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我是在江南水乡长大的,从小便在河里湖里玩水,此时虽有瞬间的慌乱,便很快便压了下来。
我赶紧先闭住了气,然后拨开面前的水流,朝着四周张望。
水底幽暗无比,仅有少许光线从头顶投射进来。
我只看见不远处似乎有一个人影正在往下沉,我赶紧游过去一看,居然是李逸!
这小子完全不会游泳,此时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水“咕噜咕噜”地从他的口鼻之间灌进去,我赶紧游到他背后,托着李逸的背脊,奋力朝着那闪着亮光的水面游去……
短短十几米的距离,此时却让我觉得像是有一口气爬上泰山山顶一般艰难,当我托着李逸双双冒出水面时,简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阿吉!这边!”
我听见了老刀的声音,一转头,看见老刀已经从河滩上朝我这里涉水奔过来,程城则跪在不远处的河滩上,双手撑着地,看来也是累的不行了。
老刀将我和李逸拽上了岸,我什么都顾不得了,仰面就躺倒在了河滩上,整个人已经彻底脱力。
但我还是没忘记叮嘱老刀:“李逸,他溺水了……老刀,赶紧……人、人工呼吸!”
老刀也和我一样,死狗一样大口喘着气,听我这么说,他拿手指着自己:“我?”
“我是完全连一只手指都动不了了,你赶紧啊,臭鱼都昏迷了——都是男人,怕什么!”
“就是男人才不对劲好不好?!”
虽然嘴里是这么说着,脸上还一脸的不情愿,但老刀手下的动作却很快,又是做心肺复苏,又是人工呼吸。
折腾了一分多钟,李逸终于咳嗽了一声,醒了过来。
“咳咳——”
李逸咳嗽了几声,一张嘴,“哇”的吐出了大口水,其中还有一条活蹦乱跳的小鱼。
“我们不是在教堂里吗?怎么忽然掉进水里了——呃——”
李逸话说到一半,又往外连续呕出了好几口水,他伸手往自己嘴里一扣,弄出来一只小龙虾。
“日你先人板板啊!”李逸气的甩手将龙虾丢往远处。
程城也过来了——爬着过来的:“我看这里,好像很眼熟……你们看看,是不是在洛川河边?而且你们看岸上……”
我们都朝着岸上看去,赫然发现,我们那两辆北汽勇士,竟然就停在河岸不远处!
还没的来得及惊愕,只听得老刀忽然伸手往河面一指,叫道:“河里还有人!”
果然,宽达四五十米的河道中,有两个人的身子正在奔流的河水中一沉一浮……从衣着上看,很像是刘海军和周鸥。
除了李逸,我们剩下的三人又再次跳入了冰冷的河水中,但我们最终只拖上岸两具尸体——刘海军和周鸥,两人早已经溺死多时了。
而当我们环顾四周时,更是赫然发现,不远处竟然就是一颗大榕树,大榕树底下一片长满了杂草的平地,更远处,是一座尽是废墟的荒村,荒村中央,耸立着一颗极高大的树木,但早已枯死,没有枝叶,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
我们竟然又回到了大槐树村!
我们从离开锦官城市开始,一路遇上的都是极为诡异难解的事件:公路上的灵车、诡异的大槐树村,以及最后的恐怖之地黑水镇……
然后,现在我们居然又从终点回到了中途?
我们四人面面相觑,这一切经历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我们已经有点分辨不清了。
但是,地上躺着的两具冰冷的尸体,却又在提醒着我们,这一切不只是一场噩梦那么简单,不管我们经历的是真实还是虚幻,既成的事实是,刘海军和周鸥两人,确实已经离我们而去了。
另外,我的挎包也还在身上,里面静静躺着那一本血红色的《阴冥血籍》,这本书以它本身的存在,在冰冷地提示着我们,我们所经历的一切并非完全是幻觉。
我们将刘海军和周鸥两人的尸体搬上车子,同时检查车子,发现一切完好。
这时,一阵铃声响起,却是车载电话响了。
我们这才想起,我们身上的手机
程城接起电话,停了几句,对我们道:“是唐泸洞区警务局的电话。”然后继续接听电话。
“嗯,嗯……”
“对……就是那个黑水镇……什么?”
……
“……好的,麻烦了。”
程城关闭了电话,脸色有点难看:“唐泸洞区警务局的人告诉我,他们联系了交管部门去查看唐泸洞到二郎桥一段的公路,但是,那一段路根本没有发生油罐车和公交车相撞的交通事故。而且,他们还说,那个黑水镇,现在应该是一座荒城。”
“荒城?什么意思?”老刀说话的声调都高了几分。
老刀有理由情绪激动。
唐泸洞到黑水镇的路,在过了二郎桥之后,便都是盘山公路了,既然当地的警务局和交管部门都前去查看了,那我们将那辆幽灵车完全当做是幻觉,倒也勉强能接收,可是,如果整个黑水镇都是一座荒城废墟……
难道说……我们几个人在黑水镇里经历,也是幻觉不成?
可刘海军和周鸥的两具尸体,还实实在在的在我们的车里躺着呢!
程城脸色也很难看,沉声道:“他们说,那座黑水镇倒是确实存在,但因为是在山区深处,交通很不方便,所以,3年前由市里出方案,整体搬迁了,那里现在应该是无人居住的,而且我们遇到的那些人,什么蔡智恒、何君、春子、牛春华等等,根本查不到这些镇民,连一个同名同姓的都没有。同理,连镇子都空了,又怎么可能有公交车去那里呢?所以,他们根本不相信我的说法。”
“这也难怪,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在没有亲身经历过未知事件的前提下,相信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许多科学之外的可能性。”我和老刀两人扶着李逸上了车,我拍拍李逸的肩膀,“就说这小子吧,明明跟我也算是老朋友了,但是,如果不是这次他巴巴的要跟着来,恐怕会一直怀疑我是在吹牛。”
李逸捂着伤腿在副驾驶座坐好,龇牙咧嘴道:“部分,部分怀疑而已……吉哥,你难道觉得我对你的信任度会那么低?你和刀哥两个,我是一只当亲哥看待的啊。”
老刀坐到了驾驶座上,从储物箱里翻出半包烟,点燃一根,然后塞进了李逸的嘴里:“闭嘴,少他妈的给老子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