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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我此时方知,干尸庙壁画中的波纹,暗指沙漠中的死亡之虫,但见四周的金环沙虫多得数不过来,贸然前行很容易遭到攻击,于是对其余三人一招手,迅速退到沙洞边缘的岩壁之下,沙洞的两边有许多岩盘,如果能够上到高处,借助地势,或许可以凭借地形脱险。
金环沙虫纷纷从流沙中钻出,将那几只巨型食腐甲龙围住,吞噬甲龙的血肉。甲龙岩皮虽厚,但一碰到金环沙虫,岩皮就立即腐烂,几百条金环沙虫便钻进其中,吞血嗜肉。顷刻之间,已有两三头巨型食腐甲龙变成了空壳。
我们刚退到洞壁之下,一条金环沙虫绕行而至,昂首直立,它的口部在身子两端,张开布满钩牙的血盆大口,洞见腹腔,从中滴下浓绿色的毒液,落在岩盘上,立即将岩盘腐蚀出一个个坑洞,比硫酸还要厉害。
我和胖子见那金环沙虫接近,各自握住工兵铲,准备一铲子削过去。雪梨杨忙做了一个都别动的手势,这东西看不见,闻不到,它是通过从沙子上传来的振动定位目标!
雪梨杨说的没错,那几头食腐甲龙退得快的,一旦进了岩裂,金环沙虫便奈何不得,退得慢的,都被金环沙虫吃掉了。而我们用炸药炸死的那条食腐甲龙,却还血肉模糊地半埋在流沙中,没有一条金环沙虫去吃它的血肉。我们屏住呼吸,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那条金环沙虫果然绕过我们,往别处去了。
我指望金环沙虫赶紧吃光了食腐甲龙,赶紧钻回它们的巢穴。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大金牙在这会儿又犯了喘了,立时有几条金环沙虫发觉这边有东西,掉头奔我们来了。胖子一铲子削出,那工兵铲何等锋锐,“呼”的一声响,将当先一条金环沙虫削成两截,金环沙虫没有绝对意义上的头,一分为二,就变成了两条,分别张开勾牙密布的洞腹向我们袭来。
此物在流沙上行进奇快,一晃就到了近前,众人见情况不妙,拔足便跑,跃上一块较高的岩盘,将金环沙虫甩在下面。四个人还觉得不放心,又上了另一块更高的岩盘,高耸的岩盘,乃系亿万年前,水流将岩柱冲刷而成,下边细,上边粗,壮如伞盖。那金环沙虫只能在流沙中窜行,这么高的岩盘它们可上不来。众人正自庆幸,却见金环沙虫口中吐出的绿色浓酸,在岩盘底部腐蚀出一个个深坑,岩盘顿时摇晃不止,随时都会向下倒去。
众人见这岩盘要倒,均是面如土色,人生自古皆有死,这回死得不好看!
6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听得几声巨响,沙洞中冒出一大片火光,上百条金环沙虫被烧成火蛇,四处乱窜,发出一股焦臭味儿,其余的都钻进流沙逃走了。
原来是玉面狐狸带领手下到了,她下令让廓尔喀人扔出几枚燃烧弹,赶走了金环沙虫。我借着燃烧弹冒出的火光,可以看到马老娃子和尕奴也在那边,心想:“这老驴操的,当真命大,胖子那一屁股,居然没把他坐冒了泡!”
胖子说:“真没承想,倒让这帮人给咱解了围!”
我说:“你想得美,对方是怕西夏金书被沙虫的浓酸毁掉!”
话没说完,岩盘已经塌了,好在下边全是沙子,掉下来也无大碍。我翻身而起,一看对方那些人冲过来了,忙让胖子背上犯了喘的大金牙转头就往前跑。别看胖子平时总挤对大金牙,可他还真舍不得把大金牙扔了,要么以后他挤对谁啊?
