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不是一个人咀嚼,是很多人在同时进餐,像是叫花子参加饕餮盛宴,吃的津津有味。
声音似乎很远,又像近在身边。我用手指指走廊那头,声音就是从侧门里的楼梯间发出的。
李扬摸出小手电,这样的装备他是常年不离身,推开按钮,射出淡淡的光芒。光线虽然不强,好歹聊胜于无。
他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我们一起穿过走廊,想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超出了我的认知和心理承受能力,每一秒都好像在折磨。我真想这一切就是个噩梦,有谁扇我一嘴巴,让我从梦中惊醒,看到清晨的阳光。
我们来到楼梯间外的侧门,门上有一扇小窗户,勉强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况。
李扬向里瞥了一眼,他身体明显僵住,像是看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场景。我是又害怕又好奇,躲在他身后,跷着脚往里瞅。
只见楼道里,昏暗的灯光下,密密麻麻蹲着二十来个人。这些人有老有少,像是荒年从乡下跑来的灾民,穿的破衣烂衫,蓬头垢面,一个个脏的没法形容。披头散发,挤在一起,蹲在地上,手里拿着食物拼命往嘴里塞。
他们吃的狼吞虎咽,甚至嚼都不嚼,扔嘴里直接咽下肚,紧接着再塞。这纯是他妈的饭桶啊,要不是饿狠了,不可能这么吃。
令我奇怪的是,别看人多,可他们蹲着的地方很讲究,一个人守着一个写着“寒林坛”的小房子,而食物正是从门前装着香灰的油漆桶里捞出来的。
我脑子“嗡”了一下,我草他个妈妈的,寒林坛是供奉孤魂野鬼的,难道这些人都是……恶鬼?
地狱灯照,无极理天,亡魂出门,恶鬼遍街。
不要这么玩我们吧。
李扬明显也想到了,他僵硬地转动脖子,对我做了一个口型。我没看清,正琢磨他说的是什么,里面吃食的有个人停了下来,猛然抬起头。那是一张死气沉沉的老太太脸,脸色煞白,没有一丝血色,眼神直愣愣瞅着我。
我这才想到,李扬对我说的是“快跑!”
往哪跑?我现在唯一能指望的逃离方向就是搭乘运货电梯。我和李扬撒丫子跑进走廊,往紧急通道的货梯狂奔。
这时,身后楼梯间的门似乎被推开,我很清楚的听到“吱呀”一声,难道那些供奉的孤魂野鬼跑出来了?我吓得头皮发麻,根本不敢往后面看。
跑到运货电梯前,李扬狂摁按钮,我们眼见得电梯又从22楼下来!
正在惊骇时,电梯停在我们这一层,“叮咚”脆响,电梯门打开,我看到里面的情景,差点没把翔拉裤兜里。
电梯这次居然装着满满当当的人,有男有女,也不知多少个,人头攒动,密密麻麻挤在一起。他们穿着叫花子一样的破烂衣服,面色惨白如纸,从电梯里齐刷刷一起看过来。我和李扬在电梯外,他们站在电梯里,两扇金属门形成一道很明显的明暗界限,就像是两个世界。
别看这么多人,可我一点没感觉到安全,反而觉得这些人鬼气森森,没有人气,从电梯里向外散发着强烈的寒意。
强烈的恐惧感,使我们两人情不自禁慢慢后退。电梯门缓缓合拢,就在关闭的瞬间,一只干瘦如枯枝的老手把住电梯门,硬是给分开。为首的是个阴森老头,脸上被电梯内的光线映射得毫无血色,最怪异的是他两只耳朵奇大,耳垂特别长,相比较之下,一张脸显得又瘦又小,皱皱巴巴,像是兔子成精。
老头第一个从电梯里走出来,身后那些怪人无声跟了出来,气势骇人。
我额头浸出冷汗,用袖子抹了抹,转头看李扬,这才发现这小子没了,再一抬眼,看见他正在走廊狂奔而去。我草,什么玩意,他居然把我扔下自己跑了。
电梯里的人群行走缓慢,带着阴风,开始往我这逼近。我从紧急通道里出来,正要穿过走廊,看见李扬甩着两条大长腿又跑回来。
“你……”我还没说出什么。
李扬气喘吁吁指着身后,五官吓得扭曲。
我往他身后看,也愣住了。刚才在楼道里的那些人,走了出来,正在走廊那头蹲着吃东西,一双手上下翻飞,拼命往嘴里塞着食物,似乎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照死里大吃一顿。
再看紧急通道内,老头领着电梯里那些人已经走了出来。
楼层里越来越冷,简直寒意侵骨,我穿的棉袄根本压不住冷气,觉得浑身都冻僵了。这里虽然是高楼,但比荒郊野外露天的还要冷上十分,冻得我鼻涕都出来了。
我们此时被两群人逼到走廊里。我看着窗户苦笑,莫不是让我们从窗跳出去吧?
这时,李扬碰碰我,指指身后。后面是一户住家,里面黑黢黢看不清深浅,大门早已被火烧光,只留下一个大洞。
第47章 镜花水月
我感觉这房间似乎更不安全,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摸黑进去能吓死个人。
也来不及想那么多了,两伙人越逼越近。我跟着李扬一猫腰钻进了房间。
我们不敢开手电,小心翼翼摸索着,尽量不发出声音。身后的走廊传来了一片咀嚼的声音,似乎电梯里出来的人,也加入了饕餮聚会,声音越来越响,混杂一片,听得人毛骨悚然。
不过庆幸的是,他们并没有跟进来。
这里实在是太黑,我眯着眼,勉强能看到不远的李扬身影,现在只能跟着他走了,走哪算哪吧,就看命大不大了。
向前没几步,只听脆响,李扬“哎呦”一声摔在地上,绊倒了什么东西。
我从裤兜摸出手机,发出莹莹的绿光,看到绊倒他的是一张饭桌。李扬也摸出小手电点亮,四下里照着。房间墙壁一片黑色的灼烧痕迹,屋子里的东西像是被大风狂刮之后,只留下一片破败的黑色。
这张桌子烧的只剩下一小半,靠三条腿撑着,居然没倒,也算个奇迹。比较奇怪的是,桌子上本来有只破碗,桌子被李扬碰后,站立不稳倒了,那只碗落在地上居然没碎,咕噜噜转了两圈,正滚在我面前。
我用脚拨弄拨弄,顺手捡起,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李扬从地上爬起来,掸掸屁股上的灰,还想往里走,低声说:“一只破碗有什么可看的。”
我没说话,神色冷峻。
他看我表情不对,疑惑道:“你看出什么了?”
我把碗递给他:“你看这碗眼不眼熟?”
他狐疑地接过来看:“这是?”
“还记不记得我,你,铜锁,咱仨人夜探林霞鬼屋,在她的客厅餐桌上,就放着一只碗。”
李扬像叫狗咬了,哎呦一声:“我草,别说,我越看这碗越像。”
“本来就是。那只碗我记得特别深。”
李扬道:“我想起来了,那张饭桌上铺着桌布是碎花格子图案的。”他用手电去照,桌子上的桌布早已让大火烧成一片黑色,不过边边角角还有没烧到的地方,依稀能看到粉红的格子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