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呢?”大伟问道。
“这还用问?”黄老头儿道:“大仙上身。”
“狗屁大仙上身,我看就是惊吓过度。”我看了看那人的眼睛,此刻没有了刚才绿幽幽的光亮,心说刚才大概是我眼花,说道:“他身上的伤痕多半不是人为,而是受到了什么动物的攻击,身体发热弄不好是得了狂犬病。”
大伟听了我的解释,连连点头道:“你这么说也有道理。”
那黄老头儿听了我的话却冷笑了两声,说道:“我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现在都不相信这些东西,但我告诉你们,我自己也出过马,他的症状明显就是大仙上身。这几天我用土法给他续命,跟身体里的大仙较量,如果他最后挺了过去,就是出马仙,挺不过去就一命呜呼。”
吴洋赞同我的说法,反驳道:“我倒是觉得给他一针狂犬育苗和消炎药他就能挺过去。”
“信不信随你们,”黄老头儿道:“你们来之前,我是把他关在西房里的,但是他太不老实,一到屋子里就到处折腾,怕你们看见才把他藏在了这里,你们要是看见了那间屋子就全明白了。”
“这我不管,老爷子,我只想提醒你,他现在很虚弱,非法拘禁是重罪,如果再出了人命,你后半辈子就别想从监狱里面出来了。”我威胁道。
说到底这老两口子还是老老实实的农民,不管再怎么愚昧,听了我的话还是有些发怵。黄老头儿的媳妇儿听了这话赶忙走到他身边,说道:“老头子,咱别管这闲事了,把事情跟他们说了吧。”
大伟也在一旁说道:“舅老爷,小川是我多少年的哥们儿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有数。你说怕他挖坟盗墓,那是不可能的。再说您也想想,那伙工人现在生死未卜,他们的家人也一定很着急,就算是死了,也得让人家看看遗体吧。”
黄老头儿沉吟了片刻,无奈道:“好吧,你们先跟我来西房看看情况吧。”
我们三个人跟着黄老头儿走到了西房,这是一间很小的客房,门前堆满了杂物,远远看去跟仓库没什么两样。破旧木门上的蓝漆剥落了很多,看上去添了几分沧桑。黄老头儿拿着钥匙打开了西房的房门。木门吱嘎一声被推开,我们进了里屋,顿时被眼前的情形震慑住了。
屋里的面积不大,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屋子,一张土炕。但是,首先映入我们眼帘的确实涂鸦——红色的大面积涂鸦。整个房间都被某种红色的颜料所图画,看那颜色质地,应该是血液凝固所成。墙壁上的这些涂鸦画看上去极为抽象,但仔细一看,全是一张张三角形的人脸,眯着眼睛。再一离近,方才看懂,这哪里是人脸,分明是一张张狐狸脸,整个房间包括地面的所有地方全部都画着各式各样的狐狸,它们体态各异,有的像是在打盹,有的像是在捕猎,还有的只是瞪着一双细长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你看。
黄老头儿沉着脸对我们说道:“你说的叫张沃的那个人,大概一个礼拜以前被我抓到,一开始村子里总是丢鸡,以为是闹黄鼠狼,后来我才发现那些鸡都被那个人给吃掉了——生吃。”
我心里一沉,对眼前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合理的解释,就继续听着黄老头儿往下说。
“很明显,那些工人在山上施工的时候触怒了地仙们,结果自己就跟着倒霉了。”黄老头儿道。
吴洋却在一旁说道:“可是也有可能是他受到了狐群的攻击,精神失常,所以才会做出这样反常的举动啊。”
黄老头儿看了看吴洋,忽然笑了起来,说道:“年轻人呐,你是在城里人,也不知道现在的农村是个什么样子。现在的山上能偶尔碰见只活狐狸就像是中彩票一样难,狐群,那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说道:“老爷子,就算你说的对,不过为什么只有这一个人被地仙盯上了呢?还是因为,这些人做了一些除了修路以外其他的事情?在失踪的七个人中,还有一个人叫严衡均,他是个风水先生。我在想,会不会挡马寨的前山之中刚好有一座古墓什么的,他们去做了一些不光彩的事情呢。”
黄老头儿一听我这话,眼睛一亮,抬头道:“小伙子,你这样的说法,未免有些牵强了吧。”
“这是跟你学的。”我不客气地说道。
黄老头儿一皱眉,看样子又要动怒,但压住了脾气质问我道:“你这叫什么话?”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所说的话里面,巧合的事情太多,听起来也很牵强啊。”我道。
“哪里牵强了?”
