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先生点头叹道:“不错,当时虽然保住了一条命,可也就多喘几个时辰的气而已,最后还是没能逃过一死。”
“虽然一个下午都不顺利,我还是没有发觉出来异常,说起来也是鬼迷了心窍,我一向对观山寻脉素有把握,自己看中的山脉,怎么可能会一下午没发现一片参叶子呢!”
“一直到我身边的一个徒弟忽然毫无征兆地倒地身亡之后,我才有点觉得不对劲,将从进山到寻参到现在的整个过程都回想了一遍,这才想起我们入伙的时候没有重起香火,刷的一下,冷汗就下来了。”
“我急忙将那把头叫到一边,将心中所疑说了出来,那把头也吃惊非小,急忙吆喝众人停止了赶山,就地扎寨,取火做饭,然后和我一头扎到一处偏僻之地,取出三炷香来,准备问一下神。”
“谁知道我们两人刚把香点着,跪下三个头都没有磕完,三支香就灭了。那把头不死心,又一次将香点着,谁知道这次更邪乎,刚磕一个头,那三支香就齐刷刷地折断了。”
“那把头一下子面如死灰,一屁股歪坐在旁边,嘴唇直哆嗦,话都说不出来一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三香齐断,有进无出啊!”
“我急忙将那把头扶了起来,低声道:‘现在这事可不能说出去,一说出去,人心浮动,必然大乱,说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事儿来,你一定要沉住气,万事有我在,我自有办法!’那把头一听我说的好像一副心有成竹的模样,也知道我确实有点手段,这才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连连点头称是。”
“其实我心里也是一点底也没有,我虽然从十几岁就开始跟着父辈放山寻参,也见过不少凶险,但那大多是毒蛇猛兽、天灾人祸而已,也从来没有遇到过点不着香这么邪乎的事,以前我都当这是个传说而已,谁知道今日自己竟然亲自遇到了,但事已至此,惊恐只会乱了阵脚,当下只好硬着头皮先稳住大家再做打算。”
“那把头倒也是个人物,一出来就装作没事人一样,指挥大家各司其职,我则将两个徒弟叫至一旁,将事情说了出来,并一再嘱咐两人晚上小心行事,提高警惕。”
“等到吃饭时间,我找个借口告诉大家,我那个徒弟是不小心被毒蛇咬了一口,中毒身亡的,参客一般早将生死置之度外,这等事情也早都见怪不怪了,听我这么一说,也都信了。”
“吃完饭,把头安排了四个人值夜,一般情况下值夜的只需要两人,我一见这样搞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又说没有什么事,又让四个人值夜,肯定会引起大家怀疑,而且这样一来,有人会不高兴的,大家都累一天了,谁愿意值夜啊!急忙制止了那把头,让他按规矩放两个人值夜,大家轮班,我另外让两个徒弟也分成两班,轮班警戒。”
“上半夜倒是相安无事,但我哪里敢睡,就这样闭目静坐,两只耳朵支起来听,外面稍微有个风吹草动,我都紧张不已。”
“忽然外面传来几声蛙鸣,这是我和徒弟约好的暗号,知道外面定是有什么发现了,急忙起身,疾步走出帐外。”
“我那徒弟正等在外面,见我出来,拉着我就走,那两个值夜的只道我们是去小解,也没过问。两人也没点火把,借着月光绕过一道小岭,徒弟给了我个手势,让我伏身,然后又指了指前面,状极警慎。”
“我心中大奇,这徒弟也跟我走南闯北好几载了,也见过不少大场面,什么东西能让他如此小心翼翼?伏下身去,缓缓逼近徒弟身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由得心里也是一惊。”
“借着月光,只见离我们约四五步远的地方,有一棵大树,树下几片绿叶孤零零地立在地上,周围一步距离之内,再无半点绿色。这叶子我也不知道看见过多少次了,招眼就认出正是一株老山参,数了数叶子,竟然有七片之多。”
“但这个时候打死我也不敢轻举妄动,我这徒弟一向老成稳重,要不是有什么蹊跷,这七品参早就被他挖出来了。”
“果然,我刚刚数清楚山参的叶子,就看见一团火球从树上落了下来,那团火球的旁边,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青、黑、白、红几道光芒组成的光圈,在围着那团火球不住地盘旋。”
“火球一落到山参旁边,即停止不动,那道光圈虽然仍围着火球盘旋,但速度也慢了下来,我本来视力就不错,这一下看得清楚了,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来。”
大家早已被蒙先生的故事所吸引,甚至都忘了天气的炎热,老六又不知不觉地靠到了蒙先生的身边,急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倒是说啊!这都嘀咕半天了,真是急死个人了,我看你干脆改行去做说书的吧!”
