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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我和幸的独白

    我们又在休息室里围成一圈坐着,但,气氛比刚才更沉重了。
    正确记述纸条上所写的内容乃是如下——
    “这张纸条视为钝器(盥洗室的花瓶)”
    难怪田所会歇斯底里了。如果这张纸条被视同凶器,则本多发现的真正花瓶又代表什么?而且其上所沾的血渍该如何说明?
    “这情况或许并非公平,”似已抑制心情的亢奋吧?田所以喉头被梗住般的声音,开始说,“关于凶器之事,不能请扮演凶手角色之人说明吗?坦白说,继续这样下去,已经没心情演戏了。”
    “你的意思是要凶手主动现身吗?”本多雄——副不以为然的表情,“不可能的,”
    “凶手没必要主动说出!我有自己的想法。”
    “怎么说?”
    田所从电话架上拿起几张备忘纸:“把这个分给每个人,扮演凶手角色之人不管任何时间皆行,只要写上关于凶器的说明,置于大家能看到之处即可。”
    “哼,我还以为是什么好点子呢!”本多嘲弄似的转过脸,说。
    “但是,问扮演凶手角色之人是最可靠的吧?如果我们明白原委也可以安心,同时凶手也不必泄漏身分。”
    “不,我认为这种方法不可行。”雨宫京介说,“如此一来,那张纸条可能成为揭明凶手身分的暗示,就称不上真正的解谜推理,而且东乡先生故意安排这样的实验也将毫无意义。”
    “那该如何是好?就这样放置不顾吗?”田所义雄不甘的说。
    “你们真的有点奇怪哩!”本多无法忍受似的说,“事情都变成这样了,还在提什么戏剧不戏剧。”
    “什么意思?”中西贵子问。
    “我一开始就对这个奇怪的游戏一直感到不对劲。这真的是戏剧的排练吗?也许完全不是。”
    “那你说这又是什么?东乡先生故意集合我们来做什么?”雨宫的声调转为尖锐。
    “若只是单纯的排戏,雨宫,你能解释花瓶的事吗?”本多几乎是准备吵架的姿态了。
    面对这种莫名的事态,我也一样想找个对象发泄。
    “就是因为无法说明才会如此苦恼,不是吗?”雨宫回瞪本多,“你说,如果并非排练戏剧,那又是什么?你能够说明吗?”
    立刻,本多环顾众人,站起身来,在附近来回踱着,不久,低头望向大家:“我当然能够,也可以解释得通。你们应该也都注意到才对,只是害怕讲出来而已。久我,你呢?你没有注意到什么疑点吗?”
    突然被指名道姓,我狼狈了,紧抿着嘴,转头。我当然知道本多想说的是什么!
    “就让我讲出来好了。”——他的喉结动了动,可能是吞咽唾液吧!——“亦即,这桩杀人剧并非戏剧,虽然被视为是戏剧,其实全部事件乃是真正发生。如果这样推断,一切就可以解释得通了。凶手最初本来想把真正的花瓶丢在垃圾筒里,却因为沾有血渍,只好将花瓶丢弃在山庄后院,而留纸条在垃圾筒内。亦即,温子和由梨江都已真的被杀害了。”
    “啰嗦!”田所义雄突然大叫。
    我惊讶的看着他的脸。只见他血色金失、连嘴唇都惨白,而且不住发抖。
    “住口!你别胡说。”
    “我会住口的,因为想说的话我已说出。”本多雄一盘腿坐下,“如果除了这样还能有其它说明,请说!”
    “别相互怒叫了。”贵子双手紧握胸口,尖叫,“这一定出了什么错,绝对……不可能有那样恐怖的事。”
    “我也是这么认为。”雨宫说,“只是由于某种疏忽,凶器出了问题,没必要放在心上。”
    “你很冷静嘛,”低垂看头的田所义雄缓缓抬起脸,盯视雨宫,“是因为知道真相的人都比较冷静?”
    “不是的。”
    “骗人!你应该知道的。”田所伸出手臂抓住雨宫膝盖,“快说,由梨江平安无事,对不?她没有真的被杀死,对不?”
