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落音,外面又是两声巨吼,洞内回音激荡,直震得耳膜生疼。听声音,那东西已经到了洞口。我心里暗暗叫苦,如果真是打伤赫连百病的那东西,麻烦就大了,上次黄裕文和赫连百病两人仅两个照面,黄裕文就被活生生撕下一条臂膀,赫连百病也被打伤,后来还是逃进山洞,那东西进不去才罢了。但这山洞宽敞,洞口也比较大,听声音这回好像还是两个,只要一个堵住洞口,一个进来乱杀一通,别看我们人多,只怕也讨不了好去。
我刚想到这里,洞口就又传来两声嘶吼,紧接着两个巨大的物体,慢慢走了进来,火光照耀之下,看得清清楚楚,这两个东西,一大一小,大的约有两米三四,小的也有两米之高,遍体生满浓密的白毛,面目宛如猩猩,双臂极长,几近膝下,手掌和人类相似,大如蒲扇,脚掌更是硕大,足有四十多公分长,指和趾上,都长着黑色的锋利指甲,脚趾上的指甲,确实和赫连百病送给小辣椒的那小号角非常相似,只是小辣椒那号角要大上那么一号而已。
这两个东西一见我们,顿时就一齐发出一声吼叫来,声若闷雷,气势慑人。我的耳膜几乎被震破了,一颗心也跳得几乎夺口而出,其余几人也个个面色难看,老六更是被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就连天生异禀的苍狼,也浑身直颤,分明是畏惧到了极点,但仍旧死死守在我身前,不肯后退半步。
最镇定的当数叶红衣,面对这两个怪兽如此威势,仍旧将刀一挥,冷冷地道:“拼了!”豹子却道:“不能硬拼,我拖住它们,大家尽量躲闪,能跑出去的就跑出去,找个他们进不去的地方躲起来,硬拼的话,我们肯定不是对手,全军覆灭在这里也是有可能的。”说完,身形一矮,摆好架势,就准备要往上冲。
自从被我们救下来之后,就一直很少说话的黄裕文却忽然大喊了一声:“慢着!”众人一愣,黄裕文缓缓走到小辣椒身边,将手一伸道:“号角给我。”小辣椒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仍旧伸手将号角取了下来,递了给他。
黄裕文接过号角,“呜呜”地吹了起来,奇怪的是那两只白毛巨兽,在号角一响起来之时,就立刻安静了下来,眼神中的凌厉杀气也逐渐消去,还不时发出几声“吱吱”之声,似在互相交谈。
我们全都看得呆在当地,谁也没有想到这号角声竟然可以使这两只庞然大物安宁下来,连赫连百病自己脸上的表情,都是极其震惊的,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那号角还有这功能。
黄裕文见那两只白毛巨兽安静了下来,缓缓停止了号角,口中发出几声“吱吱”的叫声,和刚才那两只白毛巨兽发出的声音一模一样,可惜我们都听不懂兽语,不知道黄裕文说的是什么。
黄裕文“吱吱”几声后,那只大白毛巨兽头歪过来歪过去地看了看黄裕文,也回应了几声。那只小白毛巨兽却缓步走到黄裕文面前,伸出长臂,用手指在黄裕文的断臂上轻轻一戳,黄裕文疼得闷哼一声。那小白毛巨兽见黄裕文吃疼,则高兴得“吱吱”乱叫乱跳,兴奋得像个小孩子。
黄裕文又“吱吱”叫了几声,那小白毛巨兽回应几声后,转头走到豹子面前,伸手一推豹子,将豹子推了一个踉跄。黄裕文忙喊道:“大家不要乱动,小雪猿在和你们玩耍,不要激怒了它。”大家听他这么一说,哪里敢乱动,都呆呆地站着,我更是急忙蹲下将苍狼按住,免得它万一忽然发难,激起场面变化。
小白毛巨兽又走到赫连百病面前身手揉了揉赫连百病的一头长发,跑到苏色桃面前摸了摸苏色桃的脸蛋,苏色桃倒也胆大,竟然也踮起脚来,伸手在那小白毛巨兽的脸上摸了摸,那小白毛巨兽大喜,“吱吱”地叫了几声,转身一把将红毛怪推得坐倒在地,又跑到小辣椒面前,摸了摸小辣椒的脸蛋,才连跑带跳地跑回大白毛巨兽身边。
