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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9节

  中午十一点钟的时候。班觉老喇嘛带着江白小喇嘛,过来找到我们,瞧我们这副脸面,都不由得吃了一惊。
  杂毛小道与他们解释,说我们两个身分特殊,今天的客人里面,有我们的对头,不想在这盛典里,闹出动静,故而才作如此打扮。
  这个长眉毛的老喇嘛笑了,脸如菊花皱,说无妨,如此甚好,两位一会儿在偏厅即是。
  他拉着我的手,说此事结束之后,我们会先派人去天湖确定遗迹的规模,这里还需你帮忙才行,一旦确定下来,我们就会向自治区政府申请打捞经费,等待三四月,春暖花开的时节,冬水渐暖,就可以让那沉浸了一千多年岁月的古老佛物,重见天日了。此事的意义十分重大,还请两位多多支持才是。
  我拉着老喇嘛形如干柴的手指,说没得事,没得事,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老喇嘛给我们承诺,说此事办妥了,你们就永远是我们白居寺,所有僧人的朋友。
  这一番交谈下来,大家都是心情舒畅,老喇嘛时间不宽裕,说了我体内肥虫子的事情,也不多问,点到为止,让我自己控制,然后不再作停留,叫来那个七八岁的小僧徒尼玛,让他一会儿带我们入塔观摩,然后便匆匆离去。
  我们闲着无事,便逗着小僧徒,聊天解闷。
  这“尼玛”并不是骂人的话,在藏语里是星期天的意思。
  问了几句在寺中的生活,杂毛小道突然捏了捏小僧徒尼玛肥嘟嘟的脸颊,问昨天晚上进来的那些家伙,到底有几人?尼玛告诉我们,总共五个,两个老者,三个青年,不过获准入塔观礼的,只有两个。
  我和杂毛小道对视一眼,然后由他接着盘问,那小僧徒昨个儿得了我们的吩咐,观察得倒也尽心,很多细节,慢慢跟我们讲起。
  如此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外面传来一声清脆悠远的罄声,让人精神一振。
  尼玛小小的身体一抖,站了起来,朝我们作揖,说请,要开始了。
  因为观礼不能携带法器,我们将所有的行李都放在角落,让火娃在此看守,然后跟随着尼玛,朝着外面走去。
  来到藏地快一个月,我们的服装都是南卡嘉措给的,十足的藏民打扮,我面皮黝黑,杂毛小道头发散落,又刻意改变了身形,不仔细看,还真的瞧不出来是我们两个。
  听到了罄响,不断有人出现在过道上,朝着吉祥多门塔走去。
  我瞧见茅同真出现在我们前面,而在他旁边的,是一个身高不足一米六的矮个儿老道士。
  看不到正面,只觉得皮肤黝黑,头发苍白,有一股煞人的气势逼透而出,确实是一个让人心寒的顶级高手。他们形色也匆匆,并没有理会后面的我们。不一会儿,我们来到了吉祥多门塔的正门处。
  塔顶上,虹光依旧在,闪耀四周。
第十二章 伦珠,虹化
  吉祥多门塔亦称“十万见闻解脱大塔”,塔高9层,高42.4米,由塔基、塔腹、覆盆、塔幢等组成,5层塔座为塔基,之上为圆形塔瓶,塔顶为铜皮包裹的锥形十三天。
  在正门前,有僧徒于此盘查身份和随身携带物品,完了之后,自有人引导着,穿过几十间的佛殿,寻阶而上,一直至第五层盘腿端坐的祖师泥塑像前,停下来。
  在这尊神态凝滞呆板的佛像前,跌坐着一个垂垂老矣的喇嘛,他脸上的皱纹层层叠叠,瘦得跟骷髅一般,看不出年纪,须发皆白,裸露在猩红色僧袍外面的皮肤,有如老树皮一般,某些地方,甚至还长得有绿色的毫毛。
  这个老喇嘛闭目而眠,浑身的毛孔紧闭,仿佛与这个世界,都完全隔绝开来。
  他即是他,与他之外的东西,包括我们,即是另外一个世界。
  这样奇怪的感觉,让我在见到他的第一眼,便觉得他好像已经死去了一般,早无生息。
  事实上,从我的炁场感应中来看,这个人,确实已经死去。