我跑出十几步,猛地打了一个愣:“坏了!装黑驴蹄子的背包忘了拿,还扔在倒掉的岩盘之下”。对方离我们尚有一定距离,我让雪梨杨带着胖子和大金牙先往前跑,我回头去捡背包,因为摸金校尉倒斗不能不带黑驴蹄子,没了黑驴蹄子,进西夏地宫的胆子就不够壮。刚捡到背包,忽觉脚下一沉,再想拔腿可拔不出来了,我惊出一身冷汗:“糟糕!陷进流沙了!”
沙洞下面应该存在多处孔穴,所以下层暗河的间歇泉才会将鱼群带入沙洞。间歇泉停止喷涌之后,洞中的流沙又会将这孔穴堵住。如果有人走到这上边儿,会因自身的重量,陷进这个孔穴,要在流沙中拽出一个人,至少需要四五个人,凭我自己是万万难以脱身!
此时,雪梨杨、大金牙、胖子三人已经跑出了几十步,回头往这边一看,见我在流沙中陷住了,雪梨杨就想回头接应。
而在后面追来的玉面狐狸等人距离我也只不过三五十步,只要其中一个廓尔喀人开枪,我这条命就交代了。
我急中生智,向玉面狐狸等人来的方向抛出装有黑驴蹄子的背包,口中叫道:“西夏金书在此!”谁也没想到的是,刚才那几枚燃烧弹惊走了洞中金环沙虫,金环沙虫四处乱钻,将流沙下脆弱的岩层钻得千疮百孔,沙洞中忽然震响不绝,洞顶的岩盘接二连三地落了下来,那些廓尔喀人发一声喊,四下逃开。玉面狐狸却只顾抢夺那个背包,别人都在逃命,只有她快步上前,一伸手抓住了背包,怎知脚下也是一陷,落入了流沙。没等尕奴过来救她,她已拽住背包陷进了流沙深处,流沙眨眼没过头顶,只留下一个不住打转的漩涡。而我刚才扔出背包用力过猛,身子也在迅速下沉。
转眼之间,流沙没顶,口鼻耳朵之中全是沙子,闷住了一口气喘不上来。我心说:“罢了,原来我也是死在这里!”
我在流沙之中持续下沉,没过多一会儿,忽觉周围一空,竟已穿过沙尘下的孔穴,掉进一个空洞,落在阴寒刺骨的暗河之中。那暗河波涛汹涌,宽阔得不见边际,人被水流冲得不断打转,忽上忽下,我身上只有一个便携灯筒,光亮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如同萤烛之光,落进了黑暗的大海。
我连喝了几口冰冷的地下河水,这才清醒过来,心想:“上面的沙洞岩盘崩塌,不知雪梨杨、王胖子、大金牙三个人能否躲过此劫,只要不被乱石砸在下面,那些廓尔喀人未必追得上他们。”
我在暗河之中顺流而下,脑子里胡思乱想,忽然见到不远处有一个信标灯忽明忽灭,我赴水过去一看,原来是玉面狐狸仰面浮在水中,已被呛得半死,意识全无,肩上的信标灯一明一灭。我从后面托起她的头,划水摆脱激流,上了洞壁边缘的一块巨石,思来想去,终究不能见死不救。我寻思我跟她倒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为了一个西夏金书至于吗?西夏金书中有打开密咒伏魔殿的秘密,也关系到雪梨杨祖上世代供奉的圣物!雪梨杨才是明月珠真正的主人!等将来她过门儿的那一天,明月珠还不是她的陪送?换句话说,往后那就是我家的东西了,当然不能让你玉面狐狸抢了去!除此之外,双方之间并没有什么死过节儿!而玉面狐狸又是武装盗墓团伙的首领,我先将她扣住,从暗河带到西夏地宫,不怕那些廓尔喀人不把枪放下!