我点燃一支烟,一边看着墙壁上的狐狸画像,一边说道:“你刚才说,一个礼拜以前,村子里总丢鸡,是被这个叫张沃的人给生吃了,可村子里那么多人,偏偏就被你一个人发现了,而你恰好又是出过马的算命先生,正好又碰上了一个被大仙上了身人。我刚才留意到,你们家根本就没有鸡笼子,所以你不可能养鸡,既然你不养鸡就不会丢鸡,不会丢又为什么那么热心肠地去抓偷鸡的贼呢?或者说,你知道在哪里能找到那个偷鸡的贼,你知道他会出现在哪里。”
黄老头儿一愣,说道:“你观察的还挺仔细,不过我没听明白你要说什么。”
我直接了当地说道:“黄师傅,老爷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跟那几个工人所干的勾当,也是有关的吧。我大胆猜测了一下,你曾经入伙林群那一帮人,帮助他们去山里寻找一些能发财的东西,这东西八成就是古墓。他们虽然有一个风水先生,但你毕竟是山里人,熟悉山路,能给他们带道做向导,你加入了进来,可能也是为了分一杯羹。你负责在外面接应他们,帮他们运出古墓里的东西,但是他们的事情进展得并不顺利,最后张沃仓皇地逃了出来,吓疯了,或者就像你说的,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了身,而你也就很自然地第一个发现了他。张沃现在的行为举止让你感到很害怕,所以你不敢再去靠近那个古墓,当然,是不是墓还不一定,总而言之一定是一些不光彩的事情就是了。”
大伟在一旁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赶忙跟我说道:“哎哎哎,小川,你等等,那照你这么说,我舅老爷岂不成了从犯了么。喂,我大老远地跟你来这里,你可别害我舅老爷啊。”
我笑道:“放心,我不是警察,至于吴洋,他也不会管。”我把头转向黄老头儿,说道:“黄师傅,我还是那句话,人命关天,那些人也许还活着,我们要是赶得及时,还能救得了他们。”
黄老头儿从头到尾听完了我说的话,早就已经吓得面如土色,登时两肩一耷拉,像是泻了气的皮球一般,变得无精打采,对我说道:“年轻人,你真是什么都知道啊。你说的没错,林群那一伙人的确是去盗墓了,而且至今也没有回来。”
吴洋在一旁帮我吹嘘道:“那你看看,我们小川哥可是警队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重案组副组长,他的办案和推理能力绝对数得着。”
我拍了拍黄老头儿的肩膀,说道:“黄师傅,我不是在威胁你,我只是很讨厌别人跟我说假话。”
“年轻人,你也看到了,我家里就我和我老伴儿两个人,你忍心就这样把我送到公安局么?”
“我对那种事儿一点都不感兴趣。”我说道。
“那你想怎么样?”
“带我们去那个古墓,林群那伙人也许还有生还的可能,救一个算一个。”
第六章 八风口
黄老头儿一开始并不答应我的请求,原因是现在正值隆冬,天短夜长,现在前往来回的时间等回到家里就已经很晚了,不安全。但我执意要现在去,对黄老头儿说道:“你现在带着我们去,到了那里你自己先回来就行了,毕竟现在是冬天,山上也全都是枯枝败叶不容易迷失方向。”
黄老头儿看我一再坚持,也就没有办法拒绝。随机我和黄老头儿把那个疯了的张沃又抬回了西屋。黄老头儿说的没错,这个张沃现在看上去完全没有人的样子,我们一靠近他他就连撕带咬,很不老实。
安顿好了张沃,我们一行四个人带上了手电筒和一些白酒就开始往山上走。
千山山脉位于辽宁中部,辽阳古城的南方,又称为千朵莲花山,山倒是没有多高,但地势连绵起伏,没有个向导在山上行路也不好走。现在正是冬季,又刚刚下了大雪,整条山脉银装素裹,山上满是落叶松与油松,看上去十分漂亮。真的如旅游时所介绍的“万壑松涛百丈澜,千峰翠影一湖莲”,乱坟不少,但却没有听说过这里有什么古墓。
山里的老人们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古墓,一切的发现都来自于一场机缘巧合。我们踩着深一脚浅一脚的积雪艰难地行走,道路的艰难更加拉长了行进的时间,黄老头儿就一边走一边跟我们说了说当初林群他们是怎样发现了这座古墓。
当时林群的施工队为了使两条盘山公路相连,就要在一处山谷之间修一座桥,但是在挖地基打桥墩的时候,有几名工人却在地里挖出了数口红漆木的大棺材。其实这种事情在农村相当常见,开土见棺,说明这是坟而不是墓,但问题就出在,这坟坑里的棺材实在是太多了,像是一起埋在了下面,几个工人数了一数,足有十三口棺材。这几个工人也算精明,并没有太过张扬,而是直接找到了林群。
施工的时候挖到了棺材,这种事情怎么想怎么觉得晦气,林群来了也就是给烧了几柱香告诉工人赶紧回填,另选路线,这样自然也就错过了最佳施工位置,这一点被吴洋觉察了出来。
但是,林群算是有点历史常识,他能看出来,这里既然没有坟头,那就说明里面的棺材大概是很久以前的了。再说,普通人家挖坟不会挖到打桥墩的那个深度。在看这坟坑里有十几口棺材,有点常识的人都能看出来,这里应该是一个殉葬坑。能有殉葬坑的墓地一定非同小可,这一点就连我这种对历史很不感兴趣的人都能知道。
林群动了发财的念头,想挖掘那古墓,但是四周连绵的山脉一时之间也无从下手,就等到施工结束以后回到了家里请来了风水先生严衡均,再有黄老头儿带路,终于在千山之中找到了那座古墓。
说实话,我对这种挖坟盗墓的事情和历史风俗没有半点兴趣,我大多都是耐着性子去听,因为没有办法,这是我的任务,我需要了解林群失踪的来龙去脉,反倒是我身旁的吴洋听得津津有味、欲罢不能,听完了还让黄老头儿给他讲讲山里面的趣闻。
而我就只是抽烟埋头赶路。
下午三点十八分的时候,我们几个人来到了一处山坳之间,这里地势低洼,四周山脉成合拢的形状,黄老头儿说这个地方名叫八风口。原因是气流在经过这里时,受到四周山峦的阻挡常常会变得很没规律,时而东风,时而北风,无法捉摸。
大伟在一旁问黄老头儿道:“舅老爷,我受你的影响没事儿也爱看看风水之类的东西,不都说风水风水,得水为上么,我也没看到哪里有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