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籍的封皮上没有任何字符,封皮用不知名的黑色皮革制成,表面上显露出鱼龙类的鳞片状纹路,而且隐隐间这些油光可鉴的黑色鳞片竟然还会像是活物一般微微张合,令人想起鱼类呼吸时张合不停的腮部,整本书看起来透着一种无法言语的诡异和不详。
我深深吸了口气,缓缓朝着古籍伸出了手。
当我的手指接触到水晶盒子中古籍的那一刻,忽然有一团红光亮起——
我低头一看,挂在胸口的血玉突然发出了光亮,并且自动从登山服之中钻出,漂浮在了空中,如一盏袖珍灯笼,放射着一团红光。
正当我不明所以时,我手中那本古籍忽然开始了变化——一道道黑色的流光,从古籍之中冒出,然后如溯流而上的鱼群一般,星星点点涌向了我胸前的血玉,一被血玉碰到,便像是海绵遇到水一般,立刻被血玉吸入……
这一过程再数秒钟之内便完成,紧接着,书籍状的血玉之上刻着的《幽冥血籍》四个字红光四射,血玉再次如一本极为袖珍的书籍一般缓缓打开,一行行血红的小字在我眼前显现出来——
但可惜的是,半空中出现的血字,竟然是我们在索莫尔通天塔之中见到过的那种由各种几何图形组合而成的楔形文字,对于这种古怪的文字,我们之中尚无一人能够解读。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这本书既然可以被血玉吸收,就说明是和血玉同属一源的奇物,而且其中的内容使用海天之国的奇怪楔形文字书写而成,那便不可能是丹增卡瓦所说的那本西夏王族秘典——据说记载了神秘的星曜卜命术修炼法门的奇书,《金轮佛顶大威德炽盛光九曜圣星秘典》。
甚至我现在开始怀疑,这本名字如此冗长的奇书,究竟是否真的曾经存在于世?不会是丹增卡瓦胡诌出来欺骗我们的吧?
他一定要跟着我们历经艰险闯入天海之国的真实目的,其实是这本天书?
当我对着一行行天书一般的血字无可奈何之际,视线偶尔飘向傍边的汉白玉石棺,却不禁吓了一跳!
那巨大的汉白玉石棺竟然在我眼前逐渐变成了半透明,只见石棺中分明正有一个人形的影子,数秒之后,石棺的透明度已经高到令丹增卡瓦在石棺中的模样清晰可见,只见他浑身上下果然一丝不挂,一团黑气旋风一般紧紧裹着他的身体飞速旋转,丹增卡瓦抱住了头,显然痛苦无比!
“喂!”我见状大惊,再顾不得其他,猛然扑到了汉白玉石棺上,朝内喊道,“丹增卡瓦!你怎么样?听得到我说话吗?!”
但石棺内的丹增卡瓦只是仰天张大了嘴巴作惨嚎的动作,好像听不见我的呼喊似的,就算我用力捶打石棺的表面,他也完全没有反应。
我顿时明白,这口石棺内外之间恐怕已经同一个空间,要不然就算其密封性再好,也不可能隔绝直接捶打石棺壁的声音,又或者,在石棺内的丹增卡瓦,已经完全失控……
愣神间,两双有力的手臂将我猛然从汉白玉石棺边上拖开了,同时耳边响起了老刀的咆哮:“阿吉,你娘的是中邪还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发疯了!”
我一回头,就看见了老刀那张怒气冲冲的脸,另一个帮忙拖开我的人是海德。
“你们难道看不见吗?”我指着面前的汉白玉石棺,大声喊道,“丹增卡瓦在石棺里!”
老刀一把将我顿在地上:“废话!我们当然知道那家伙在石棺里,不是都看见他被一只鬼爪子抓进去了吗?你突然那么激动干嘛,难不成你也也想进里面待着?”
