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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五月三号那天,夜间最低气温只有9摄氏度,你又被凶手扔进水里,不冷才怪。”我想了想,又继续道,“不过,窒息休克而死的人,据说临死前确实会感觉到极度的寒冷,那是因为体内器官无法得到氧气供应,而快速衰竭的缘故,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女人脸上显露出挣扎的表情,“冷、我好冷。”
一双被水泡得变形、溃烂、显现不正常白色的手,猛地攀住了我的双肩,而那女人也睁开了双眼,眼眶中,是两颗白色的浑浊球体,“我好冷!我好冷——”,她大声吼叫着,一股股散发着恶臭的液体从她的嘴里涌出,因为倒悬的缘故,液体顺着脸庞倒流向头顶,再一丝一丝通过头发滴下来。
“魂兮何来,归复何去。”
我这么说着的同时,我的视角开始缓缓下沉,最终和我的身体重合——好似灵魂重归了肉体。
在我念出“归复何去”四个字的时候,女人的头部开始冒出鲜血,血越涌越多,转眼间,面对着我的,已经是一张涂满了刺眼红色的恐怖人脸。
我无所畏惧地和她对视——这很重要,因为眼前的景象,极可能暗示了眼前这个女人的死因。
猛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套住了头颈,女人的双手从我肩膀上离开,开始在自己的脖子处胡乱抓挠起来。
“救救我女儿——”
女人长嘶起来,而她的脖子上似乎被套上了绳索,整个身体也猛地被拉向地面。
这一切发生的比较突然,我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当这个女人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猛拉向地面的时候,我突然想到,我忘记了问一个关键问题。
“杀死你的凶手是谁!”我也大叫起来,同时,我急忙伸手,希望拉住那女人,“是谁?告诉我,凶手是谁?!”
“呃呃呃……”女人徒劳的张开了嘴,却再难以发出可以被理解的语言,而那股下拉的力量十分之强,我虽然抱住了对方,但即刻便被那股巨力拉得重重跪在了柏油地面上,而我怀抱中的女人依然在快速下滑。
柏油路面上像是开了一个黑洞,那女人的头此刻已经深陷其中,接着便是肩膀和胸口,速度很快。
我只能死死抱住她的双腿:“你说啊!凶手是谁?你女儿又是谁?!”
我拼尽全力,也不能够阻止对方被拉进地下,说话之间,那股往下拖的力量猛地增强,那女人也瞬间从我怀中脱出,眨眼之间,消失在冰冷的柏油路面之下。
“喂!喂!”
我的双手胡乱地在那女人消失的地面上摸索、捶打着,可是,刚刚凭空变出一个黑洞的柏油路,现在又恢复了原有的物理性质,任凭我怎么折腾,也是无济于事。
“喂!阿吉!”
“吉先生——”
耳边猛然传来了两个熟悉的声音,我猛然睁眼,大口喘息起来——
视线中出现了程城和老刀的脸——是正常的脸,而非那两张血脸。
而我也发现,自己依然坐在程城那辆车的副驾驶座上。
车子打横停在了路边。
“阿吉,刚才怎么了?”老刀神色焦急,“你突然间大叫起来,还去抢程城手里的方向盘,我们极力阻止你后,你便解开了安全带,还打开车门想要跳车!你疯了?刚才的车速有一百多码,你要是跳下去肯定非死即残!”
我目光定定地望了他几秒,喘息道:“然后呢?”
“我们当然是停车了,然后死命将你压在座位上——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力气有多大?我们两个武警出身的老警察都快按不住你了。”老刀心有余悸,“他妈的,你这次真的吓到老子了,到底怎么回事?”
我抹了一把脸,尽力稳定声线:“我出现了幻觉——或者换个说法,中邪了。”
“你中邪?”老刀愕然,“你也会中邪?”
“也没什么丢人的,这次的事情是真的大条。”我看向程城,“程队,先不去你家了,我们去另外一个地方。”
“去哪里?”程城脸上的汗水并不比我淌的少,他用袖子擦掉额头的汗,也没问什么,只是立刻上了车。
“我不知道地名,但我可以给你指路——老刀,你先别问我怎么回事,这事情很奇怪,一时之间我也难以跟你解释清楚。”
正文 第九章 沉尸
斜风桥,是一座古桥,据说已经有百年多的历史,坐落于锦官城市南郊的青溪之上,靠近洛川河,距离程城家不过五公里。
那是一条人迹罕至的小道,我之前根本没有来过这里,但循着那陡然出现的幻觉中的环境特征,我居然毫不费力地找到了这座古桥。
在古时,青溪每年都有两个月的汛期,因而从青溪汇入洛川河的交点起、一直延伸到青溪干流七公里,都筑有堤坝——我一开始误解了幻觉中的景象,我听到的潮汐声,实际上应该是雨声,因为5月3日那天的夜里下过一阵暴雨,而我从潮汐声想到防波堤、再联想到海边,其实是谬误。
其次,水杉这种树,也不太适合种在海岸线上,反而在河畔小道上较为多见。
这就是我跟老刀说“事情很奇怪”的原因。
出现在我幻觉中的女人,我认为便是程城的妻子,她被杀害并移尸,但当时我还没想通,为什么这件发生在锦官城市的凶案,会和千里之外的海岸边产生联系?
直到我沿着幻觉中的景象,不停向着斜风桥靠近,一切才开始变得明了,那些凌乱的线索也开始相互连接起来,逐渐显出了严丝合缝的真相画卷。
黑色的柏油马路、两边卫兵般排列着的水杉树、高出地面的古旧大堤……一切都如幻觉中所见。
让程城在这里停车,我们三人徒步走上了大堤,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座已经断为了两截的古石桥。
由巨大石块堆砌而成的斜风桥,在岁月的剥蚀下,尤显沧桑,条石铺就的桥面上,在百年来车行人踏之下,磨损严重。
我想起来,去年的一场大水,将斜风桥拦腰冲断,而市政府至今没有出台修补计划,两岸的交通因为斜风桥被毁而中断,想来人迹就更为罕至了。
而要从事发地点的别墅群去往洛川河,途经斜风桥的这条道路,是一条捷径。
换位思考下,我若是那个凶手,在已经有抛尸的计划后,然后在路上看到这么一座残桥,我也会将这里作为抛尸地点考虑。
我虽然什么都没说,但老刀和程城都猜到了一些什么,尤其是程城,他在走上大堤,望向河面的时候,手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两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我,但我却站到了桥断的地方,俯视向水面。
阳光洒在河面,水波如银箔般反射着光线,河水不算浑浊,但能见度也就在一米多一些,再下面,则幽深漆黑而不可见了。
我凝聚目光,好像那幽深暗涌的水中,似乎正有什么东西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