    可能精神错乱,已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吧,既然认定雨宫是凶手,应该问“你没有杀死她,对不”才是。
    “冷静些,我不是凶手。”雨宫京介拂开田所的手。
    田所像是失去重心,手肘撞到地板,马上像在泄愤般用拳头不住捶打地板。见到这模样,我心想,这种演技不太高明,若是我的话,应该只会挥拳往上,然后手臂用力,把牙齿咬得轧轧作响,这样方足以表现内心的懊恼。
    ——我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从刚才就尽是想一些无聊的事。这可不是演戏,而是现实世界哩,由梨江可能已经死了也不一定,事态非常严重了。
    可是,却一直很难涌升真实感。虽然能够理解,也大致明白状况,脑筋的齿轮却未密切咬合,感觉上一直在空转。
    “无论如何,大家冷静分析吧!”说着,雨宫自己也竭力镇静似的深呼吸,“目前,只不过是凶器这项道具上出现矛盾。虽然本多表示可能真正发生杀人事件,但是并未发现尸体,就马上如此下结论未免太草率些。”
    “但,有别的解释吗?”或许是情绪激动吧?本多的声音响亮,几乎回荡整座山庄。
    “不过,若是实际杀人并不容易的,要如何处置尸体呢?”
    “大概偷偷运出去别的地方吧!”
    “别作暖昧解释,你说,有哪里能够处理掉尸体?”
    似是想不出反驳的答案,本多沉默不语,只是以右手频频抚摸嘴巴。
    但,就在此时,中西贵子忽然尖叫出声了。
    我怔了怔,凝视她。
    “怎么回事?”雨宫问。
    “井……”
    “井?那又如何?”
    贵子爬近我:“那一口古井……能够弃尸在里面,不是吗?”
    这次,轮到我惊呼出声了。同时,本多雄一冲向厨房,似想从厨房门绕向后院。我紧追在他身后。当然,其它三人也跟来了。
    几十秒后,我们围站在砖砌的古井四周。
    “久我,你不觉得盖子的感觉和昨天有点不一样吗?”指着盖住并口的木板,贵子仿佛快哭出来般,说。
    我形式上的望着——昨天我并未仔细看,别说能记得盖子什么模样了。
    “这……我说不上来。”我回答。
    “别再啰嗦了,掀开来看看吧!这样就可以确定。”本多雄一上前一步,先拿掉一块木板。
    我上前帮忙,雨宫也动手了,贵子因为害怕而离得远远的,这可以理解,但是田所义雄却茫然怔立,未免太可笑了些。
    木板总共有六块。即使拿掉后,也见不到井底。井相当深,黑暗似无止尽往下延伸。
    “贵子,手电筒。”本多说。
    “在哪里?”
    “应该有的,譬如紧急照明使用之类的。”
    “啊,我去找找看。”贵子边摇头边进入山庄。
    “我也去。”雨宫紧追她身后。
    目送他们离去时,我的视线又停在靠墙竖立的那张桌球台——为何会放在这种地方呢?
    等待手电筒拿来之间,我们试着丢三块小石头入井内。太小的石头连声音也听不到,稍大的石头则只能听到轻微的闷响。
    “底下似乎是泥土!”
    “若只是泥土还好,至少……”田所义雄探出上半身望着井中。
    趁这时候,本多悄悄在我耳边说:“虽不知接下来事情会变成如何,但是我们的不在现场证明之事仍暂时保密,知道吗?”
    我默默颌首,我也有同感!如果知道我们两人有不在现场证明,很明显现场会变成一片混乱。
    本多离开我身旁时,雨宫京介和中西贵子回来了。贵子手上拿着圆筒型的手电筒。
    本多接过,照向井内。我们也一同望内看。
    “不行,看不清楚。”本多说。井穴到中间一带变狭了,遮挡住光线。
    “请稍改变一下角度试试看。”我说。
    本多依言做了,却仍无法照到井底。
    “可恶,没办法吗?”本多关掉手电筒开关,递给我,“你来试试看。”
    但是,身材高、手臂又长的他都没办法了,我更不可能。我默默摇头。
    “该怎么办?”本多边一手不住转动手电筒,边望着雨宫京介。
    雨宫耸耸肩:“没有什么好怎么办,我本来就不认为这种地方会有尸体。”
    “是吗?田所,你呢?”本多望着田所义雄。
    田所只是呆呆怔立。
    “不能先把井口盖好吗?”我说。
    本多颌首:“也对。”
    将六块木板依顺序排列盖上。但,盖到第三块时,我在木板上发现异物了,木板边缘勾着红色线状物!
    “啊,那是什么?”本多似也注意到了。
    我拉起来仔细看。那好像是红色毛线,而且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颜色。
    “啊,那是……”中西贵子在我耳边尖叫。
    “怎么啦?”本多问。
    贵子已是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像婴儿使性子般扭动身体:“那是……温子的套头衫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