那大白毛巨兽伸手在小白毛巨兽的头上摸了摸,状极慈祥,转身对黄裕文“吱吱”叫了两声,对着黄裕文伸出了巨大的手掌,似在索要什么。黄裕文却摇了摇头,将号角伸手递给了小辣椒,对着大白毛巨兽“吱吱”地连叫了几声。
那大白毛巨兽歪头看了看小辣椒,缓步走到小辣椒面前,低头嗅了嗅,“吱吱”叫了几声后,转身缓缓向洞口走去,走了几步,还回过头来看了看小辣椒手里的号角,似乎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那小白毛巨兽也看了看我们一眼,转身跟着大白毛巨兽走了出去,我们顿时松了一口气,真没有想到,一场危机就这样化解了,虽然个个都一头冷汗,但毕竟有惊无险。黄裕文真是不简单,不愧被称作百兽之王。
老六早就按捺不住心中好奇,等两只白毛巨兽一走,马上走到黄裕文身边,问道:“黄大哥,快点给我们说道说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几人又何尝不好奇,也一齐围了过去,个个伸长了脖子,等黄裕文解释是怎么一回事。
黄裕文抬手擦了一把冷汗道:“我也是赌的一把,那天和一只雪山白猿骤然相遇,赫连兄弟出手又快,我也来不及思考,见赫连兄弟危险,匆忙之间就冲了上去,被生生撕下一条臂膀,事后我一直在想这东西究竟属于什么种类,如果再遇到应该怎么办?”
“由于之前我从未遇到过这种生物,那日相遇,又是匆忙之下,也未看详细,所以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刚才,赫连兄弟吹响了号角,引来了那两只巨兽,我才忽然想起师傅曾说过的一种上古灵兽来。”
“这种上古灵兽名叫雪山白猿,又叫雪山灵猿,因为外形酷似人类,所以还有一个叫法最为著名,就是世俗所称呼的雪人。这东西通人性,喜嬉戏,通体白毛,耐寒惧热,身巨皮厚,力大无穷,动若疾风,瞬息百里,爪利如刃,不亚刀兵,撕虎裂豹,如同儿戏,可以说是一种相当可怕的凶兽。”
“这种凶兽和人一样,以家为小单位,以种群为大单位,有占领家族地域的习惯。虽然因为先天条件限制,只能生活在冰天雪地的雪山之上,但家族地域划分极严,个性又极其好斗,偶有过界者,就会引发战争,除非猿王出面,不然不死不休。这样虽然严重影响了种群的发展,但也保证了家族地域的范围不至于因为种群人口的增加而越缩越小,这可能也是自然规律所致,不至于让这种凶兽的种群发展太大而影响了其他物种。”
“相传在初元时期,汉人皆不愿归元,明顺暗反,加上宋朝旧部也多分散在民间,伺机而起,元世祖忽必烈为断汉人龙脉,曾派手下强将帖饽儿真格、军师鹿梅道人和萨满扎卓须率领一支精英军队,四处破坏汉人龙脉。”
“这帖饽儿真格号称草原之狼,能征善战,骁勇无比。军师鹿梅道人虽是汉人,但却忠于忽必烈,号称能洞悉天机倒转阴阳,虽然传言可能不实,但想来也是知天文晓地理的不世奇才。那萨满扎卓须也不简单,不但精通医理,更通晓鸟兽之语。”
“忽必烈派遣此三人遍斩汉人龙脉,寻到此处时,发现了雪山白猿,恶战之下,猿王被鹿梅道人设计困住。扎卓须用兽语招降了猿王,但因雪山白猿先天条件限制,无法跟随扎卓须下山,扎卓须自通兽语,自会爱惜百兽,亦不强逼,就取下猿王三个脚趾甲,制成小号角三个,双方约定,以后每个号角可用来让雪山白猿一族做一件事情,三个号角用完,约定即消失。”
“但因当时政权交移,萨满一职在蒙人中一直位高权重,尤其是萨满巫师,遭到了忽必烈的猜忌,大肆打击萨满,所以扎卓须下山之后,还没来及向元世祖忽必烈禀报此事,就被牵连其间,生死不明,这三个号角,也就不知道流落到了哪里。”
