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这模样帅得有点犯规。
“容貌美丑,皆是皮肉白骨,生息衰老,乃是天地之道,你现在娇俏可人,日后也会青丝暮雪,我是不是也要心疼一下你会变老?”沐挽辰笑着说。
“心疼倒是不必,你要敢嫌弃,搓衣板了解一下。”我撇了撇嘴。
“哼……不想了解,你这有了身孕之后,脾气渐长呀。”沐挽辰伸手将我抱在腿上坐着。
我鼓起腮帮子摇了摇头:“我哪是跟你发脾气……我是刚才在我姐那里受了点气,所以才有些不爽……”
沐挽辰听我说了刚才的情况,微微皱眉道:“不应该啊……巫族的血脉异于常人,要不我去看看吧。”
“你看?能有用吗?”
“……巫族血脉三代不种,力量就会微乎其微,你曾祖母身上还有纯正的巫族血蛊,算下来,你祖母没有、你母亲也没有,但她是第二代没有血蛊的人,她身上应该留有血蛊的残余力量,或许我能唤醒。”沐挽辰认真的说道。
“幸好我是第三代,没有沾到这些边儿……”我哼了两声。
沐挽辰微微带着一丝笑意看着我:“不沾着这些边儿,不是挺好吗?你能在一个殷实之家受尽宠爱的长大,而不用在荒山野岭的乱坟鬼域里生活。”
我……
我突然语塞。
薛女士。
她这么多年将我们“丢在”这个家里,自己不闻不问,也不参合我们的成长和生活,她到底……
我心里突然因为沐挽辰这几句话五味杂陈。
“……别难过,走,我带你去看看。”沐挽辰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第465章 划地自居3
他的声音轻轻拂过耳畔,莫名的带着一丝诱惑。
不是情欲的诱惑,他对于情欲一向恪守自律,只有在情到浓时的纠缠时,才会听到让我抓狂的低喘和气音。
他此时的诱惑,就像巫师带着神谕指示信众——我就是那个恍恍惚惚就点头依允的信众。
我拍了拍自己的脸,看向近在咫尺的沐挽辰:“……你是不是给我下什么咒语了?”
沐挽辰微微愣怔:“为什么这么说?”
“我感觉好像你说话有魔力……特别蛊惑人心。”我抱着脑袋摇了摇。
“哼……是蛊惑你心吧,别闹了,我们走吧,趁现在夜还不是很深。”
“不是应该夜深人静再去吗?我爹应该守在里面呢。”
“无妨,半夜阴凉之气太重,反而不好,趁现在还没到子时。”
好吧好吧,子时在他们这些修行的人眼中好像是个很特殊的时段,之前闲谈的时候,好像也经常听到小师娘说子时子时的。
子时就是平常说的夜里11点到凌晨1点,大多数人都在这个时间睡觉,有些注意养生的,都是在夜里11点之前就睡了,有些喜欢熬夜的也差不多在子时后半截睡觉,毕竟大多数人要上班上课。
普通人以为子时是深更半夜,阴气重,其实按照老祖宗的理解,此时已经是阳气开始“生发”的时候了。
所以在子时入睡,才能将生发的阳气养起来,对一天的身体状况极为重要。
黄帝内经将子时分为“胆经当令”之时,这个时候是用睡眠将养气血的时间,需要静卧安宁,放松入睡,不妄思妄念、不烦忧苦闷,胆经顺遂,会让五脏六腑皆受益。
这就是内经上说的“凡十一藏皆取于胆”。
……道理我都懂,然而我就没有好好在子时前入睡过。
沐挽辰想让我早点睡,于是趁着未到子时,就开了法门。
在自己家还要靠法门进房间,想想也真是可笑。
这是我爹的书房所在小院,他基本上就睡在这里,这院子里还有一间厢房,薛女士现在就安顿在这间厢房里。
院子门口,我九师兄搬着一张小板凳坐在月洞门旁边,身上盖着一间军大衣那样的棉袄,将自己裹起来,头靠着墙,就这么睡着了。
他是年纪最小的师兄,苦活累活他总是抢着做,觉悟很高,很招人疼。
看样子他是在这里守夜,不敢靠近厢房的门,就坐在院子里,随时听到呼唤就能起来帮忙。
沐挽辰的法门直接开在了门扇上,我回头瞄了一眼九师兄,他应该睡着了,压根儿没发现我们的动静。
房间里十分安静,似乎连空气都是凝固的。
我明白我姐说的生人不能靠近是什么意思……在很多地方都有这样的忌讳。
昏迷不醒、在生死边缘、或者刚死的人,忌讳有生气靠近,这种状态下容易被一些生灵刺激而引起麻烦。
可是又不能完全密闭,必须要有通风口,我看房间另一侧最远的窗户拉开了一条缝隙,用宣纸给叠起来粘在窗棂上,让窗户没法关死,留着一丝缝隙,还把书房里的屏风给搬来挡在窗口。
这一丝丝细微的风在沉闷的房间里流动,带走房里的药味。
我嗅到一股奇异的香,这是老爹珍藏的东西,不管什么达官贵人来求这种“安神香”他最多给指甲尖儿那么一丁点儿,君师兄还要收大价钱。
因为这里面含有天然的龙涎香,这种东西太难得,《本草》里面说龙涎香有活血、益精髓、助阳道、通利血脉的功效,历朝历代都是珍贵无比的中药材,古代的皇帝贵族们用一丁点儿放在香囊中佩戴或者悬挂床头,以此来养护身体。
老爹是真的把自己的珍藏都用上了,我有些不解——他就这么爱薛女士?
