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节

　　就在她问的那句话落下的时候，她就看到，眼前情景一变，顿时，她就知道，这是那名军官在给她看当年发生的事情。
　　这名军官执念很深，所以能制造出这个像是梦魇一样的空间，可是，他明显并不擅长，所以他展现出来的画面有些不稳，而且很快，还没有声音。
　　但是，莫小野依旧看出了当年大概发生了什么。
　　这个村子被鬼子扫荡，然后出现了一伙士兵，歼灭了那一队鬼子，为了不连累村民，又把鬼子的尸体处理了，还拒绝住在乡亲们家里，而是在山上扎营藏起来。
　　可是，士兵的队伍中有一名孕妇，肚子已经很大了……所以，她留了下来，住进了乡亲家，士兵们则是进了山，临走前，村民看起来像是在保证说照顾好那个孕妇。
　　一个军官和孕妇亲昵告别，莫小野认出来，正是眼前这名军官。
　　画面闪得很快……然后，又有R国鬼子出现了，这一次，部队很大，人很多，R国鬼子把所有的村民集中在打谷场上在说什么，可是，没有村民有回应。
　　R国鬼子指挥官看起来很生气，然后就将村民里面几个恶狠狠看着他的男人抓出来，然后用刺刀刺死……村民都被吓坏了，又哭又叫却不敢动，只能蜷缩在R国鬼子刺刀长枪的包围之中。
　　然后莫小野看到，人群中一个肚子滚圆的孕妇被抓出来，并不是军官的妻子，而是村子里另外一个孕妇……那名孕妇被抓出来后，一个老头子扑出来想阻止，却被刺刀霍开了肚子，肠子肚子流了一地，血淋林的腾着热气……
　　那名孕妇已经吓呆了，随后，一个年轻小伙子举着手站起来说着什么，莫小野看到，那小伙子拼命不去看地上老人的尸体，强行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给R国指挥官说着什么，然后朝人群里面指过去……人群散开，另一个孕妇显出来。
　　正是军官的妻子。
　　军官的妻子捂着大肚子，面无表情被R国兵带走，临走前，冷冷回头看了眼这个村子的村民。
　　R国兵离开，那个小伙子抱住已经吓呆的孕妇，然后两人一起伏到被开膛破肚的老人身边嚎啕大哭……
　　画面骤然消失，莫小野眼前依旧是那张腐烂的面孔。
　　她朝四周看去，那些士兵也都是变成破碎的尸体一般，可是，一具具残缺破败的尸体，依旧笔挺的站在那里。
　　“你说……他不该死吗？”
　　莫小野知道他说的是谁：那个将他老婆交给R国兵的年轻人，也是那个被他一刀捅进心脏的黄老。
　　军官腐烂的脸上已经看不出神情，只能看到一双赤红的仿佛入魔的眼睛，他发出的声音也像是最毒的咒怨，嘶嘶地让人冷到骨子里。
　　“我救了他们，为了不连累他们，和部队呆在山上啃树皮……可他们呢……我老婆，颖儿……已经八个月了……”
　　莫小野心里满满都是唏嘘，当时那个为了保护不知道是女儿还是儿媳妇儿，被一刀霍开肚子，眼睁睁看着自己肠子肚子掉了一地的老人临死前的神情仿佛刻进了她的心里。
　　她不知道该怎么算。
　　从道义上来说，村民是不应该把军官怀孕的妻子交出去，从当时的情形来看，这个选择又透着浓浓的凄惨悲凉。
　　归根结底，都是那些R国鬼子的杀孽，可是，军官恨这些当初信誓旦旦要把他妻儿保护好的村民，也能理解。
　　就在这时，莫小野就看到军官再次恢复成生前军装整齐的样子，面上一片死一般的冰冷，眼珠是一片赤红，他凄惨开口，神情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你知道鬼子把颖儿带去做什么吗？”
　　莫小野心里忽然浮出更不好的预感，然后她就听到军官那恨意刻骨的声音。
　　“他们用颖儿引我上钩，我去救她……带了十五个弟兄，刚到那山洞外边，就被伏击全歼了，呵呵……全歼这个词用到自己身上真是有些可笑啊，可是，这是事实。”
　　然后，军官又是继续说道：“鬼子搜山，战友拼死抵抗，除了那些重伤的伤号，其余人，全部战死……可是，你能想象那些被俘虏的伤员的最后结局吗？”
