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顿时慌了手脚,急忙让乡亲们上前抬起,自己领着我跟在后面,向家中赶去,父子连心,一见父亲这个样子,爷爷哪里还生得起气来。
快到村子时,父亲又醒了过来,坚持自己没事,众乡亲只好散去。
回到家中,刚一进门,父亲就反手关上了门,“噗通”一声又跪在爷爷面前,叩头道:“爸,原谅不孝儿子,无法在你面前尽孝了。”
爷爷大吃一惊,急忙扶起父亲道:“孩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父亲苦笑道:“爸,我不瞒你,我五脏六腑尽毁,大限将至,只是使用奇门之术暂保性命,回来见你老人家和小华一面,估计最多只能撑到明天鸡鸣之时。”
爷爷面色瞬间惨白,摇晃着倒退两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嘴唇不住颤抖,却说不出话来。我更是震惊异常,我已经十五岁了,懂得死亡是怎么一回事了,万万没有想到,刚刚回家的父亲,即将永远的离开自己了。
父亲却满脸镇定,苦笑道:“我自从干了这行,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只是愧对你老人家,可惜没法看见小华长大了。”
我心头一震,瞬间数个念头升起,父亲到底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会这么危险?明知道这么危险,为什么还要去做?
这时爷爷颤声问道:“没有解救的办法了?树先生也不行?”
父亲摇摇头道:“树先生远在千里之外的巴山,赶不及的,何况伤我之人,手段远在树先生之上,而且我若不死,天下必遭劫难,我这一死,可换三年人间太平,也算给小华争取点时间。”
我心头更乱,根本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父亲必须要死呢?给自己争取时间又是什么意思?一时之间,脑海乱成一团。
爷爷还要再问,父亲挥手打断道:“爸,我时间不多了,伤我之人在我死后,必定会四处寻找小华,虽然那人不知道这里,可此人神通广大,若不将小华身上的阴眼封住,要不了多久小华就藏不住了。”
“所以我必须在天亮之前,完成封眼之术,还得麻烦爸你去抓一只尚未交配过的公鸡,取一把菜刀,一只钢针,一只小碗来,公鸡属阳,未交配过的公鸡阳性更足,只有以公鸡之血,才能封住小华的阴气不外泄。”一句话说完,面色更显苍白。
爷爷缓缓闭上眼睛,嘴角颤抖几下,终究没有再说话,猛一跺脚,站起身向外走去。
爷爷一出房门,父亲就一把拉过我,拉到自己面前,盯着我上下打量了好几遍,眼神中满是眷恋,柔声说道:“你都这么大了,已经成男子汉了,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爷爷,爸爸做不到的事,就由你代劳了。”
我眼圈一红,眼泪在眼窝里滴溜溜打转,差点哭出声来。毕竟才十五岁,刚看到父亲,就又要面临生离死别,哪里能忍得住。
父亲也眼圈泛红,面色却是一正道:“不能哭,你是我王越山的儿子,将来要担负的,会比爸爸担负的多的多,可以流血,可以死,却没有哭的权利。”
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道:“我要你记住三件事,第一件:千万不要想为我报仇;第二件:以后面临再大的危险,也不能和那些所谓的仙家发生任何的关联;第三件:以后除了爷爷之外,只能相信一个人,他的名字叫树海峰。”
父亲说完之后,大概怕我没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最后问道:“你记住了没有?”
我用力的点了点头,眼泪噙在眼圈中直打转,却硬生生忍住没掉下来,心中却一直在想,父亲为什么不许我报仇?为什么不许我报仇?为什么不许我报仇?
父亲见我点头答应了,心头欣慰,摸了摸我的头道:“你很懂事,也很勇敢,将来一定会比爸爸更出色,如果你妈妈知道,一定会很开心的。”
我听的一愣,顿时又升起一个念头,对啊!自己长这么大了,怎么从来没有听说妈妈的事?爷爷每回谈及爸爸,也总是刻意回避有关于妈妈的话题,妈妈到底怎么了?姓什么叫什么?就算是死了,也该让自己知道妈妈的名字吧!