说到这里,黄裕文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刚才赫连兄弟吹响了那个号角,引来了两只凶兽。我看清了两只凶兽的样貌,又见那两只凶兽堵住了出口,要按豹子的办法去做的话,我们的人难免会有死伤,就想赌上一赌。”
“谁知道我用猿语一开口,果然得到了回应。那大雪猿告诉我,这个号角是仅存于世的最后一个号角,只要得到号角,它们从此之后再和人类无任何关系。我顿时大喜,就谎称我们是扎卓须的后人,被困于山中。那雪猿却也聪明,要带我们下山,借此讨要那一个号角。我没有同意,只是告诉他,如果我们在冰山之上遇到了危险,会吹响号角,求助于它们,然后会将号角还于它们。”
“那雪猿见我态度坚决,又碍于数百年前的契约,只好同意。那小雪猿撩拨几人后,见我们确实没有恶意,才就此遁去,希望我们有朝一日,求助于它们,一是可以履行诺言,二是可以将号角收回去,从此不再受任何束缚。”
大家听完,一齐不自觉地长出了一口气,黄裕文说得简单,其实我们都清楚是怎么回事,要不是黄裕文熟知典故又通晓兽语,只怕现在我们已经被撕成碎片了,就算有人侥幸逃出,也只是暂时的。
但不知道怎么的,我心中却有一种悲戚感,区区一个猿类,尚能为祖先一个承诺信守数百年,代代相传不敢有忘,明明可以把号角硬抢回去,却不肯做那背信弃义之事。而我们号称地球主宰的人类,却做不到这一点,不知道究竟是我们进步了,还是我们在道德上沦陷了。
更为可怕的,远远不止这点,就在刚才黄裕文向我们说清楚前因后果的时候,我心里竟然忽然闪过一丝念头,利用雪山白猿去搜寻李光荣并将李光荣永远地留在这冰峰之上。
我知道这种思想是无耻的,但我却止不住地去想。也许,我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在我的心里,只有复仇,只要能利用的我都想利用,我很害怕,害怕自己会变得和李光荣一样,更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因为仇恨丧失了理智,对面前这班兄弟,我也只想到利用。
一想到这儿,我暗下决心,无论以后情势如何,绝对不做对不起兄弟的事,即使为了替大烟枪报仇,也绝对不能触犯到这条底线。
第十七章 激战
经过雪山冰猿猴这么一闹,我们哪里还有睡意,讨论一番后,决定号角仍旧由小辣椒保管,大家心里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我却一直在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因为仇恨蒙蔽了自己的心智,更不能因为仇恨,而辜负了这班兄弟对我的信任。
一直到大半夜,大家都才迷迷糊糊地睡去。一夜无话。第二天天一亮,我就被小辣椒叫了起来,众人用雪擦了把脸,豹子观察好地形后,就认定方向向山下走去。
由于早没了李光荣的踪迹,也不急着赶路了,就这样不疾不徐地走着,一个上午倒很平静,大家一边互相扶持前行,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直到了中午,大家本来就没有吃早饭,又走了十好几里路下来,个个都又累又饿,只好找了个山坡,在背风的地方停了下来休息。
豹子跟小辣椒带着苍狼去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打到点猎物,我们几人则就坐在雪地上休息。叶红衣等人毕竟有武功底子,虽然又累又饿,都还支持得住,黄裕文虽然断了条臂膀,但包扎好了之后,也逐渐见好,加上他原本就在山野中生活习惯了,倒也无碍,倒是我跟老六两人累得直接躺在雪地上大口喘气,连话都懒得说一句了。
