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个呼吸之间,弥漫至整个走廊的幽蓝水雾,竟然被血玉鲸吸一空,而那块蓝色砾石也化为最后一缕幽蓝水雾,被血玉吸入。
随后,那书封状的血玉,竟然真的如一本书籍一般翻开了书页!
一本极为袖珍的血红色小书,在我面前缓缓打开,不知为何,我居然能够看清书页上那一行行细如蛛丝的蝇头小字——
字曰:
通明三界路
照彻北冥宫
踏破九幽门
遨游酆都境
书页翻开只有数秒,我将将才看清楚上面这四行字,便告合拢。
半空中的血红光芒随即黯淡,书籍重新变回血玉,缓缓落回了我胸口。
我这才如梦初醒,用手一摸,那血玉居然又变回了一整块,而且还连着我给为了将之挂在脖子上,而系上的那根黑色皮绳。
程城和老刀这才走上前来,因为之前我的警告,还不敢离我太近,上下打量我一遍,见我好像没什么事,这才开口问我:“阿吉,你……怎么样?”
他们两人当然也看见了我胸口缺了一大块的衣料,包括那块蓝宝石般的奇石、和挂在我胸前的血玉刚才的异状,但他们开口第一句话,却是先问我的情况,我心下感动,摇头道:“我很好,没事。”
不等他们问,我继续道:“我现在大概明白了,为什么小丽会找上我,化为怪物的刘艳又为什么会找上我,也明白了李建国和刘艳一直说的‘聚合’是什么意思。”
老刀不解:“你说仔细点,没懂你打的什么哑谜。”
“可以令死尸复活的那块幽蓝奇石,和我胸前这块诡异的血玉,应该是同出一源的东西,它们两者一相遇,便产生了融合——也就是我们刚才看到的异象。而小丽找到我,理由其实应该和刘艳一样,都是因为我身上这块血玉。只不过一个是无意之中被血玉所吸引,而另一个则是有意找到我——当时我已经将血玉佩在了身上,所以刘艳张口要吃我,其实是要吞掉血玉。”
说到这里,我想起来我没有跟老刀和程城解释有关小丽的事情。
便将之前的经历再次讲了一遍,老刀和程城这才恍然,刚才在停尸间门口,竟然还有一个他们看不见的“人”存在,而他们两人,都误以为我跟他们说的小丽就是指戴着鬼首般若面具的人——实际上,我怀疑这个人是小丽的男友,背尸人张辉!
“我思来想去,最大的可能性是,我第一次见到小丽时,她还拥有肉身,但刚才在负一楼,我看见的,就纯粹是一个类似于鬼影的东西了。”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尸身
当那块幽蓝奇石被我胸口的血玉吸收掉之后,我感到有一种诡秘的力量从殡仪馆中瞬间消散,像是被乌云遮蔽的夜色忽然洞开、月光照了一地银白,进入这栋建筑物开始便一直存在的那种芒刺在背的感觉,也随之消散无踪。
无须再担心殡仪馆内工作人员的安全,因为这里已经彻底安全了。
玉莲厅里桌椅、条幅四散在地,一片凌乱,原本庄严肃穆的追悼会气氛荡然无存,整个大厅里空无一人——伏在大厅中央的那具身穿寿衣的尸体,当然不能再算作“人”,至少不能算是活人。
尸体已经彻底变回了尸体,死的不能再死。
和李建国的尸体一样,这具尸体也散发着浓重的腐臭味,像是死了足有一个礼拜之久。我们细看发现,尸体表皮完好,但内里估计已经高度腐烂,肉眼便可看见有尸虫在尸体的面部皮肤下不停蠕动,并且在口眼耳鼻中钻进钻出,不禁令人有些头皮发麻。
看到一切确实回归了正轨,我便起身要走,但此时程城忽然开口道:“你们看水晶棺材……”
水晶棺材就放在大厅告别台前,后面一整面墙壁挂着黑白色的幕布和大大的挽联和“奠”字,看起来一切正常,但我一细看便发现了不对劲——
那水晶棺材的盖子居然是合上的,而且内里隐隐泛着一抹红色。
“难道……”
我们三人同时想到了一件事,赶紧冲上去,等我们看清水晶棺材里的景象后,不禁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里面是一个人。
……假如,这样还能算人的话。
水晶棺材中的人,不着片缕,浑身的表皮被切开、分离,露出了皮肤下的青色的血管、白色的脂肪、粉红的肌肉、森森的白骨,最为可怖的是,这个如同被解剖了的人,竟然还活着!
他全身都浸没在艳红的鲜血之中——凶手切开了他的的双手动脉,就这么缓缓将之放血。
微弱起伏的胸口肋骨之上,贴着一张纸,纸上写着四个字:
“亵渎之刑”。
受害者正是张德海——凶手生怕我们认不出来似的,特意将张德海的头部完整的留了下来,一刀未动。
程城凑近去,隔着水晶棺材的玻璃盖观察了一会,回头道:“器具应该是手术刀,但从手法上看,连业余都算不上……这也意味着,受害人说承受的痛苦也会更多。阿吉,张德海身上的纸条,和我们之前在邹羡山身上发现的纸条,有没有联系?”
在看到纸条的时候,我也瞬间想起了邹羡山案,这一点我们不谋而合。
我点头道:“邹羡山身上的字条是‘蜜里藏针之刑’,张德海身上的字条是‘亵渎之刑’,两个人一个被毒蜂蛰死、一个被解剖,死状都是痛苦万分,要说两者没联系,才是怪事。杀死邹羡山和张德海的凶手,应该就是戴着鬼首般若面具的家伙——极大可能就是张辉!可惜在停尸间的时候,你开枪没打中他,而且当时他只是一转身就躲到了墙后,我还是没有看清楚鬼面人究竟是不是瘸腿。”
老刀道:“应该就是这个张辉没跑了。阿吉,你这个家伙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强迫症,非得找到实锤的证据才肯下结论。其实何必呢,我们都知道,肯定是这个张辉搞的鬼,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他。”
程城倒是不赞同:“但最重要的一点还得不到解释啊,那就是动机。张辉为什么要用这种残忍的手段杀害邹羡山和张德海?至于那些死人复活的怪事,我们先不去提它。”
我说道:“这两张字条的内容,应该就是动机所在。凶手的行为不像是单纯的报复杀人,我相信这个故事肯定颇为复杂,以至于他必须给我们留下提示——倒是有些担心我们破不了案的样子啊……”
我们三人都见多了死亡,知道其实不必再叫救护车,水晶棺材里的人已经没救了,他早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休克状态,而现在他那点微弱的生命之火,仅仅是风中残烛而已,随时可能熄灭。
但出于人道主义,程城依然第一时间通知了医院急救中心,警务局的支援也将很快抵达,对整座殡仪馆做一个地毯式的搜查——万一我的感觉有偏差,殡仪馆内还有活尸呢?
所以,程城也特别交代,让特警出动,务必全副武装。
而我们三人,则赶紧驱车赶往下一个目的地——张辉家。
途中,小周带着一队刑侦科的警员和我们汇合,既然人手足够,程城便指挥手下,将739钢厂附近的那一栋七层红砖楼房,围了个水泄不通。
破门而入之后,迎面而来的,是一股令人作呕的浓重尸臭味。
房间里没有找到张辉,只有一具女尸,直挺挺躺在卧室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