当下正想提问,爷爷却推门进来了,手里提着一只小公鸡,一手抓着菜刀和小碗,放下碗后,用菜刀削断公鸡的喉咙,放了大半碗的血,随手将公鸡丢在一边,进屋取了钢针出来。
父亲接过钢针,拍拍我的头顶道:“眼闭起来,疼也别喊。”
我顺从的闭上眼,眼睛刚一闭上,就觉得印堂之上被扎了一针,疼的钻心,疼痛感还未来及扩散,紧接着又是一针,一针连着一针,一针接着一针,连绵不断的刺在印堂之上。
一直刺了百十针之多,我疼的差点昏了过去,父亲才停了下来,伸出手掌按在针刺之处,口中念念有词,即疾又古怪,念完之后,喊了一句:“封!”才伸手拍拍我,示意我睁开眼睛。
奇怪的是,我一睁开眼,印堂马上就不疼了,伸手摸了摸,也没有被针扎的痕迹,甚至连点血迹都没有。
就在这时,一声鸡啼响起,父亲面色更加的苍白,嘴角隐有血迹,瘫坐在椅子上,转头对爷爷道:“爸,儿子不孝,要先走一步了,我死之后,密不发丧,对外就说我又出门做生意去了。”
爷爷含泪点头,父亲又道:“事情经过,我已经留书给了树先生,树先生很快就会赶来保护小华,对外人千万不可泄露小华的秘密,天下唯树先生一人可信,切记,切记!”
爷爷再次含泪点头,父亲心愿已了,脸上露出安心的笑容,转头看向小华,那目光中,满是不舍,双眼缓缓合上,身体一松,头颅一低,就此气绝。
我放声大哭,爷爷老泪横流,舔犊之情转瞬即逝,白发人送黑发人寸断肝肠。
第4章 强大的阴冷之气
爷孙俩痛哭一会,爷爷止住悲声,将我劝停,爷孙俩趁着天尚未亮,将父亲的尸体偷偷运到五龙岭埋了,回家又关门哭了一次,从此闭口不提关于父亲的事。
爷爷自然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对我的疑问只字不答,一切都推给了那个从未露面的树先生身上,我则暗下决心,定要报仇,整天盼星星盼月亮般的等待那个树先生的到来。
可那个树先生却并没有像父亲说的那样“很快就来保护小华了”,而是一直也未出现。
时光荏苒,岁月流逝,一晃眼就到了第三个年头,随着爷爷逐渐老迈,我也长成了精壮的大小伙子。
常年刻意的锻炼,使我肩宽胸阔,骨健筋强,一头碎发使我看上去极为精神,细细长长的丹凤眼,高挺的鼻梁,一笑就露出一口白牙,修长的身材更使我强健之中不失帅气,成为附近众多姑娘青睐的对象。
可我却一点也不开心,一是我始终记着那个夜晚,始终记着那份仇恨,虽然至今都不知道是谁杀的父亲,也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不许自己报仇,可这仇恨,却一直在我心中疯狂的滋长。
二是自己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总是莫名其妙的感觉到冷,就算是在艳阳当空的正午,也会没来由的一阵阵发寒,并且这种寒气,不是由外及内的,而是一种从骨子里向外散发的冰寒。
而且,我最近疑心病越来越重,总是没来由的感觉到有人跟踪自己,经常忽然觉得全身一阵阴冷,脖子后面凉飕飕的,就像有把利刃慢慢贴近脖子一般,条件反射般的跳了起来,转过身去,希望能发现点蛛丝马迹,但得出的结果都是自己想太多了。
根据这些症状判断,我怀疑自己有问题,不管是精神上的还是身体上的,反正有病,得治!但不能和爷爷说,爷爷这么大岁数了,承担不起这些。
自从父亲死后,爷爷变了许多,经常醉酒,醉酒后就抱着我哭,每回都哭的十分凄苦,我则更习惯将苦疼都埋在心里。
今天是父亲的忌日,再两个月就是我十八岁的生日,晚上爷爷特意做了一桌菜,买了好酒,结果爷爷又喝醉了,痛哭一番后,被我安置入睡。
爷爷一入睡,我就到院子里对着沙包练了起来,这三年,这个沙包已经成了我的发泄对象,所有的仇恨,所有的愤怒,都从拳头发泄到沙包上。
我恨那个杀了他父亲的人,我恨自己没本事,也恨那个树先生的不守承诺。
刚打的几拳,忽然一个声音传到脑海之中:“快了!终于快了!我等了几十年,终于等到了,再两个月,再两个月……”
这声音虽轻,我心中却陡起一股寒意,吓出了一声冷汗,全身鸡皮瞬间鼓起,我清楚的记得,这个声音属于那条盘在破庙上的大黑蛇,看来,这条大黑蛇并没有忘了自己。
我转过头去,看向屋顶,屋顶上空空如也,他并没有看见什么大黑蛇,只是直觉告诉自己,那条大黑蛇,就在自家屋顶上,因为屋顶上散发着强大的阴冷之气。
我没有冲动,继续击打着沙包,身体保持在警惕状态,十八岁的我,已经有了极少数人才有的隐忍。
那股阴冷之气并没有接近过来,反而逐渐退去,这让我想起了刚才大黑蛇的话,两个月后,自己会发生什么?为什么还要等两个月?但不管会发生什么,相信对自己来说,一定不会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