蒙先生似乎也沉浸入了回忆之中,也不理会老六,继续说道:“那哪里是什么火球,分明是一只通体火红的大蜘蛛!背部虽然也是一片火红色,但仔细看起来,背上似乎密密麻麻的排满了小孔,头不大,两只眼睛有绿豆大小,也是火红色的,头部前端是一对锋利的螯牙,头胸部两侧各长有三对长长的步足,后面还有一对稍短一些的后肢,仅一个身体,就有一个拳头般大小,八条长腿一撑起来,足足占了面盆大小的地方。”
“虽然只是借着月光,但由于大蜘蛛的颜色十分抢眼,长长的腿下绒毛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那些绒毛清一色的火红,在微风中散乱地飘动着,整个看起来真的像一团火在燃烧一样。”
“而那道一直若有若无的围绕在火红蜘蛛旁边的彩色光芒,却是一条只有两尺来长通体幽碧的小蛇,约两指粗细,身体左右两侧各有一条细长的黑线,头较大,呈三角形,两只眼睛却是白茫茫的两点,犹如盲人的白眼仁,尾尖又呈火红色,当真是五彩缤纷,一眼看上去就不是什么善物。”
老六一听,顿时一愣,喃喃道:“这是什么蛇?我还真没听说过,火红色的蜘蛛倒不稀奇,比如鸟蛛等,都是火红色。”
几人一齐怒瞪了老六一眼,老六也知道自己又多嘴了,“嘿嘿”干笑两声,不再说话。
蒙先生继续道:“那彩蛇正围着火蜘蛛的身躯不停地转着圈,血红的蛇信不住伸伸缩缩,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看起来并不急着进攻。虽然体形看上去比那火蜘蛛小上许多,却好似在戏弄那蜘蛛一样。”
“反而那只身体硕大的火蜘蛛,却似十分畏惧一般,硕大的身躯不停地跟随着彩蛇乱转,两只火红的眼珠子死死盯着彩蛇,一对螯牙不住开开合合地蠕动,前面两条长肢高高扬起,似在示威一样,像极了一个既打不过人家又逃走不得,只好做做样子,虚张声势的懦夫。”
“我自从十几岁起,就在深山老林中闯荡,奇物异事也不知道看了多少,自是知道些常识,往往越是色彩艳丽的东西,毒性越是剧烈,这两个东西一眼就可看出都不是好惹的,所以在看清它们的第一眼起,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心想着自己刚才要是冒冒失失地扑了过去,估计随便接近这两个家伙中的任何一个,它们都会毫不犹豫地给自己那么一下。看这两个毒物那灵捷的动作,别说在自己毫无防备的状况下了,就算自己全神贯注,也不一定能躲得过它们的攻击,倘若那样的话,自己当真是死都不知道因为什么了。”
“那两个毒物依旧面对面地僵持着,月光下,那彩蛇围着火蜘蛛急速地转着圈,也不攻也不退走,那火蜘蛛却似实在忍耐不住了一般,猛地发出‘吱’的一声厉叫,两只前爪猛地伸出去,撩向彩蛇,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但那彩蛇的速度却比它更快,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当火蜘蛛的前爪在刚才彩蛇所在的位置落下时,那条彩蛇早已转到了火蜘蛛的后面,对着火红蜘蛛那长满小孔的背部咬去。”
“火蜘蛛当然也不是吃素长大的,似乎早就料到对方会来这么一手,一击不中,马上八爪齐动,飞速地向前爬进两尺,然后迅捷地转过身来,面对那彩蛇再次扬起了两只前爪,蓄势待发。”
“那彩蛇虽然速度奇快,却因自己身体短小,本来算计好距离正好够咬着火红蜘蛛背部的,火红蜘蛛一向前移动两尺,就落了个空。再想追上去,那火红蜘蛛已经转过了身来,再次形成了面对面的局势,彩蛇似乎对那火红蜘蛛也颇有顾忌,只好再度围着那火蜘蛛打起转来。”
“局面再次陷入了僵持,那彩蛇不住围着火蜘蛛绕圈打转,而那火蜘蛛也始终跟它保持着面对面的对峙,不肯把后背部分暴露在彩蛇的面前。两只剧毒的动物,就像两个高手在进行生死决斗,都在寻找对方的破绽,等待机会出现,然后给予对方致命的一击。”