“等一下!”沈棠之也走了上来,“你刚才说‘你们难道看不见’?什么意思?难道你能看见石棺里面的情况?”
我愕然:“难道你们看不见吗?”
所有人都摇头。
难道是因为血玉的吸收那本神秘古籍的缘故?
此时,汉白玉石棺中的境况再次出现了变化。
绕着丹增卡瓦旋转不已的黑气分出了数股,正从他仰天大张的嘴巴钻进身体,这个过程极快,几个呼吸之间,黑气就全部进入了丹增卡瓦的身体!
下一刻,丹增卡瓦猛然合上了嘴巴,头部陡然转向了我的方向,和我四目相对!
而我赫然发现,此时丹增卡瓦的头颅竟然已经是偏平状的蛇首!
而他的一双眼睛中的瞳孔也变成了蛇一样的竖瞳,双目中再看不到一丝人性,取而代之的是凶残的兽性光芒!
如鹰!如狼!如蛇!
如一切狡诈而残忍的动物!
而下一秒,丹增卡瓦举起了自己的左手,当我还不明白他要干什么时,他那已经变成蛇的头部张开了血盆大口,竟然一口咬住了自己的手掌,开始啃咬起自己的手臂来!
鲜血淋漓而下,喷溅了丹增卡瓦满身,但他浑然不觉,一张蛇口张合不停,已经吞下了一整只前臂……
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眼前这副地狱一般的景象,岂不正是我们在婆罗浮屠人骨塔中见到壁画内容?!
根据壁画描绘,那些索莫尔古国的部落先民,将自己的首领送进了神秘巨蛇的蛇口之中,当蛇口再次张开,部落首领的头和身子已经分开,而且开始用独立的头部啃食着自己的身体……随着啃食程度的增加,部落首领的头部变成了蛇头,而且慢慢长出了黑蛇的蛇身,当她完全变成蛇的身躯之时,地上只剩下了一具白骨,但这具骸骨缺少了头颅。
丹增卡瓦的行为和壁画描绘的几乎相差无几,而此时此刻,他已经将自己的整只左臂都吞食了下去,紧接着又举起了右臂……
我再不犹豫,一边从地上爬起,一边对着沈棠之他们大喊道:
“不好!丹增卡瓦也要蛇变了!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可问题是,该往哪里逃命?
我们四人四处张望了一圈,除了我们脚下这块不知为何一直悬浮在空中的圆形葬台之外,四周除了云雾就是狂风,我们走到葬台的边缘,往下望去,是一片深蓝色的雾海。
难道要从这里跳下去?
可下面究竟是海还是什么东西,完全看不清楚,那蓝色的雾气遮住了一切。
我左右看乐大家一眼,老刀见我这个动作,眉毛扬起:
“你不会告诉我,你打算让我们从这里跳下去吧?”
我还没说什么,沈棠之先说道:“不管是你的梦境,还是那卷古画,都明确指出天底坚冰之上会是一片巨大的水域,但你要考虑到,这片极天之海究竟距离我们脚下多远,我们不得而知。直接往下跳的话,风险实在太大了——万一下面在千万年的时间内出现了变化,导致海面下降,甚至干涸……这都是可能发生的情况。”
海德则直接开始了计算:“F=MG,身体重量乘以98的重力加速度可以得出自身的压力,落水的受力面积就看你的落水前的姿势……大致估计一下,除了沈棠之,我们三个男人如果入水姿势不对,50米就有危险,就算一切完美,但假如高差超过了100米,死亡率也几乎就是百分之百了……”
老刀朝我耸耸肩膀,既然沈棠之和海德将反对的理由说得这么具体,他已经不用再多说什么了。
但我依旧执着地认为,只有往下,才是我们的唯一生路。在他们陈述反对意见的同时,我的双眼还在拼命朝着葬台之下来回寻找一线生机——终于,我发现了不对劲!
“你们看底下的雾气!”
“蓝色的,怎么了?”老刀连看都懒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