高深的微笑,似乎因着些须怜惜的成分,而变得有些人情味起来。
金鲤萧平双目火赤,大喝一声,扑上前去,只觉面前风声一凛,原来方才那二口小剑,正势挟余威,从他身前掠过。
接着“夺、夺”二声,这二口剑都钉在这酒楼的一根大柱子上,只剩下:寸多长的剑柄,露在外面,杏黄色的丝穗,微微颤抖。
这些事笔下写来虽慢,然而在当时却快如电光一闪,火眼金雕目光动处,已然看到青光一溜,斜斜向自己剁了下来。
他方自暗叹一声,哪知那道本已将要劈在自己身上的青光,不知怎地又突然地撤了回去,他微愕之下,右腿朝外一蹴,腰上一使力,左手的峨嵋刺一点楼板,刷地掠了起来。
他身形甫自站稳,又听得“夺”的一声,目光闪处,却见一件暗器,钉入壁里,而满楼群豪,即又起了一阵骚动。
他自然不知道就在方才那间不容发的一刹那里,左手神剑面含冷笑,运剑下劈,哪知身侧突然风声一凛,他竞觉出有暗器向自己胁下打来。
这种武林高手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有着非常的警觉,随时提防着突来的暗算,左手神剑丁衣自然也不例外。
这时自然是伤敌其次,自救为先,须知他已听出这暗器风声强劲,来势绝快,自己若想先劈上萧迟一剑,那么自己胁下也得加个大窟窿。
他只得猛一吸气,硬生生将剑势撤丁回来,大拧身,向后一闪──
只见一道金光,快如奔雷般向自己身前打了过去,以他这种发暗器的名手,可也不免为这道金光的去势之急而暗吃一惊。
他大惊之下,目光四扫,只见灵蛇毛臬等俱都面带异容,满楼群豪更是都发出惊异的叫声。
他再一忖量这道金光的来路,显然是来自窗外,而这时灵蛇毛臬已然极快地一转身,朝窗户的外面望了出去。
窗外有风吹过,但是却无人影,楼下那条街上此时也是静荡荡地,那些金衫大汉也因通宵未眠,此刻已躲在屋檐下打瞌睡。
春日的阳光由东方射下,照在街对面的一排楼宇上,可是对面的楼宇也是静无一人,只有屋檐上未干的晨露,被阳光映出晶光。
这武林枭雄纵然机智深沉,此刻也不禁悍然色变,微叱一声:“老四,你出去看看。”
铁手仙猿立刻应了一声,一跺脚,穿窗而出,灵蛇毛臬却一翻虎躯,掠到对面的墙上,将钉在墙上的那暗器拔出一看──
却赫然又是一柄金色小剑。
这时群豪又哗然低呼出来,原来方才大家注意力,都放在丁衣的那口剑上,谁也没有注意到暗器是从哪里来的。
就连灵蛇毛臬,也觉得有暗器由窗口这边往里打人,等到他回头的时候,窗外已无人影了。此剑何来灵蛇毛臬将这柄近日已在江湖中造出无穷事端,为自己带来莫大烦恼的金色小剑在手中略一把弄,两道长眉紧紧皱到一处。
这时左手神剑丁衣也将火眼金雕先放在一边,纵身掠了过来,目光也在他手中所持的这柄金色小剑上打转,问道:“又是他?”
毛臬微微点了点头,鹰隼般的目光,却在旁近窗口的那些人面上一一搜寻着──
首先,他看到八面玲珑胡之辉,是站在窗旁的,此刻正横着身子,一会儿窗外望望,一会儿又转过头来望着他手上的金剑。
八面玲珑胡之辉身旁,站着的却是自己女儿,正探着头去望窗外,而在她旁边的,却是那个慷慨多金的富家公子。
再过去,就是他自己先前所占的位置,这武林枭雄心中一转,忖道:“方才这柄金剑,是由我左边射人,如果不是由窗外射人的,就是我左边的这些人所发──”
他目光再在这些人身上一转,两道浓眉皱得更深,然后,他又接着忖道:“胡老三和琪儿自然不会,唯一可能地就是这姓缪的小子,哼!他说他不会武功,我却有些不信,可是──若说他就是金剑侠,也不可能呀……”
“那么,这柄金剑只有从窗外射入的一途了,但是,这也似乎不大可能。”
他左思右想,觉得这其中大有蹊跷,只见这“武林魁首”双眉再一皱,继续走到缪文身后,伸出巨掌,朝缪文身上一拍。
他存心想试试,手底下已用出五分真力。八面玲珑胡之辉此刻正面向这边,目光动处,不禁吓了一跳,连忙叫道:“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灵蛇毛臬心中微转,一笑收回真力,手掌轻轻拍在缪文肩上,一面却在暗忖道:“这缪文和胡三弟既是素识,想来也许不至于有什么差错吧?”
