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小青所知道的消息也多来自于月老,因而能够告诉杨瀚的不多。但她在信件中,曾经提到白素如今流落蓬莱,但处境还不错。
今天,是第一次遇到和白素在蓬莱有过接触的人。
杨瀚大喜,连忙问道:“她在蓬莱可好,如今处境如何?”
宋词把白素的情况一说,杨瀚的表情登时五彩缤纷,异常地精彩。
白素……瞧瞧人家,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忙断肠啊!
三人自祖地而来,居然各有奇遇,没有一个流于平庸。
可是,小青的青女王,那是刀山火海里杀出来的。
自已这边,虽然不如小青真刀真枪杀的辛苦,却是置于重重监控之下,努力拓展生存空间,殚精竭虑地使尽了浑身解数,历时三年,方有今日局面。
一双翅膀,时至今日,才有机会挣脱牢笼,得以舒展。
可……你瞧瞧人家白素。
在祖地的时候,就整天没心没肺的,生得比谁都快活。哪怕是被苏窈窈追杀了五百年,哪怕是被挚爱背叛,甚而要吸光她的血,可她,始终是最光鲜、最快活的。
五百年,她爱过、恨过,大部分时光都是快乐的。交往过的人,不是帝王将相,就是风流才子,混得开着呢。
结果到了三山世界,才做了两天阶下囚,人家就迷迷糊糊登上一条机遇之船去了蓬莱,离开了纷乱不休的三山洲。
那船本是六曲楼为宋词准备的,结果白素成了绝对的主角。
到了蓬莱,身世来历,有人帮她设计、伪造了一套天衣无缝的证据,硬是把她捧成了公主,且是皇室第四顺位继续人。
皇室和元老院争权,人脑子打成了狗脑子。自有人把新兴的工商阶级聚拢到她的麾下,让她渔翁得利,成为如今和皇帝分庭抗礼的大长公主,共治天下。
方壶的教宗陛下意图控制诸王大公,以神权凌驾于王权之上,急需盟友。蓬莱这边政治权力重新洗牌,急需外援。便有人不惜代价,从中穿针引线。
杨瀚想想自已和小青的努力,真想号啕大哭一场。
人比人,气死人呐!
宋词详细地叙说着,杨瀚听得心怀大畅,好啊,好啊!白素竟有如此机遇,总算不用为她担心了。
如今她是蓬莱帝国两大至尊之一,待我一统三山,那时彼此联系,便要容易许多。
宋词方才叙说时,就已铺陈了六曲楼的存在。这时更是直接说到了自已与六曲楼的联系。
他把只对六曲楼说过,以此换取性命的秘密,告诉了杨瀚。
杨瀚听了,倒没有任何的意外、惊讶。
三山世界承平太久了,稳定了足足五百年,出点前所未有的事儿,就能叫人震惊了。皇族之中倾轧、角逐的把戏,在祖地可是司空见惯了。
远了不说,光是大宋一朝,什么黄袍加身啊,斧影摇红啊,金匮之盟啊,狸猫换太子啊……
民间广为流传,十分津津乐道。哪一个拎出来,不比这三山世界的狗血争霸戏更具传奇色彩?
宋词杨瀚神情淡定,倒是暗暗钦佩,果然不愧是一方之雄,我记得六曲主人听说这件事时,也是两眼一亮,偏他毫无反应。
杨瀚摸着下巴,那蓬莱便是有天大的事情发生,他现在连三山都还没摆平,也懒得理会。只不过……
杨瀚仔细一想,这个大杀器,明显对白素十分有利啊。
只要消息公布出去,有确凿证据的话,那个熬了大半辈子,终于爬上皇位,却还被一个从天而降的大长公主抢去了一半权力的新皇帝,也许就要众叛亲离了。
之前六曲楼隐而不发,却积极扶持白素上位,显然是时机未到。那时就算揭发了当时这位皇太子弑父,也只能造成皇孙、太子妃和阿仑亲王争权。
那时元老院实力犹在,皇族这边一旦变成一盘散沙,很可能就会被元老院各个击破,白素毫无机会。所以,六曲楼选择了扶持白素,而不揭发皇太子。
皇太子那时还未登基,皇太孙和太子妃、阿仑亲王尚未意识到争夺皇位继承权的重要性,这时白素异军突起,迅速发展自已的势力,最为有利。
可如今,白素已经具备与皇帝分庭抗礼的力量,那么六曲楼……
杨瀚想了想,徐徐道:“你这个秘密,恐怕很快就要被公诸与众,也就不再成其为秘密,那时,你就不必东躲西藏了。”
宋词道:“我明白。只是,如果我还在六曲楼手中,他们将秘密公诸于众的时候,我一定会成为重要的人证,在这个过程中,我很可能会死,皇太子……不会坐以待毙的。”
皇太子昆图斯,如今已经登基,但宋词仍然如此称呼他。在他还是皇太子的时候,宋词就已逃出蓬莱,不再是蓬莱子民了。
杨瀚道:“你要投靠我?没有人,愿意养一个闲人,你有什么本领,可以为我所用?”
宋词道:“草民走南闯北,见识,总还是有一些的,而且识文断字,算数也精通。大王若叫草民记个账、做一个书记,这等事务,我都做得来的。”
杨瀚的眉毛挑了挑,道:“你能逃得了追杀,一身武艺,应该不差,若要从武,如今三山少不了征伐,只要你能建功立业,无需几年,便能成功战功彪炳的大将军。
你如今已周游了蓬莱、方壶、瀛州、三山四地,若是为本王料理海务贸易,也是只需几年功夫,就该能成为如你蓬莱财务大臣一般位高权重的重臣。
可你费尽心机,来见本王,需要本王给你庇护。可你能给予本王的,却是寡人随随便便就能找到几十上百人都能胜任的事情?“
宋词大概也有点儿不好意思,讪讪地:“大王,草民,就是这么一个胸无大志的人呐!”
杨瀚………
貌似,小谈说过,黄袍加身的那个赵恒,也是这么一个人?
宋词道:“草民以前,是一个修缮角斗武器的匠人。我不需要同多少人打交道,我只需要把那破损的盾牌修的坚固,把那砍出豁口的刀剑磨得锋利,把那护体的铠甲修得更灵活、更轻便,草民不怕吃苦,只是不喜与人打交道,太累了。”
杨瀚听了心有戚戚焉,要说心累,能有人比他更累么?
这三年,他一直在被人算计,也一直在算计别人,就算他自已身边的人,除了那些太监他能信任不疑,其他人也是提着小心,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和了解,才敢渐渐放开自已的真面目,小心翼翼地接触、拉拢。
与人打交道,太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