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戴红帽穿着一身紧俏的清装衣裳,头上盘着发髻,插着簪花,留着披肩,俨如一个旧时人家的大小姐一般,此时正站在桌子边上,试图把一只木盆端起来。
见到戴红帽的模样,我下意识地就对她喊道:“戴红帽,你好了?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刘一痕呀。”
但是,让我有些郁闷的是,我的声音喊出去半天,戴红帽竟是完全没听到一半,不但没有回应我,甚至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她只是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木盆,把那木盆翻过来调过去,细细查看了一番,尔后却是突然一低头,张嘴对着木盆就啃了下去。
“嗯,唔——”
木盆很结实,她一时间啃咬不动,只在盆边上留下了一道道牙痕,这让她禁不住有些愤怒,下意识地就猛地把木盆摔在了地上,并且跟上去用脚对着木盆底儿使劲地踹了起来。
那木盆的底儿很快就被踹漏了,她的脚卡在了里头,这让她有点着急,狠命往回抽腿,但是抽了半天没抽动,于是她也就不再抽了,就那么拖着一只木盆,转身又摸到了桌子边上,捡起一支烛台,张嘴又要咬下去。
“红帽,别吃这个,这个不能吃的,”见到这个状况,三无先生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上前抓住戴红帽的手腕,把那烛台从她手里夺了下来。
“嗯,呜呜呜——”
结果,让人没想到的是,面对三无先生的好心帮助,戴红帽却是紧咬着牙齿,全身绷紧,两眼死死地瞪着三无先生,嘴里发出了一阵阵的嘶吼声,然后她抬起手就朝三无先生抓了过去。
三无先生有点无奈,只能是一边侧头躲开她的攻击,一边快速出手,扣住了她另外一只手的手腕,尔后就逮着她的手腕,把她往旁边拽过去了。
“呜哇——嘶嘶嘶——”
这个过程中,戴红帽如同一只困兽一般,眼冒凶光,面目狰狞地挣扎着,不停地龇牙嘶吼着,两条小腿拼命地朝三无先生踢过去,最后甚至都把脚上套着破木盆都踢碎了。
不过,虽然戴红帽挣扎地很厉害,但是毕竟力气太小,所以她挣扎了半天都没能挣脱开,最后还是被三无先生关进屋子角落里的一只大木笼子里了。
“啊——哇哇哇——”
戴红帽进了木笼子之后,依旧不停地大叫着,两手抓着那木笼子的栏杆拼命晃荡着,不时撕咬着那木栅栏,最后甚至开始用头去撞那栅栏。
她这么一撞,就出现问题了,她头上的头发一下子掉到了地上,尔后就露出了一个疤痕遍布,极为狰狞可怖的光头来。
这个状况让我一阵惊愕,禁不住问三无先生道:“先生,这,这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她从醒来之后就一直这个样子,我已经被她缠了好几天了,”三无先生说话间,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拍了拍那木笼子,对我道:“我也是为了保证她的安全,才做了这个东西,暂时控制她一下。她在一天之中,难得有安静的时候。不过即便是这样,我也经常把她放出来,我想让她熟悉一下环境,适应一下这里的生活,但是可惜的是,结果总是不尽人意。”
“都怪那个魂煞,她这应该是受到了刺激,所以得了失心疯了,”我也是无奈地摇头,随即又对三无先生道:“不过这种症状,在医学上并非是绝症,我以前看过一些书,那上面说是这种精神失常,需要很耐心的心理辅助和治疗,患者需要关爱,需要一个能真正走到她心里去的人。”
“嘿,那可就不关我的事了,”听到这话,三无先生不由是耸肩哼笑了一下。
他的反应让我有些疑惑,禁不住抬眼朝他看了过去。
“等到了晚上你就知道了,”三无先生说话间,扫眼看了看屋子里的狼藉,有点无奈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帮我收拾一下,我去给你们做饭。”
“好的,”我点点头,目送他出去,然后则是开始打扫残局。
这个过程中,我一直在观察戴红帽,她也一直大张着一双眼睛,冷冷地注视着我。
残局打扫完毕,我重新回到屋子里,眼望着已经安静下来,正在望着我的戴红帽,心里不觉一动,心说莫非她想起我来了,精神有点恢复了不成?