两人躺了一会儿,总算恢复了点精气神儿,老六开始说话了:“我真佩服黄毅那老头,一个人在这鬼地方生活了十几年,没死不说,临死了还弄死了十来个宋兵,确实有点牛。”
我接过话道:“那是!别忘了人家可是做过大将军的,虽然是败军之将,但那也不能怪他,朝代更迭,气数使然。后来潘美带了那么多兵前堵后追的也愣没抓住他,还给他逃到这雪峰上来了,不牛早被弄死了。”
一边说话,我一边伸手去怀里掏那金帛银箔玉竹书,想再看一看,抛开玉竹书上的文字不谈,光那手工技术和用料,确实可以说是天下奇珍了。
谁知道手一伸入怀中,顿时一愣,我明明记得自己将玉竹书卷起揣在了怀里,可现在怀中却空空如也,也想不起来是何时丢失的。这一下急的,一骨碌我就爬了起来,将自己全身上下通通摸了一遍,也没有玉竹书的踪影,心头不由得一阵阵的懊恼,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几个巴掌。
叶红衣见我神情反常,冷冷地问道:“怎么?”
我恼道:“玉竹书!玉竹书不见了,也不知是何时丢失的,这都走了大半天,也不能再回头去寻,这不是倒霉催的嘛!昨天白捡一个价值连城的宝贝,今天就丢了,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老六一听,也一骨碌爬了起来,又在我身上摸了一遍,就差没把裤子解开看看裤裆里了,检查完毕才彻底死了心,又一屁股坐在雪地上,骂道:“啥也别说了,你就这命,这么珍贵的东西,说丢就给丢了,早知道我给揣怀里就好了,不过这比中了五百万的大奖,然后生一场大病全花完了要好,起码你是健康的。”
我也正心头懊恼,火气正盛,哪里听得了老六的这些废话,上去一脚踢在老六的破脚上,骂道:“你闭嘴,烦着呢!没心情跟你扯淡。”
老六那只脚本来就在上山的时候误踩中了李光荣设下的机关埋伏,被一把尖刀整个刺穿了,虽然这两天好了许多,但我这样一踢,也疼得受不了,顿时抱着脚杀猪般地叫了起来。
叶红衣冷哼一声,面上露出恼怒的神色,低吼道:“都住嘴!”苏色桃接过话去说道:“看你们两个那点出息,一件物品再值钱,那也是死的,说好听点是个珍宝,说难听点那就是个工艺品,只能欣赏把玩而已,丢了就丢了,有什么好难过的?”
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你放眼看去,天下贪字当头之人,到最后有几个是有好下场的?李光头那般富有,贪心不足卷入南唐藏宝的争夺之中,最后落个尸横荒野。张易龙一方枭雄,到最后一样惨死于黑山白水之间。还有张勇、王四海等人,哪个不是叫得响的人物,谁落了个好去?亏你们也数经风险,竟然还看不破。”
黄裕文也站起身道:“是啊是啊,丢了就丢了吧!东西再好,也只是把玩之物,不要因为一件死物伤了和气嘛!再说了,天下奇珍大部分为有缘者才能获得,不是你的,强求不得,如果在你手中,说不定也不是件好事。”
苏色桃一席话说得我面红耳赤,刚才一时恼怒,肝火上升,脑袋一热,竟然失了理智,丢人现眼不说,还差点伤了兄弟和气,想想实在不该,转头向老六看去,老六大概也在不好意思,低着头一声不吭。
我刚想说两句缓和一下这尴尬的气氛,忽然山坡后面传来豹子的怒喝声、小辣椒的娇叱声以及苍狼的低吼声,几人顿时一激灵,急忙对看一眼,一齐拔足向山坡上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