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部里马主任的媳妇。我是马主任的助理,他像大哥哥一样,我管他媳妇叫嫂子,我们关系处得可好了。”
我惊疑地问:“这是马主任送你的?”
“是啊。我住院了,他关心我是应该的。”她看看我,脸含笑意,以为我是吃醋了。
我吃着苹果,总觉得哪里不得劲。吃完水果,我问她想吃什么,便出去买饭。
我到医院旁边的饭馆要了两盒饺子。晚上吃饭的人多,等起来没个完。我有点坐卧不安,眼皮子直跳。等了二十多分钟,饺子总算出锅了,赶紧打包回去。
到了病房,一下看到病床空空如也,王晓雨不知去哪了。我来到厕所前,听了听,里面没声音。犹豫一下,顺手一推厕所门没锁。我探头进去,里面空空的,王晓雨不在。
我心绪烦躁,又勉强等了一会儿,王晓雨还是没有回来。
我实在坐不住,给她打电话。手机嗡嗡响动,她走的时候没带。
正不知所措,忽然听到走廊里有人喊:“有人自杀了!医院有人自杀了。”
脚步声杂乱,许多人都跑出去看热闹。我眼皮子跳得厉害,赶紧出去跟着一群人来到后面住院部的空地上。抬头去看,只见七层高楼的平台上,还真站着一个人。深深的黑夜里,只能看到这人穿着一身白色病服,是男是女,长什么模样,一概不知。
那人站在天台边缘,一踏出去就万劫不复。下面看热闹的病人、家属、医工一大群,议论纷纷,说什么都有。
这时,警车开了进来。我看到陈平安拿个大喇叭抬头喊:“上面的人请注意,上面的人请注意,马上从天台下来,马上从天台下来。上面的人请注意……”
我差点气乐了,他以为这是交通违章啊,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旁边许多人看不过去,纷纷指责,让陈平安赶紧上去救人。说执法人员不作为,就知道在底下喊话。陈平安万夫所指,实在呆不住,只好领着两个警员上了楼。
我赶紧跟过去,他看见我愣了,问我怎么在这。我心跳得厉害,指着楼上说,那跳楼的很可能是我朋友。
陈平安对这样的事没有经验,看我认识当事人,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拉着我一起上。
我们坐电梯到了七楼,顺着楼梯到了天台。深夜寒风呼啸,吹得脸生疼,借着灯光,我终于看清跳楼的人,还真是王晓雨。
她赤着脚,站在天台边缘,张开双臂,狂风吹得白衣飘飘,黑色的长发随风乱舞。映着光亮,整个人如迷乱仙子,正要一纵而下,回归天际。
我喊了一声:“晓雨,我是刘洋,你别干傻事。”
王晓雨闻声哆嗦了一下,往前挪了挪,身体左右摇晃,就要从天台上掉下去。
第25章 魂儿
王晓雨身体晃了一晃,天台上的人全都紧张吸了口冷气。陈平安着急道:“刘洋,你他妈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添乱的?”
王晓雨慢慢往前走,一双脚已经踩到边缘外面。夜风大作,吹得她摇摇欲坠。我看的心都提嗓子眼了,紧紧抓住陈平安的胳膊:“平安,怎么办,怎么办?”
陈平安甩开我的手:“妈的,我怎么知道。唉?不对劲。”他细细观察了一下:“她好像丧失了意识。”
他往前走了两步,我跟在后面,他摆摆手:“你们谁也别乱动。她如果没有意识,谈判是行不通的,就得硬上。这活儿还得我来。”
他蹑手蹑脚朝着王晓雨走过去。王晓雨背身而立,面向大地,似乎毫无察觉。陈平安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手心捏了一把汗。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陈平安忽然站住不动了。
我在后面看的这个急啊,要是我的话三步两步窜过去,一把就能把她抱下来。
陈平安在观察,看了一会儿,他继续往前走,终于来到王晓雨身后。他轻手轻脚走近女孩,张开胳膊就要去抱,就在这时,王晓雨突然转过身,反而一把抱住他。我看的都懵了,我靠,这咋回事,难道他们以前有一腿?
下一幕发生的事让所有在天台的人目瞪口呆。王晓雨抱住陈平安,使劲往后一拽,两人踉踉跄跄到了边缘,一起落下平台。
给我最直接的感受是,王晓雨临死前也要拉个垫背的。
陈平安一声疾呼,声音又促又短,转瞬即逝。我后背猛地一凉,这才反应过来,这两人全死了,全都活生生死在我近前。
天台上的人“呼啦啦”全都涌过去,站在边缘往下看。
两个人没有摔在地上,陈平安掉落的时候,一只手把住天台下面一根水管子,整个人悬在空中。王晓雨紧紧把住他的裤子,依附在他的身上。我擦擦头上冷汗,这口气才缓过来,妈的,真是吓死个人。
可现在这种情况也不容乐观,陈平安那只手青筋暴起,浑身肌肉都在颤抖,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两个警员和医院的负责人乱哄哄去找绳子。陈平安抬头看我,我低头看他,我们距离也不过两三米,可此时看来却咫尺天涯。
陈平安呲着牙摆出一个口型,说的是“我不行了。”那只握住铁管的手“嗤嗤”下滑。夜风大作,吹得他和王晓雨在空中来回摇晃。
“我来。”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我回头一看,是梁憋五。他穿着一身白色风衣,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看到他,我都要哭了:“你可算来了。”
梁憋五闪掉风衣,里面只有一件单薄的线衣。他来到我旁边,蹲下身,双手一撑天台边缘,整个人飞了下去。我探出头去看,他双脚夹住直溜溜的梁柱,十指扣着墙缝,牢牢粘在墙上,像蜘蛛侠一样往下爬。
很快来到铁管处,他双手交替攀着铁管,来到陈平安近前,迎着风大声说:“抱住我!”
陈平安已经力竭,拼尽最后一点力气,紧紧抱住梁憋五的腰。梁憋五一个人承受着两个人的重量,可看上去仍然举重若轻。
这时,医院工作人员和警员们拿着绳子跑过来。绳子扔下去,他拽住绳子,我们上面这些人费了牛劲,总算一点点把他们安全拖了上来。
回到天台,陈平安仰面朝天躺在地上,脸色煞白,胸口激烈起伏,刚刚经历了生死一瞬,人就像傻了一样。
梁憋五穿回风衣,蹲在一边运气,看样子也挺伤身。
院长一个劲感谢,这要摊上人命官司,医院麻烦就大了。我过去看看王晓雨,王晓雨两只手还紧紧把着陈平安的衣服,嘴里不停念叨:“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我轻轻拍拍她:“晓雨,你还认识我吗?”
王晓雨就像是傻了一样,怎么叫都没反应,痴痴呆呆,不住念叨不想死。院长忍不住说:“要不然送精神科看看吧,她好像脑子有问题。”
我心里沉甸甸的,像是遮住一层雾霾,压抑得难受。
看女孩这模样,我是真心疼。轻轻摩挲着她的头发,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梁憋五走过来,低声说:“她的反应很奇怪。”
我心里难受,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