我打定了主意,将玉面狐狸拖上巨石,一看她手中还紧紧拽着我那个装了黑驴蹄子的背包,心说:“可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西夏地宫中的明月珠再好,那也不值得赔上小命儿!”随即将她身子放平,又掐人中,又按胸口,忙活了半天,可她还是没有呼吸。我一想这该怎么办呢?毕竟是人命关天,我可理会不了那么多了,必须对她做嘴对嘴的人工呼吸!
可正在此时,玉面狐狸咳出一口水,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她见我趴在她身上,又羞又急:“姓胡的,你要干什么!”
我忙摆手说:“我可什么都没干,我这是……”
玉面狐狸不等我说完,抬手一记耳光抽来。
我左手一挡,抓住她的手腕,怒道:“你是不是到日子没来月经,怎么如此暴躁?”
玉面狐狸说:“姓胡的,你几次三番羞辱我,不宰了你,难解我心头之恨!”
我说:“我看你掉进暗河,把你救上来,你倒把好心当成驴肝肺,我堂堂七尺男儿,一把扳不倒的汉子,我羞辱你做什么!你以为你长得好看?”
玉面狐狸说:“早觉得你对我不怀好意,你头一次见了我就色眯眯地往我身上乱看,如今又想趁机轻薄于我!”
我越听越生气:“什么叫色眯眯?看你两眼你又怀不了孕,简直是血口喷人!”
玉面狐狸不再说话,她低头一看,见到那个背包,立即抢在手中,同时从背后抽出一柄鱼尾弯刀。
我说:“看看你这双无知的眼,我真不忍心再蒙你了!那个背包里没有西夏金书,东西揣在我身上!”
玉面狐狸打开背包,一看果然没有西夏金书,她手持鱼尾刀,对我上下打量,可能是想看看我将西夏金书塞在了何处,伺机过来抢夺。
我并不将她放在眼里,对她说:“高山走俊鸟,跟在别人屁股后边儿转的那是狗,你说你跟条疯狗似的追着我咬,王八咬棍儿——你死不松口啊,究竟为了什么?就为了西夏金书?”
玉面狐狸说:“我看中的东西,还没有到不了手的。”
我说:“那个玩意儿有什么了不起,真比你的命还值钱?事到如今,你不想想你的处境,还惦记抢夺西夏金书?”
玉面狐狸退后一步,往左右看了一看,问道:“这是流沙洞下的暗河?”
我心想:“她还是有些个见识的,一到此处,就看明了这里的地形。”我对她说:“陷入流沙居然没死,那已是命大,但这暗河与世隔绝,你有天大的本领也逃不出去!”
玉面狐狸脸上稍稍变色,反问道:“你不是也逃不出去吗?”
我说:“我可不想跟你死在一处,也不看胡爷我是谁,暗河虽深,可也困不住我!”
我正同玉面狐狸吹着牛掰,就见远处那暗河中射过来一道强光,我吃了一惊,显然是又有人从沙洞上下来了。雪梨杨、大金牙、胖子他们三个人身上,可没有这种强光探照灯,显然是玉面狐狸手下的廓尔喀人!如果只是玉面狐狸一个人,我还不在乎,她那些手下却不好对付,我是不是该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玉面狐狸也看见了那道强光,她对我说:“你趁早交出西夏金书,饶你一条狗命!”
说话这会儿,暗河中的强光越来越近,那炫目的亮光,仿佛大地张开了瞳孔,从莫名的深处望过来,深邃、神秘、诡异!
第十章死亡是一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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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河中莫名出现的发光源,绝不是探照灯和手电筒,而是一种冰冷的荧光,亮如明月。玉面狐狸也看出那不是廓尔喀人的探照灯,预感到有危险,她连忙捡起鱼尾弯刀。我们二人顾不上再拼个你死我活了,捡起背包,躲进一条岩裂。却见那个巨大的发光源,缓缓沉入暗河,眨眼又不见了。
我松了一口气,这才发觉,那岩裂十分狭窄,我和玉面狐狸两个人全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挤在一起,我隔着衣服接触到她柔软的身子,心中不禁有些异样。
我对玉面狐狸说:“你不是想要我的狗命吗,怎么直往我怀里钻?”