“这两个毒物一僵持不要紧,可苦了我们,赶山不是个轻松的活,我们爬了一天山,早就腰酸背疼,现在又蜷伏在这里,加上虽然开春了,山风吹在身上,仍旧冰冷如刀,那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这人只要一倒霉,什么都跟你过不去,我伏了半天身子,腿蹬得发麻,稍微挪动了一下,一根杂草却猛地弹了起来,在我的鼻子下面就撩了那么一下。”
“被草撩了一下,疼倒是不至于,但人的鼻子是非常敏感的器官,也非常怕痒,一般碰到这种情况只会有一种反应:打喷嚏。”
“我也是人,也有着跟大部分人一样的生理自然反应,于是就顺理成章地打出了这个喷嚏,而且很响亮,可以说是非常响亮,尤其是在这寂静夜晚毫无人烟的山顶上。”
“一般人打个喷嚏本是很正常的事情,对自身安全决计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我这个喷嚏打的,却非常有影响,特别是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起码是对前面那两个一直僵持不下的毒物,影响简直可以说是巨大的,足以影响到胜负的变换,生死的逆转。”
“那彩蛇明显的一惊,三角形的蛇头‘刷’的转向了我们的方向,而那火红蜘蛛哪里会放过这么个好机会,两支前爪再次撩起,庞大的身躯猛地一个前纵,把那彩蛇牢牢地钉在地上,我甚至看见了火红蜘蛛的螯刺一下刺穿了彩蛇七寸部位的那一瞬间。”
“我刚一愣神,那火红蜘蛛忽然‘吱吱’嘶叫起来,从背部那些小孔里,纷纷爬出玉米粒大小的小蜘蛛来,迅速地爬到那条五彩小蛇身上,三下两下竟然钻进了五彩小蛇的体内。”
“子母蜘蛛!是子母蜘蛛!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是子母蜘蛛!只有子母蜘蛛才会背着自己的孩子到处乱跑!”老六忽然叫了起来,吓了大家一跳。
“什么子母蜘蛛?你丫说清楚点!”虽然老六一惊一乍的,却引起了我的兴趣。
老六道:“这子母蜘蛛,是一次我在一个探索群里听网友提起来的,那家伙是一个地质工作者,曾经在一次深山考察中,发现了这种蜘蛛,但并没有采集到样本,后来上报的时候,被有关部门以没有确切证据驳回了,所以这种蜘蛛并没有列入已知昆虫科目中。”
“我只听他说起过,这种蜘蛛不结网,不挖洞,公蜘蛛的背部就是个天然的孵化囊,母蜘蛛产卵的时候直接产在公蜘蛛的背部小孔中,母蜘蛛一次约产卵十数枚,产完卵后即自动死亡,蜘蛛卵则在公蜘蛛的背上孵化成幼蜘蛛,直到钻不进公蜘蛛背上的孔洞,才会离开公蜘蛛自行生活。”
“至于这种蜘蛛的毒性,由于并没有提取到样本,所以也无从考察,但他却一口咬定说他亲眼看见那个蜘蛛咬了一只猴子,那只猴子只从原先的树枝上跳到另一枝树枝上就死了。”
石锤用手比划了一下,讶然道:“就这么跳一下就死了?那这蜘蛛该有多毒啊?就这东西开始还会怕那五彩小蛇,那小蛇又有多毒?”
马四哥脸一沉,喝道:“都闭嘴,听蒙先生说下去。”几人本来还想再讨论讨论的,被马四哥这么一说,只好乖乖地闭上了嘴。
蒙先生这才又接过话去,继续说道:“片刻之后,那条五彩小蛇竟然被咬断成数截,只剩个蛇头跌落在一旁,还在扭动不已。”
“我本来以为事情发展到了这里就算了,最多我们不要那参了,那蜘蛛也不会侵犯我们什么的,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只大蜘蛛又是‘吱’的一声,那些小蜘蛛一齐停止了动作,跟着大蜘蛛转过身来,向着我和徒弟的藏身处爬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