而这时缪文也回过头来,目光正和灵蛇毛臬的碰在一起,灵蛇毛臬双眉微皱,笑问道:“缪文老弟方才站在这里,可曾觉出背后有什么影响吗?”
缪文习惯地微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毛文琪却抢着说道:“爹爹,你真是的.你老人家怎会问起他来,他这书呆子呀!人家在背后砍他一刀,他连影子都不会知道的。”
灵蛇毛臬嘴角泛起一丝笑意,颇为注意地朝缪文盯了两眼,然后,回过头去,却见萧老雕父子正站在一起,轻声低语。
突地;窗外风声又一凛,毛臬微一扭腰,脚跟半旋,回头望处,却是铁手仙猿掠了进来,一面摇着头,一面道:“外面连个人影子都没有,我问了问外面的弟兄,也没有人看见什么,这事可有点邪门,难道那金剑侠会飞不成?”
灵蛇毛臬在鼻孔中冷冷哼了一声,道:“我看这两年来你手下的弟兄们越来越懈怠了,没有事还好,一遇上事,可就见出我们平日养着这班人,竟然全是废料,一点儿也派不上用场。”言下之意,就是这金剑侠倒不会飞,只是那些站在外面的人太无用,没有看到而已。
铁手仙猿面上微红,连声道:“大哥说得极是,这些人疏懒已惯,今后小弟要好好督促他们。”
灵蛇毛臬又微哼丁一声,回身缓步向那萧氏父子走了过去,左手神剑目光动处,也和他并肩走去。
铁手仙猿见了,暗中向几个人一打眼色,也踉在毛臬和丁衣的后面走去,群豪见了,心中不禁又发毛,知道这一下萧氏父子更是凶多吉少了。
变生不测
萧氏父子一眼望见这种情形,心里何尝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处境,但以他们的身份,此刻又势不能当着群豪一溜了之。
火眼金雕哈哈一笑,厉声道:“姓毛的,你过来做什么?难道你还真敢将老夫怎的?”
他这么一说,却已明显地露出了怯敌之意来了,左手神剑丁衣冷笑一声,傲然道:“姓萧的,你睁开眼睛来看看吧,今天你难道还想活着走下楼去,你难道还想那个叫‘金剑侠’的小子再来救你?”
金鲤萧平目眦欲裂,大喝道:“你们竟敢当着这些多人面前以众凌寡,武林之中,难道就没有公道了吗?”他将手朝后面的群豪乱拱,又道:“朋友们,你们可要出来主持公道,要是单打独斗,我萧平死而无怨,要是这么的话,我……我……”他猛一跺脚,竞说不下去了。
灵蛇毛臬仰天一阵狂笑,道:“好,好,单打独斗,死而无憾,好,好──”武林魁首竟一面挽着袖子,一面又冷冷说道:“那么你就过来,我‘毛大太爷’陪你玩玩,你要是在我手下走得着五十招去,我姓毛的就恭送你们下楼,这该算公道了吧!”
火眼金雕大喝一声,道:“姓毛的,你找后生小辈叫什么阵,你若真是个人物的话,一月之后,你我可另约时地,一决雄雌,此刻你借着诡计,将我父子骗来这里,此刻却又以众凌寡,以强凌弱,毛臬呀毛臬,你难道不怕天理循环,你难道不怕遭报应吗?”
灵蛇毛臬面含狞笑,森冷地说道:“萧老头子,你虽然舌灿莲花,也无法自求生路了,你要想在毛某人面前讲什么公道,那么我告诉你,我毛某人就是公道。”
火跟金雕一咬牙,愤然道:“好,好,我老头子若能借着一死,让天下武林朋友认清你这个假冒为善的恶徒的真面目,那么我老头子死又何憾?”
这须发已近全白的老人,此刻声音悲怆,长须微颤,一分掌中的峨嵋刺,接着厉声喝道:“那么你们就索性全上来,老夫今日就和你们这帮恶徒拼了!”
左手神剑连声冷笑,道:“教训你这种糟老头子,还用得着别人动手吗?”健腕一翻,剑尖上引,正待出手,哪知蹬蹬蹬,楼梯口突然一阵声响,急遽地奔上两个人来,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生像是赶来奔丧似的。
这两人都穿着金色的长衫,但是想必因为经过长途奔波,此刻这两件金色长衫上已被灰沙汗渍渲染而变为土黄色了!