这个情况让我一阵激动,当下不由走上前去,微笑着对戴红帽道:“红帽,你没事吧?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刘一痕啊,我救过你,你还记得那天晚上的事情吗?”
我说话的当口,不知不觉就靠近到了那木笼子边上,结果就在这个时候,让我没想到的是,笼子里的戴红帽却是猛地一伸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就拽了进去,尔后她猛地一低头,张嘴就朝我的手臂上咬了下去。
第一一七章 羊叫声
戴红帽的举动让我一阵惊愕。
当下我连忙把手挣了回来,整个人都向后退了好几步,然后戴红帽就怒声大吼着,猛扑上前,两手抓着木栅栏就对我一阵龇牙咧嘴的怪叫。
不得不说,当时我看着她的那个模样,我真的又惊恐又心疼,同时也对那个魂煞愈发的仇恨,我发誓一定要找到它,我要让它万劫不复!
接下来的半天时间里,我都是在戴红帽的嘶吼声中度过的,这让我挣扎又纠结。
这个时候,我其实是准备走的,因为我的事情基本上都已经办完了,而我也很久没回家了,我都不知道我爸妈已经着急成什么样子了,所以我想回家去,不过这个请求,我却是一直没能和三无先生说出来,因为我总觉得我这样一走了之,有点不负责任。
很显然,现在的戴红帽,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负担,而这个负担如果和我无关的话,那就更没有三无先生什么事儿了,我不能就这样把戴红帽丢给他,那会让我心里有点内疚。
可是,除了这个办法之外,我又想不到更好的法子来安顿戴红帽,所以这一下午的时间里,我都是纠结来纠结去的,神情好不苦恼。
三无先生倒是很淡定,他一直谈笑风生的,拉着我扫雪、打坐、参禅悟道,好不自在。
说来也巧,这天傍晚的时候,天色放晴了,一抹红霞从西天照下来,整个山头都一片橙红,让人心情随之大畅。
这中途,我问过三无先生,问他准备怎么安置戴红帽,是不是要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去。
结果三无先生看着我淡淡一笑,摇了摇头,没有具体回答我,可是也否决了我的推测。
天色将黑,开始吃晚饭了,这个时候就又有些纠结了,因为戴红帽比较有攻击性,所以我们没法把她放出来,让她坐到桌子边上吃饭,只能再次弄了一个木盆过来,在里面盛上饭,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悄悄给塞到笼子里去。
然后她就趴在地上,把那烂梨一般的脑袋伸到木盆里,如同一只狼狗一般,吧唧吧唧地大吃了起来。
如此一来,她吃完之后,自然是满脸污秽,一身肮脏,那形象就有点让人不忍直视了。
最要命的是,我后来去收盆的时候,发现她正蹲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一开始的时候,我还纳闷她怎么不吼叫了,结果等到我闻到了一股臭味,才知道她正蹲在那里方便,她真的是完全疯了,彻底不懂人事了,所以她方便的时候,不但不避人,而且连裤子都不脱。
入夜的时候,我和三无先生坐在灯下对弈,禁不住就问他道:“先生,戴红帽都这个样子了,您也不帮她收拾一下?”
“放心,这些脏活累活,有人会来干的,”三无先生微微一笑道。
听到这话,我不由是暗暗纳罕,随即也不再多问,和他下完两局象棋之后,就回去自己的房间里,躺下睡觉了。
许是白天的时候劳累了,所以我躺下之后没多久就睡着了,后来到了半夜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一阵劈啪的洗衣声传来,这让我有些好奇,不由是起身套上衣服走了出去。
出来之后,才发现月色正好,小院里一片亮堂,这让我的心情提升了不少。
我打着哈欠走出来,扫眼看了一下,就发现靠墙的井台边上,正有一个黑影蹲在那里洗着衣服。
我走过去仔细一看,才发现不是别人,正是黑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