玉面狐狸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抬手就是一刀,我将身子向左一侧,稍稍避过她的来势,右手按住她握刀的手腕,擒住往下一拧,喝一声:“撒手!”玉面狐狸的鱼尾刀应声落在岩石上。她手腕被我扭住,疼得直吸凉气,忍不住落下泪来。
我心想:“打不过怎么还哭上了?”只好把她放开。怎知她抬手又是一记耳光打向我,我和她离得太近,又看她眼中含泪,好似梨花带雨一般,没料到她突然动手,脸上“啪”地挨了一下,打得我眼前直冒金星。玉面狐狸捡起鱼尾刀,傲慢地挺直腰板儿,转身走了出去。我有心发火儿,又不能摁住她揍上一顿,只好不再理她。
我一看此地不宜久留,打开我的背包,点了一下装备,只有三个黑驴蹄子,两包压缩饼干,一支狼眼手电筒,一捆信号火炬,一个空的行军水壶,以及工兵铲。背包上配有浮漂,所以落在暗河中也没有沉下去。但这暗河无边无际,水势浩大,我如今落了单儿,仅仅凭一个绑有浮漂的背包,如何脱身才好?
我打开狼眼手电筒往周围看了看,正应了那句话:人不该死总有救。不远处的岩石上,有一个船型棺木,只是空棺,以鱼皮缠住的死尸,并不在棺中。
圆沙古城干尸庙下的暗河,分为上下两层,由于水位下降,上层已经成了积满流沙的洞窟,下层暗河幽深湍急,边缘布满了层层叠叠的巨岩。当年从干尸庙中抛入圣井祭祀洞神的棺木,也有若干穿过流沙,落入了暗河。那棺木都是整根沙柳,从中掏出人形,沙柳浮力甚强,正好用来渡河。我将背包扔进棺槽,使尽全身的力气,要将棺木推进暗河。
忽听玉面狐狸在我身后说:“你要把我扔下?”
我转头看了她一眼,说:“你我不是一路人,走的不是一条道儿,暗河中还有别的棺材,各走各的为好。”
玉面狐狸服软说:“我不会水,你带上我,我告诉你西夏金书的秘密!”
我一听这话,俩眼珠子一转:“西夏金书中有什么秘密?你先说了,我再带你走!”
玉面狐狸还没开口,忽见暗河中那个巨大的光源又出现了。
我见情况紧急,只好先让玉面狐狸上了木棺,不过我也明确地告诉她:“不要想跟我玩儿什么花样,胡爷我往外掏坏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我身上的西夏金书你也别想看上一眼,怕你一看走不动道儿了,八匹骡子六匹马拉不回去!”
紧接着我用工兵铲在岩石上一撑,木棺落在暗河上顺流而下。二人乘在木棺上随波逐流,在湍急的河流中持续迅速向前。如果我所料不错,暗河的尽头便是西夏坛城,供奉金阙明珠的密咒伏魔殿,同时也是西夏妖女的墓穴,但是很难估计距离,只盼雪梨杨、胖子、大金牙三人也能脱险,抵达那座深埋山腹的地下宫殿。玉面狐狸之前说只要我带上她,就会告诉我西夏金书中的秘密,可她一直也不吭声,我也不想去问,明知问了对方也不会如实相告,而且玉面狐狸也未必全部知道。如若她已经洞悉了其中的秘密,那就没必要抢夺这个西夏金书。西夏金书共有四幅图画,其中三幅的信息不仅玉面狐狸知道,我也知道,只有最后一幅图画——永恒的死亡之河上,两个无脸鬼捧起一个黄金棺材。其中似乎隐藏了打开西夏地宫的秘密,必须揭开这个谜团,才可以进入密咒伏魔殿!