  这个老喇嘛,想来便是林赛格西,伦珠上师,今天盛典的主要角色。
  此番前来观礼者人数足有半百,然而并不喧闹,大家都在引导僧徒的指引下,各自找了一方蒲团坐下,经幢放下,包括老喇嘛和小喇嘛在内的八个白居寺高僧,全部盘坐在巨大佛像和伦珠上师的面前,开始唱诵起经文来。
  这经文的念诵,此起则彼伏,此伏则彼起,连绵不绝,绕梁而转,间或还有佛器鸣嘀,场面庄严肃穆,檀香四溢,空间中有恢宏的佛法弥漫,让人心生敬仰,恨不得伏地而拜,不知所言。
  在殿外的窗孔位置,有鸟类的吱吱声传来,显然也是被这场盛大的法会所吸引,我扭头瞧过去,只见虎皮猫大人正挤在一群身材玲珑较小的鸟类里面,顾盼自若,这一对比,肥硕的身子就显得格外突出。
  就在旁人都在伸长脖子,往前瞧去的时候,我和杂毛小道则缩在人群之后,盘坐在蒲团上面,时不时地瞧一眼位于人群前列的茅山宗刑堂长老刘学道和茅同真。
  不知道这二人是因为身份显贵,还是老喇嘛知晓我们并不对付,他们被安排在了殿中靠前的位置,与我们堪堪错开,又有柱子、经幢和人群相隔,倒也是相安无事。
  此刻的他们,正在仔细地感受着这空间中的能量变化,死死地瞧着那个即将虹化的伦珠上师,也并不曾留意旁人。
  其实是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两个本该像老鼠一样,躲在洞里面瑟瑟发抖,担忧着追击何时到来的小子,绝对不会如此刻,像他们这些身份尊贵的人一般,坐在这佛殿中,观摩这百年难遇的藏密高僧虹化。
  这边是思维短路,他们想不到,然而我们却已经端端正正地盘坐在他们不远的身后,一会儿打量着他,一会儿瞧向了殿中的情形,心中洋洋自得。
  禅唱仍然在继续,一波又一波,就跟苗蛊一样,高潮从来不断绝,从开始起,已然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那些坐在场中的喇嘛们,无论老少,个个都是唱经颂禅的高手,而且还是接力式的,你方唱罢我登场,口水不断绝。
  然而在这里面,我始终觉得那个小喇嘛江白念的佛经,宛若天籁。
  从现场效果上面看来,也的确如此,他人诵经时,固然也有人听得津津有味,如同吃了人参果一般,但是那些穿着西服,明显是自治区的来人,便有些周公找上门来的感觉,不住地拜佛点荷花儿,但是当小喇嘛开始禅唱时,这些人却睁开了眼,双手合十,一副虔诚模样。
  其实,说不定这些人,除了口号中的那啥信仰之外,并不会对任何东西,心生景仰。
  一开始我还在享受这种庄严而肃穆的气氛,感觉自己的灵魂得到了洗涤,不过这种新鲜感消退之后,作为一个修行者,我就能够从这种感动之中,拔身出来,有时间去观察周遭的这些人。
  然而到了后来,我也有些烦腻了,开始为自己冒着巨大危险,跑到这里来观摩劳什子虹化而感到动摇的时候,突然空间中,传来一阵异动。
  所有的人,气机都高度集中在了这大殿当中,这稍微的一点儿异动,立刻就有好多闭目假寐的人,陡然睁开了眼睛,瞧向了佛像跟前的伦珠上师。
  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见这个完全没有生机的老喇嘛居然动了一下,接着又是一下。
  就只是这两下,在他这七天,身上堆积的所有尘垢,都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方式,从体表上隔绝出来,在他身周,形成一个古怪的人环,好似气场。
  几秒钟之后,这些污垢悉数跌落在他的身周处,画出了一个淡淡的椭圆型圈子。
  而经过这两振之后,伦珠上师整个人的生命磁场,陡然变得光洁明亮,闪闪光芒。
  河石化明珠,就是在这短短的一瞬间。
  然后伦珠上师睁开了眼睛,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