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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


保罗打了一小段鼓来吸引听众的注意,以镲片的铿锵声结束。传来一阵短暂的预料之中的掌声。一双双眼睛在看着这小小的舞台(我感觉仿佛有上百万只眼睛),我们在聚光灯下挤在一起。我记得身上穿着镶嵌水钻的夹克要多傻有多傻(这是“佩枪者”更名为“镀玫瑰”时遗留下来的),而且一直感觉自己想吐。看来不大可能,因为我中午只挑着吃了一点儿,完全没机会吃晚饭,但真的感觉要吐。我突然明白,我不是要吐,而是要晕。没错,我要晕。
我真的可能会晕倒,但是诺姆没给我这个时间。“大家好,我们是镀玫瑰!大伙儿上来跳舞吧。”然后对我们说:“一……二……三……走你。”
保罗·布沙尔打完了《加油斯卢普》前面那段咚咚的鼓点后,我们就开始了。诺姆主唱,除了肯尼接手的两首歌外,他一直是主唱。保罗和我担任和声歌手。我一开始超级害羞,后来我听到自己的声音经过放大居然显得非常成熟,那种害羞的感觉就过去了。后来我明白其实没人会注意和声的……不过要是没了和声听众就难受了。
我看到大家成双成对到台前起舞。他们本就是来跳舞的,但是在我内心深处并不相信——不相信他们会听着我的音乐起舞。等到了基本没有悬念,知道我们不会被嘘下台后,我开始有一种陶醉感,接近狂喜。我后来嗑的药加起来都足够弄沉一艘战舰了,但哪怕是最强的药也无法匹敌那初次的快感。我们在弹奏,他们在起舞。
我们从7点演到10点半,9点左右有一段20分钟的休息时间。诺姆和肯尼抛下乐器,关掉功放,冲到外面抽一口烟。对我而言,那几个小时就像在梦里一样,演奏其中一首慢歌的时候——记得好像是《谁让雨停下》——爸妈跳着华尔兹翩然而至,我也没感到惊讶。
妈妈的头倚在爸爸肩上。她闭着眼睛,脸上露出梦幻般的微笑。爸爸的眼睛是睁着的,经过面前时,他朝我眨了眨眼。也无须因为他们在场而感到尴尬;刘易斯顿溜冰场的高中舞会本来是仅限青少年的,不过我们在尤里卡田庄或盖茨瀑布的鹿角场或美国退伍军人协会演出时,总有好些大人会来。第一场演出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虽然阿斯特丽德的朋友们来了,但她本人没来。
我的家人先走了,诺姆开着他的旧小客车把我送回了家。我们都陶醉在成功的喜悦中,一路笑着,重温刚才的演出,当诺姆给我递一张10美元钞票时,我都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份归你,”他说,“我们这次演出出场费50美元。我拿20美元——因为开的是我的小货车,我弹的主音——剩下你们一人10美元。”
我拿了钱,依然感觉如梦如幻,用仍然发痛的左手把车门滑开。
“周四排练,”诺姆说道,“这次是放学后在乐队练习室。不过我没法儿送你回家了,我爹要我去罗克堡帮他漆房子。”
我说没问题。如果阿康不能送我,我就搭个便车。走9号公路往来盖茨瀑布和哈洛的人大多认识我,愿意捎上我。
“你得再练练《棕色眼睛的姑娘》。你慢了一大截。”
我说我会的。
“还有,杰米——”
我看着他。
“除了那首之外,你表现不错。”
“比小讨厌强。”保罗说道。
“比那傻×强多了。”肯尼补充道。
他的话几乎足以弥补阿斯特丽德没到场的遗憾。
爸爸已经上床睡觉,妈妈端着杯茶坐在厨房桌前。她已经换上法兰绒睡袍,但还没卸妆,我觉得她美丽动人。她笑起来的时候,我看到她眼里噙着泪水。
“妈?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她说,“我只是为你感到高兴,杰米。而且有点儿害怕。”
“别怕。”我边说边拥抱她。
“你不会跟那些孩子学抽烟吧?你跟我保证。”
“我已经保证过啦。”
“再保证一次。”
我照办了。对14岁的人来说,许诺实在是全不费力的事。
阿康在楼上躺在床上看一本科学方面的书。我很难相信有人会读那种书来消遣(尤其对一个橄榄球大腕儿来说),不过阿康真的是这样。他放下书说:“你弹得不错嘛。”
“你怎么知道?”
他笑了。“我匆匆看了一眼,就一分钟。你们在弹那首狗屁不通的烂歌。”
“《野东西》。”我连问都不用问。
接下来那个周五晚上,我们在美国退伍军人协会演出,周六在高中舞会上演出。其间,诺姆把歌词“我不要再为她忧虑心焦”改为“我不要再为她卖力口交”。监督员没发现,他们从不注意歌词,不过孩子们注意到了,都很喜欢。盖茨体育馆够大,本身就是个很棒的扩音器,我们发出的声音大得惊人,尤其是《好好爱》那种大嗓门歌曲。容我化用斯莱德的一首歌名,“我们男生动静大”(原曲名为《你们男生动静大》)。休息期间,肯尼跟着诺姆和保罗去了吸烟区,我也跟着去了。
那里有几个女生,包括哈蒂·格里尔,在我试音那天拍了诺姆屁股的那个女生。她用胳膊勾住他的脖子,把身体紧贴着他身子。他把手插进她后裤兜,把她拉得更近。我努力不去看。
身后传来一个羞怯的声音。“杰米?”
我转身一看,是阿斯特丽德。她穿着白色直筒裙和一件蓝色无袖上衣。她的秀发不再像在学校里那样束着拘谨的马尾巴,而是披散下来。
“嗨。”我说道。感觉还不够,我又补充:“嗨,阿斯特丽德。我没看到你在里面。”
“我来晚了,我得跟邦妮一起坐她爸的车来。你们表演得真出色。”
“谢谢。”
诺姆和哈蒂正吻得忘情。诺姆亲得有声有色,声音就像家里那把伊莱克斯吸尘器。还有别人在亲热,只是没那么大声响,不过阿斯特丽德仿佛全没注意。她美目流盼,双眼没离开过我的脸。她戴着青蛙耳环。蓝色的青蛙,跟她的上衣很搭。这种时候一丝一毫都会看得清清楚楚。
同时她好像在等我说点儿什么,我只好把刚才的话又说一遍:“真是谢谢。”
“你要来根烟吗?”
“我?”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她会不会是我妈派来的间谍,“我不吸烟。”
“陪我走回去吧?”
我陪着她往回走。吸烟区距离体育馆后门有400码的距离。我恨不得这段距离有四英里。
“你跟别人一起来的吗?”我问道。
“只有邦妮和卡拉,”她说道,“没跟男生一起。爸妈说15岁前都不让我跟男生交往。”
然后,仿佛为了向我证明她不在意爸妈的傻话,她牵起了我的手。我们走到后门的时候,她抬头看着我。我差点儿就亲上去了,但怯懦了。
男生有时候可以很白痴。
舞会后,当我们把保罗的架子鼓搬进小客车的时候,诺姆用一种严厉的、几乎是父亲式的口吻跟我说:“休息过后,你弹什么都跑调。怎么回事儿?”
“不知道,”我说,“不好意思。我下次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