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节
这些人在地上磕头,磕的满身满脸都是泥浆。
现场还有记者什么的,拿着相机拍照,拿本子记录,大领导发怒,吼着记者:“都收起来,乱拍什么!”
那位神婆说:“领导啊,我们祭了山神就走,不给你们添麻烦。”
大领导皱眉:“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乌七八糟的迷信活动。乡亲们,你们听我说,挖山救人靠的是科学技术,靠的是群众的力量,烧两张纸点两根香就能把大山打开?你们想想这不是扯淡是什么?大家要相信我们……”
他在这穷白活儿,根本没人听,队伍里出来一群人过来抱他的腿,还有老太太下跪,场面极其混乱。
大领导怒喊,让其他人保驾护航,可除了他们这些人,看热闹的村民一个动的都没有,时不时周围还一阵欢呼起哄。
我累得不轻,坐在旁边抽根烟歇歇腿,看着这场闹剧。
大领导实在受不了,躲在一边说:“这件事我不知道。”然后让下属跟神婆沟通,告诉他们祭祀要控制时间,只有十分钟。
这支队伍是埋在隧道里受害者的家属,领导一闪开,众人蜂拥而至,抬着祭祀的桌子到了洞口前。
神婆现场换了身衣服,套了一件花里花哨的大氅,头上扎着彩带,然后拿着打火机把桌上的蜡烛点燃。
几根幡竖起来,幡顶滚落下来许多白色布帘,上面都是鬼画符一些红色字体,歪歪扭扭写的就跟小孩涂鸦一般。可也别说,这些带着血红字体的布帘一下来,现场顿时有种阴森森的气氛。
大家都是农村人,平时挺信这些的,看着现场这么庄重,一时都不敢玩笑。
有人认识这神婆,在队伍里低声讨论。我以后要从事这方面工作的,特别感兴趣,赶紧凑过去听。
听他们说,这神婆姓杨,是丘家店的,这娘们可不是什么骗钱的神棍,是真有本事在身上,小时候就有阴阳眼,能看到寻常人见不着的东西,长大之后去了东北,在吉林拜了一个大仙儿为师,后来又回到江北,专门从事请神驱邪这门营生,干多少年了,口碑刚刚的,真要是骗子也撑不了这些年,绝对是一个走南闯北的老江湖老司机。
这时,祭山神的队伍里出来两个年轻人,看上去都不大,不到二十,一男一女,穿着和常人不一样的花衣服,这要是走大街上绝对是俩神经病,可现在一看,就知道这两个人大概是杨神婆的徒弟或是助手之类的。
男的拿着钹,互相一碰,啪啪作响。女的吹喇叭,呜呜啦啦。杨神婆手里拿着一个类似笤帚疙瘩的东西,开始围着神桌舞动,跳的那叫一个欢实。
现场几百号人都停下来看着她,村民们看得津津有味。
杨神婆跳的特别有蛊惑性,跳着跳着,招呼队伍里的人一起来跳,顿时又上来四五个老娘们,跟中了邪似的摇头晃脑,跟在杨神婆屁股后面也跳了起来。
杨神婆举起一根长长的蜡烛,蜡烛燃着火苗,她对着上空一吹,一股火喷出来,跟魔术表演似的。周围人都鼓掌,这老娘们别说,有点能耐。
杨神婆走一步喷一下火,走一步喷一下火,大白天的也让她搞得阴森逼人。
就在这时,就听到外面山口有车喇叭声,有人喊:“专家到了,赶紧让地方。”
神婆猛地转过头,指着山口大喊:“不能让他们进来!”
第二百一十八章 救援通道
受难者家属就听杨神婆的,指哪打哪,听说要拦专家,呼啦啦都过去,把专家的车子拦住。事情闹大了,在场的大领导暴跳如雷,让下属去把这些愚民赶走,两伙人先是吵吵,家属们先动了手,捡了地上的泥巴就往工作人员身上砸。
现场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隧道工程专家从车里下来,人家是一个团队,一共五六个人,下车了就喊:“乡亲们让让,大家把道路让出来。”
根本没人听他的,场面极度混乱,村民们看两伙人打仗,就跟看大戏似的,不少人叼上了小烟卷。
专家和大领导沟通之后,拿过电喇叭,声嘶力竭说:“乡亲们听我说,我是省里来的隧道工程专家,大家救人心切,心情可以理解,但是不要采用封建迷信的极端方式。大家听我说,隧道坍塌救援的黄金时间只有24小时,拖一分钟都会增大一分生命危险,你们在这里闹事堵路,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家人……”
那边人堵着,杨神婆还自跳自的,耍了一通之后,点燃了三根长香,然后插在猪头的嘴里。她跪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开始诵经。
我心想,这娘们真是愚昧的可以,就算有点能耐,但是不知道一个道理,民不与官斗。她今天就算功成身退,也得罪了大领导,事后肯定穿小鞋,不把你拉去蹲班房舒舒皮子,算我白说。
这时,后面道路上陆续不断有大卡车到,下来很多战士。他们训练有素,统一作战,场面很快得到控制,把这些闹事的家属都隔离开,两个小战士过去,一脚把神桌踢翻。
杨神婆跪在地上本来念念有词,猛然睁开眼睛,头发飞舞,两只眼睛就跟恶鬼似的,紧紧盯着这两个小战士,嗓音像是老乌鸦:“你们知不知道就差一步,我就可以安抚好山神,可以打开隧道洞口了。你们知不知道?!”
小战士刚毅坚定,眼神那么纯净,根本就不怕她。管你是神婆是玉皇大帝,都没用,小战士把她倒剪双臂,把杨神婆押过去。
我正看得津津有味,刘大个招呼我:“强子,主任找你。”
我懒洋洋答应一声,踩着烂泥走出去。村主任老雷头急的团团转,看到我,递过手机:“你家人找你都找疯了,赶紧接吧。”我们上堤坝干活,手机没带,老雷头是领导,只有他拿着,好往外联系。
我心说女人当家是不行,肯定是担心我的安危,晚上干完活就能回去了,看把她们吓的。
我懒洋洋说:“喂。”
电话里传来妹妹的哭腔:“哥~~~”
我说:“你能不能行了,我正在和村里抗洪救灾呢,今晚就能回去,看给你们吓的。”
“谁管你了,我说的是刘东!”妹妹大声喊。
我愣了:“刘东咋了?”
妹妹着急地说:“这几天不是下大雨吗,今天才小了一些,刘东说要过来。过来之前知道妈喜欢吃临县的大苹果,先去那买,要经过焦红山隧道。刚才我看网上新闻,说焦红山隧道塌方,很多车埋在里面……”
我心一下提起来:“我现在就在塌方现场。”
“啊?刘东怎么样了?”妹妹赶紧问。
我苦笑,看了一眼隧道:“现在整个洞口都给堵住,寸步难行,省里的专家刚到,正要组织挖掘,现场乱成了一锅粥。”
妹妹轻轻啜泣:“我给刘东打电话,电话无法接听,他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一定是压在隧道里了,呜呜呜……这可怎么办?”
“你先别急。”我深吸口气:“你继续联系,说不定他没进隧道呢。退一万步说,就算进了也别担心,救援黄金时间是24小时,现在还有希望!”我忽然想到一件事:“你别把这消息告诉妈,她身体承受不了。”
“我知道。”妹妹就在电话那头哭:“哥,要不我也过去看看吧。”
“你别来添乱了,来了也没用。”我说:“这样吧,有消息我给你打过去。”
我挂了电话,心乱如麻,老雷头关心地问家里没事吧。我急得不行,告诉他,我妹夫很可能埋在隧道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