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纲吉低声说, 但这句话并不是说给等待他的reborn, 也不是说给迟疑地站在远处偷看的柿本千种和城岛犬,而是对名单上抄录过的亡灵们,“你们该走了。”
沢田纲吉的声音很轻, 但却非常坚定。随着他话音的落下,那燃烧起来的一小团火焰慢慢向上飘起,最终泯灭于半空中, 只留下燃烧过后的灰烬慢慢悠悠地落在地上。
在火光照耀之下,沢田纲吉的侧脸显得更加温和--也更加耀眼。他沉默地盯着火焰燃烧完,良久之后,才长舒一口气,纲吉转身走到reborn身边,将reborn抱在怀里,看向柿本千种和城岛犬的方向,“怎么站在那里?”
“你早就发现了我们吗?”听到纲吉的这句话,城岛犬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出来。
“唔,”纲吉抱着reborn慢悠悠地晃到两人身边,“你们一来,我就察觉了。怎么了?”
“其他那几个小鬼等不到你,”城岛犬见柿本千种不说话,只好拉长声音回答,“逼我们两个过来找你。”
“啊”纲吉有些愧疚地叹了一声,“大家应该已经等得着急了吧。”
纲吉快步向前走去,也不忘向两人道谢,“多谢你们了,千种,犬。”
突如其来的亲昵称呼让城岛犬不习惯地皱了皱眉,他不满地轻哼一声,和千种一起不近不远地跟在纲吉身后,“我们是为了骸大人,才肯跟着你的。”
“嗯嗯。”纲吉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由于刚才那看似简单,实则消耗颇大的法术,他脸上不免带了几丝倦意,也根本没有心情对城岛犬的话做出什么额外的评价。
reborn抬头看了一眼略显疲惫的纲吉,问:“你刚才都做了什么?”
“是我每年的惯例,嗯”纲吉犹豫一下,用尽量简洁直白的话来解释,“有点像超度亡灵的法术吧。”
“普通人类幸福美满一生,是很难有机会和理由接触到阴阳师的,”纲吉的声音突然更轻了,“能够求到阴阳师身上的,大多都是走投无路,在人类世界中没有办法活下去的人。”
沢田纲吉对阴阳师职责的定位很明确,但是他这句话却让一旁的reborn忍不住皱起了眉。
“活人的境遇尚且如此,亡灵只会更加凄惨”纲吉苦笑一声,“如果他们在死后有人问津,有人惦记着,也就轮不到我了。”
reborn不着痕迹地按了按自己的眉间,“并盛的阴阳师不只有你一个,为什么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其他人不在?”
听到reborn这么问,纲吉愣了愣,他的视线飘忽了一瞬,底气不太足地回答:“之前在阴阳师聚会的时候,我提过一次,但没有人附和,所以之后我也没再说过。反正我一个人也能应付得过来。”
沢田纲吉这么委婉的用词,已经是给其他阴阳师留够了面子。如果此时般若或者九命猫这种说话尖锐的式神在,一定会翻着白眼说:“因为他们都‘爱惜’自己的力量和时间,不舍得将自己的力量投入到这种毫无回报的事情中。”--超度亡灵这件事,在大多数人看来,是百害无一利的。
正如纲吉所说的那样,能够被他超度的亡灵,一定会是无人问津无人管束的孤魂野鬼。这种亡灵超度之后,既不会有死者家属来道谢,也不会有亡灵转世来报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毫无价值。
也只有沢田纲吉,会不计报酬地做这种事情。
但就算纲吉并没有明说,但reborn也能多少猜到事实的真相。他理智地感觉自己应该趁机敲打一番沢田纲吉,但是看到纲吉那张青涩稚嫩却又无比坚定的脸时,reborn突然感觉自己什么都不应该说。
“那你为什么要帮他们呢?”说话的是远远跟在纲吉身后的柿本千种,在纲吉转过身疑惑地看向他之后,柿本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继续说,“你看,你帮他们超度也好,收留我们也好,对艾斯托拉涅欧家族的那些逃亡者动手也好你究竟想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呢?”
柿本千种的这番话,如果被狱寺隼人听到,银发少年一定会一点就炸,认为柿本千种在恶意揣测诋毁着沢田纲吉的用心和人品。
但纲吉自己在听了这几句话之后,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比这更难听的话,他也听过很多次。
“我什么都不想要,”纲吉转回身继续向前走,“你们也没什么能够给我的。”
“我做什么事情,都只会是因为我想做,和报答啊报酬啊,都没什么关系。”--否则神社也不可能入不敷出,经常倒贴给委托者钱财了。
“更何况”纲吉笑了笑,“我也没有什么想从别人身上得到的。”
在纲吉说完这句话之后,四个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细碎单调的脚步声。
对于里世界的人来说,挟恩图报是习惯,以恩情交换恩情更是本能。
reborn抬头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蠢学生。他知道沢田纲吉刚才的话是出自真心,丝毫没有故作仁慈的惺惺作态。但正因为这样,reborn却觉得更加烦躁。
打断这死寂气氛的,是蓝波的哭声和云雀恭弥的脚步声。
“云雀学长?”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云雀恭弥,“学长怎么”出自本能的,纲吉感觉面前的人不像是会喜欢这种场合的人
云雀没有回答,直接将手里拎着的蓝波径直扔给纲吉。
纲吉下意识地接住被云雀抛过来的物体,等到看清楚那其实是自家孩子之后,惊讶地瞪大眼睛,“蓝波?我不是让你和一平跟着碧洋琪,不准乱跑吗?”
由于贪玩而走丢的蓝波向纲吉怀中钻了钻,口中的哭泣声更大了。
向来拿蓝波没办法的纲吉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将蓝波抱得更紧了一些。同样在他怀里的reborn瞪了一眼蓝波,还是从纲吉的怀里跳出来,站在了纲吉的肩上。
“云雀学长?”纲吉见自家小孩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好一边安慰着蓝波,一边又抬头看向云雀,“蓝波他”怎么会和你在一起?
“路上捡的。”云雀恭弥言简意赅地回答。
从这句话中,纲吉感觉自己好像脑补了什么精彩的场面
沢田纲吉努力压抑着自己抽动的嘴角,说:“谢谢学长”
云雀挑了挑眉,他的目光划过纲吉身后的柿本千种,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便要离开。
“云雀学长!”纲吉下意识地叫住了对方,“今晚的烟火大会,学长不来吗?”
“我对群聚没有兴趣。”云雀恭弥的声音里带着一点厌恶,但他很快又转头看了一眼纲吉,“不过如果你答应和我打一架,我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留下来。”
“”沢田纲吉低下头去哄自己怀里的小牛,假装自己没有听到云雀的这句话。
云雀恭弥见到纲吉的表情,嗤笑一声,便直接离开了。
整个并盛,都知道云雀恭弥是个很难相处的人,但是云雀恭弥的这种难以相处,却并不能够单纯地用‘脾气好坏’来衡量。
从更多程度上说,云雀更像是难以捉摸。
当掌握了和他相处的方法之后,云雀的耐性其实要比人们想象的更好一些。
“走吧。”在纲吉目送着云雀离开之后,reborn沉声说,“你已经迟到了。”
“啊!”听到reborn这句话,纲吉才反应过来,立刻快步向和大家约好的地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