不可否认薛女士容貌美丽,仔细算一算,她现在的年龄应该不到四十岁,身材容貌看起来就像二十大几三十左右的御姐。
……仔细看的话,她很美。
杏眼凤尾,唇若樱桃,而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大概我爹这个老古板被这位御姐撩得不要不要的吧……也不知道他们年轻的时候感情好不好。
老爹很是痴情,薛女士不在家的这些年,我就没见过他埋怨过一句,也没见他跟任何女性有过私人交往。
这是吃了什么迷魂汤呐。
现在薛女士生死未卜,他还衣不解带、不惜一切的守着、照顾着。
“……”沐挽辰抬手碰了碰我的脸,示意我别发呆了。
我从屏风遮挡的缝隙看过去,我爹趴在窗前的桌上睡着了,床帘遮挡了景象,我蹑手蹑脚的想要绕过屏风,我老爹突然轻声哼了哼、偏了一下头。
这动静吓得我立在原地不敢动,沐挽辰动了动手指,我看到久违的灵铮出现,飞到了我老爹肩膀上,抬着尾巴……
“那、是、你、老、丈、人……”我瞪大眼睛,用口型一字一字的对沐挽辰说。
你居然想用蝎子蛰他?反了你。
沐挽辰微微眨眼,勾起唇角道:“……我有分寸,省得你不小心磕磕碰碰。”
好、好吧,我揉了揉脸,对他的温柔总是没法子抵抗。
我绕过屏风走到床尾,偷偷碰了碰床帘,里面那股淡淡的香味漏了出来,这股香味好像有魔力一般,闻在鼻息,让头脑瞬间清醒。
床帘后面,躺着那个谜一般的女人。
她黑发如缎,披散在枕头上,被梳得整整齐齐。
柔软的被子盖在她的胸口,她的一只手腕从被子里放了出来,用一个手枕托着,看来老爹醒着的时候,手指就没离开过她的脉。
太黑了,我看不清她的气色,我看了看桌上老爹的手机,沐挽辰心有灵犀,如同鬼魅般飘了过去,将手机顺了过来。
我用手遮着手电筒的光,避免直射,借着指缝中漏出来的余光,看到了薛女士的脸。
一个尖尖瘦瘦的苍白下巴,血色褪去的唇,还有微微凹陷的双颊,她的眉头明明放平了,却依然带着一股难言的忧愁和傲气。
我伸手摸了摸她的手腕,微凉,但确实有微弱的脉象。
沐挽辰在我身后看到,碰了碰我的肩膀,示意我让开。
“……还有救吗?”我忍不住问道。
“就看她的血蛊还剩下多少了……”
第466章 划地自居4
血蛊就像是巫族的血脉认证一般,代代传承,据说这能让他们在特殊的环境中,不易受到咒术蛊毒的影响,虽然听起来有点儿可怕,但其实是他们血脉中的护身符。
这个蛊的能力强弱要看制蛊下蛊的人法力强弱,还有中蛊者本身的特质,血蛊要代代种下,巫姑之前也说过,三代以外几乎就没有了效力。
薛女士还在效力的范围内,可具体这个效力有多少,恐怕她自己都说不清。
但她能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与各种各样奇怪的鬼魂共居,甚至还“镇压”着这些常人眼中的“怪异狂邪”,她的能力和心理不可谓不强大。
如果要用常人的眼光来看,那个村子就是一个无人管理的、又暴力和自残倾向的精神病人聚集村。
这些人的家庭不堪重负,恩恩怨怨也分不清楚,行走在阴阳边缘的法师毕竟是极少数的群体,并非人人都有这个机缘能遇到。
就算遇到了,身边家属有没有这个意愿来全力救治也是个很大的问题。
大部分人,都选择离这些怪异狂邪的事情远远的。
久病床前尚无孝子,何况是这种难以解释又恢复无望、还闹得全家周边鸡犬不宁、甚至有生命危险的情况。
在那些人看来,送到“精神病院”,支付酬劳给“专门”管理的人士,让这些怪异狂邪不要扰乱世间正常的生活,已经是做得仁至义尽了。
这种心情无可厚非,那些住在薛女士所在荒村的“人”,只要还在生,家属依然要支付一定的费用。
这些家属还不敢拖欠,深怕被牵扯和鬼魂报复,直到这些人“自然”死亡后,有关部门一纸证明,了断这些纠缠,家属们才如蒙大赦的松口气。
从我的“曾祖母”在战乱年间逃出法门开始、祖母那一辈就进行这种“营生”,曾祖母现在还活着,祖母已经过世了,想必就是曾祖母身上的血蛊让她在特殊的环境中依然长寿,而且还有法力驱逐外来的威胁。
“……没有血蛊,在特殊的环境中生活,自身总会受到影响,而且巫术咒法对施法术的人也有影响,这世间走阴的巫婆子你见过吗?”沐挽辰用气音,淡淡的说道。
我点点头,见过。
“这些巫婆子,有几个正正常常、子女绕膝、安乐平和、善始善终的?”他又问道。
我摇了摇头,还真没见过。
阴阳顺逆,因果循环,想要成为非常人,自然要经历非常事、吃非常苦、受非常罪。
“所以……”沐挽辰伸出两根手指捏着薛女士的手腕,余光瞥了我一眼,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所以她将你们姐妹俩抛在这里,安逸稳妥的成长,不沾染一丝阴魂怨念,或许有她的苦心吧……”
他顿了顿,也不知道说谁:“每个人都有自己要承担的东西,逃不开、躲不掉、至死方休……”
我咽了一口唾沫,这话题有些沉重,沐挽辰为什么突然会发出这样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