而且这两人虽然面目英俊,但面上亦是风尘满面,眼中更是黯淡无光,像是多日未睡,心神交瘁的样子,看上去俱都狼狈不堪。
这两人一上楼,目光四转,一眼瞥见毛臬,忙地抢上几步,“扑”地朝毛臬跪了下来,毛臬面色已为之大变,连声道:“东山、允泰,你们快起来,这是怎么回事,计二爷呢?南松呢?唉──你们跪在这里干什么,快起来说话呀!”
这一向机智深沉的灵蛇毛臬,此刻不但语声惊惶,面色也变得铁青,一叠连声地催促着,但是这两个金衫少年,却不住地喘着气。
八面玲珑也是微变神色,走到远远一张还没有倾倒的桌上,倒了两杯酒,递到这两人面前,道:“来,你们先喝杯酒,喘口气。”已又转首向毛臬道:“大哥,你别急,计二哥不会出什么事的。”其实他口中虽如此说,心里却也有些发慌,不知道又出了什么变故。
缪文似乎没有兴趣再看这局戏,长长打了个呵欠,伏到桌上假寐,毛文琪在他旁边轻声道:“你好生休息一会,等一下我们要走的时候,我再叫醒你。”
缪文头伏在桌子上,动也不动,仿佛是已经睡着了的样子。
此刻这两个金衫少年已仰首喝丁酒,正待说话,毛臬却微一皱眉,朝侯林道:“老四,你真是的,将这么多好朋友困在这里委屈了一通夜,现在还不快送人家去歇息去。”一面又微微拱手道:“各位朋友请了,今日毛臬招待不周之罪,改日再向各位谢过。”
群众都知道这是他在下着逐客之令,相顾之下,也就都向毛臬说着客气话,一一下楼,这些人都是光棍朋友,谁也不愿意蹬这趟浑水。
左手神剑横身一拦,拦在萧氏父子前面,乎剑当胸,冷然说道:“姓萧的,你可还没有到走的时候!”
萧老雕厉声笑道:“你要我走我还不走哩,我要听听你们栽跟头的事。”
他将这活说得特别响,以期群豪都能听见,其实他不说别人心中也有数,知道那乘隙前住高、洪取宝的铁算子计谋,已栽了大大的跟头,甚至性命都已不保,只是大家都装糊涂,不愿意说出来罢了。锻羽而归这两个金衫少年却正是灵蛇毛臬门下十大弟子中的“追云使者”尉迟东山,“神剑使者”梅允泰,也正是和铁算子计谋同去取宝之人。
是以灵蛇毛臬一见这两人狼狈归来,心中自然大惊,连火眼金雕那种讥讽的话也顾不得了,等到群豪一下楼,又急切地问道:“你计二叔出了什么事?我交待你们的事做了没有,快说呀!”
“神剑使者”喝了杯酒,定了定神,才站起来,急急答道:“弟子们和计二叔到了洪泽湖和高邮湖之间的水闸那里,就按着图上所示的地方开始寻找,这里面当然是尉迟师兄两弟兄的水性最高,计二叔就叫他们换了水靠,下水搜寻。”
灵蛇毛臬目光转到另一人──尉迟东山面上,尉迟东山叹厂口气,悲怆地说道:“弟子和南松弟下了水,果然看到在旁边湖底靠近湖岸的地方,有图上所示的汜号,当然高兴得很,到水面换了口气以后,就循着那记号所示的方向,又找着一条沉船,弟子们就用绳子捆在船上,和在岸上的计二叔和梅师弟他们一齐用力,将那艘沉船移开,果然看到沉船下面有一块生满了锈的铁板。”
这时不但灵蛇毛臬全神凝注在这“追云使者”的话上,其余的人,也都睁大了跟望着他,关切之容,溢于言表。”
那火眼金雕却低骂子一句:“难道湖上伏桩的狗才都死光了不成?”
尉迟东山望了他一眼,接着说下去道:“弟子们一见那铁板,当然高兴得很,一面上去换气,一面就将它告诉了计二叔,哪想就在这时候,突然有弩箭朝我们射来,弟子们就知道身形已被高、洪水寨伏桩的弟兄看到了!”
萧老雕哼了一声,尉迟东山又望了他一眼,冷冷接口道:“哪知高、洪水寨里这批家伙却无用得很,片刻之间,就部被制住了。”他眼角一瞟,见萧迟的面目又气得连连变色,接着义道:“弟子们这才又潜下水去,移开铁板,铁板下面的一个大地窖里,果然有好几十口箱子──”他略为一顿,毛臬已着急地催促道:“快说下去!”