　　军官指着那个咕嘟咕嘟冒泡的化学学池子：“他们被活生生扔进去……活生生的。”
　　军官变得宛若一头疯狂的野兽：“我和战友变成了鬼魂，我们想救他们，却拉不住他们的手，没办法把他们从池子里拉出来，你知道他们当时的叫声吗……你肯定不知道，那些声音，我永远忘不掉！”
　　说罢，那军官就是忽然仰头，从喉咙里发出狼一般的嘶吼……周围的士兵同样抬头嘶吼，那声音里面的悲愤，滔天的恨意，那鬼哭狼嚎风卷残云一般，让周围所有人毛骨悚然。
　　那些村民也看到了当初的情形，丹丹也是……她眼眶通红看着军官，嘴唇瑟瑟发抖：“那……您的妻子呢？”
　　莫小野不由得呼吸一滞，然后就听到军官宛若鬼哭的声音。
　　“她被活活剖开肚子……拿出了我们的孩子，是个男孩儿，已经成型了……他们把他塞进了一个玻璃瓶子，一个瓶子……他还活着还在哭啊，他们就那样，把他和那些猫，狗，老鼠一样……装进相同的瓶子里，泡在水里……”
　　莫小野浑身鸡皮疙瘩，有些不忍心再听下去。
　　她知道当初日军侵华的时候，国人有多惨……可是，从书上看到是一回事，这种近似于亲眼目睹，更是另外一回事，尤其是被当事人亲口讲述出来。
　　军官的声音骤然变得阴寒到尖锐。
　　“颖儿从床上扑下来，朝我们的孩子爬去，她肚子还被剖开着，爬着，拖了一地内脏……她死的时候眼睛睁得很大，还在看着我们的孩子，我想去抱着她，我想去救我们的孩子，可是，我什么都做不到，我碰触不到他们……老天，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些，为什么……”
　　军官一声嘶吼，顿时，周围响起呜呜的风声，像是鬼哭，狂风大作，周围的光线变得一片漆黑。
　　莫小野看到，黑暗中，那些士兵的眼睛具是散发着赤红的凶光，周围那些原本还很悲愤的村民，顿时又是被吓得惊呼起来……莫小野淡淡站在哪里，那些风到了她面前，就好像会自动消失一般。
　　军官冷冷看着她，眼神越来越阴狠，莫小野却是忽然开口：“为什么你们一直没有投胎，还再次出现在这里？制造这样的梦魇将村民扣押起来。”
　　深深看着莫小野，半晌，军官才是冷冷出声：“R国鬼子的鬼魂从那个山洞里面出来了……他们很快就会来到这里，还是当年那些人，这一次……我要把他们所有人，碎尸万段……不对，他们本来就死了，这一次，我要把他们，全部丢进那个池子里，让他们好好感受一下！”
　　莫小野又有些回不过神来。
　　“当初那些R国兵也死在这里了，而且跟你们一样没有投胎，还再次出现了？”
　　军官似乎不愿再多说了，抬头看了眼，然后就是扬声开口说道：“我回来，只是要和当初那些人算账，可他们已经都老死的差不多了，至于你们，我原本想招募你们进部队，一起对付那些鬼子，可是看来……呵，我怎么忘了，一群卖国贼的后代，又哪里来的这份血性！”
　　说罢，军官就是回头看着自己的队伍，扬声开口：“全体都有……立正！”
　　那些士兵明显不是正规军，可是每个人都在努力挺胸抬头拿出自己最英武的姿态……莫小野甚至看到，其中最矮的一个士兵，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大小，就那么站在队伍里，昂首挺胸目视前方，神情一片坚毅。
　　军官看着自己的部队，扬声开口：“敌我力量悬殊，我们这次要打伏击对付数倍于我们的敌人，你们……害怕吗？”
　　每一个人出声……须臾，那个十四五岁的小少年整了整有些大的帽子，呲牙，惨白的面上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连长您说胡话呢，咱们都已经死了，等这么久，不就等着鬼子从那个山洞里面出来去找他们报仇嘛……咱活着都不怕他们，死了还怕啥？”
　　这样的话从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口中说出来，四周顿时变得一片诡异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