“弟子们高兴得不知怎么好了,就将这些箱子,都吊到岸上,南松弟就要先打开一口箱子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尉迟东山说到这里,灵蛇毛臬就冷哼一声,像是对此举深表不满。
尉迟东山喘了两口气,悲怆之色,突又涌现,梅允泰就接着道:“计二叔想了想,就答应了,这些箱子外面都生满了铁锈,尉迟二哥扳了几扳,才把箱子扳开,哪知箱子刚开,里面竟然射出一蓬小箭来,尉迟二哥猝不及防,身上竟中了七箭,直透入骨,连话都来不及说,就……就咽了气了。”
众人不禁又都倒抽—口冷气,尉迟东山俯首不语,梅允泰长叹了一声,接着说道:“哪知箱子一打开,里面装的却是一大堆烂石头,弟子们又悲痛,又吃惊,又气愤,计二叔用两口剑将这十几口箱子都打开了,每口箱子里都装着暗弩,而每口箱子里装的竟然都是烂石头。”
说到这些,灵蛇毛臬等人更是面色惨变,那火眼金雕却纵声狂笑起来,但这时备人心中惊怒、失望,紊乱如麻,竞都没有对这种恶意的笑声如何,却听“神剑使者”梅允泰接着道:“这一来弟子们俱都大惊失色,计二叔将那些箱子卫装着的消息弩箭仔细地查看了一遍,面色突然变得更加难看,连连地叹着气,告诉弟子们说,这些弩箭安装的方法,竟然和数十年前名震武林的前辈异人圣手书生淳于独秀同出一辙!”
“圣手书生”四字一出,众人更加大惊,原来这圣手书生淳于独秀不但武功卓立,尤精消息埋伏,只是此人多年前已失踪迹,也未曾听过他传有弟子,众人虽惊疑,但却知道铁算子计谋也是个中老手,眼光绝对不会看错。(圣手书生事迹请见《孤星传》)
灵蛇毛臬一跺脚,恨声道:“这老不死的怎地又重现江湖了?允泰,你快说下去!”
世上有许多事看来毫无连贯,又近不可思议,其实这仅是因为人们的愚昧,无法知道那其中究竟的真相而已。
此刻,这些人为此事大感惊诧,但他们若知道那圣手书生已和海天孤燕同隐一岛,而海天孤燕又正有份三才宝藏的秘图,再将这些和另外的一些事稍加连贯,那么这些神秘的事就不再神秘了。
梅允泰略略喘了口气,就接着道:“计二叔又说,照这种情况来看,这批宝藏一定已被圣手书生,或者是他的弟子捷足先得,弟子们听了,又懊恼,义气愤,看着尉迟二哥的惨死,又觉得难受,哪知道祸不单行,计二叔正对我们说着话,弟子们竞突然看到他老人家身后多了一条人影。”
梅允泰脸上的肌肉略略扭曲了一下,像是此刻还在为那时的景况而惊悸着,接着又道:“那时候天已经黑了,湖岸边风吹草动,一条黑影像鬼似的,站在计二叔后面,计二叔却仍说着话,一点儿也不知道。”
毛文琪一捏自己的掌心,已经被冷汗湿透了,她心中动处,那曾经和她交手的黑衣夜行人的影子又在她心中闪过。
但那黑衣人是否就是站在计—谋身后的黑衣人呢?这个毛文琪却也不能确定!她目光一转,看到每个脸上却有惊慌之色,那梅允泰更是连连伸手拭着冷汗,强自按捺着说道:“后来计二叔发现弟子们的神色,才回过头去,弟子们只是见那黑衣人嘿嘿一声冷笑,双手一扬,掌中竟发出好几道金光来,这时我和尉迟大哥正站在箱子后面,连忙往箱子后面一伏,可是──”
说至此处,他连声音里都变得颤抖起来,冷汗直冒。他又用袖子擦了两下,接着往下面说道:“可是等到弟子们站起来的时候,跟弟子们一齐去的五个神鞭队的弟兄们都已惨叫着,倒在地上,每个人的胸前都插着一件金光闪闪的暗器,计二叔站在那里,晃了两晃,也倒在地上,而那个鬼魅一样的黑衣人,却走得不知去向了。”
“弟子和迟师哥壮着胆子一看,那些神鞭队里的弟兄胸前,插着的竟然都是柄金色的小剑,计二叔胸前虽然没有插着剑,但是他老人家头顶却中了一掌,连天灵盖都被打得粉碎了。”
“弟子们再一看先前挡在弟子们前面的那两口箱子,箱子盖那么厚的铁板,竟也被打得洞穿,上面的那两柄金剑,竟从箱子盖的一面穿到那一面去了,这种手劲,弟子们别说没有看到,就连听也没有听过,这黑衣人双手竟发出十件暗器,每一件都有着如此力道,这……这简直……这简直有些骇人了!”
他一口气说到这里,竟又“噗”地坐到地上,地上狼藉的酒汁菜汤,弄得他本已污秽的长衫更加淋漓不堪,他却像是丝毫都没有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