我打头儿想了一遍,又往前抬头一看,见玉面狐狸在前面瑟瑟发抖,两手紧紧抓着木棺,看来她确实不会水,这倒不是装的。
我吓唬她说:“你在江湖上好歹有个匪号,手下也不少,是不是没想过会有今天?我可提前告诉你,上了我的船你就得听我的,我让你怎么着,你就得怎么着,别想跟我玩儿什么哩格儿楞,否则让你吃板刀面,要么就吃馄饨!”
玉面狐狸问我:“板刀面怎么吃?馄饨又怎么吃?”
我说:“板刀面是我一刀剁了你!馄饨是我直接给你扔河里去!”
玉面狐狸说:“我看你只是咋呼得凶,却不愿意杀人。”
我说:“那你可看走眼了,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在潘家园儿是什么名号——戳破天的大旗杆子!话虽有点儿悬,能耐不含糊!你是不是以为我能混到这个地步,是光凭我长得英俊?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你奶奶个腿儿的,我这也是拿脑袋拼出来的,如若不是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我敢吃这碗?你要是凡尘俗世待腻了,你尽管言语一声,今儿个我发送你一场!”
玉面狐狸扭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又回过头去,轻轻地发出一声叹息。
我一看这路子不对啊,她怎么还委屈了?不过这么一来,我也不好再吓唬她了。
过了许久,玉面狐狸叹了口气,才开口说:“其实……其实我与你真的没有什么过节儿,只是我必须从西夏地宫中带出明月珠……”
我说:“那也不必说了,各有各的苦衷,谁生孩子谁知道肚子疼。”
玉面狐狸嗔道:“人家好好跟你说,你怎么不听呢。”
我心说糟糕,这会儿怎么连称呼都变了,不说你我了,说成“人家”了!这个“人家”是干什么吃的?我只好对她说:“那你说吧,你为什么要明月珠,不是那些境外财阀出大价钱让你来盗墓取宝吗?”
玉面狐狸低下头说:“我祖上家世显赫,但我父母早亡,自幼是祖父将我带大,前几年他老人家在一次事故中撞到了头……”
我心说:“你祖父不也是个盗墓的老土贼吗,是不是掉进哪座古墓里摔坏了脑壳?”这话我只在脑中想了一下,却没说出口。
这时玉面狐狸继续说道:“西夏地宫中供在密咒伏魔殿中的明月珠,又称上清珠,那是一件稀世之宝,根据史书记载,人若有所忘,以手抚此珠,则前尘往事历历在目。我祖父头部受损,只有这明月珠才救得了他。所以,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也要在西夏地宫中找到这枚明月珠。”
我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如此执着。”
玉面狐狸说:“你能体谅我的苦衷便好。”
我说:“我可以体谅,非常之可以体谅。”
玉面狐狸说:“之前是我不好,如今咱们一同落进暗河,多亏你仗义出手,我才没做了这水下之鬼。”
我说:“既在江湖混,都是苦命人,岂有见死不救之理!”
玉面狐狸说:“我可真不知道怎么报答你才好!”
我说:“你想怎么报答?”
玉面狐狸柔声说:“救命之恩,恩同再造,你想让我怎么报答,我都听你的。”
我说:“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也不想再死皮赖脸地非要冒充正人君子了。”
玉面狐狸嗔道:“胡哥,你太坏了!”
我一听不好,糟了个大糕,称呼怎么又改了?已经不说“人家”了,改叫“哥”了!
我对玉面狐狸说:“坏人肯定有,不过应该不是我。”
玉面狐狸说:“那是谁啊?”
我说:“明知故问,总共就俩人,两口子压死奶娃子——不是你就是我。”
玉面狐狸说:“你就喜欢说胡话,真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口中同她对付,心中却说:“你这是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看来你真不认得我是谁!纵观当今世界,阶级敌人人还在心不死,我一刻也没放松过警惕,连睡觉都睁一只眼,说句不好听的,老子的阅历比你的月经还多,我会相信你这套鬼话?”想到这儿,我对她说:“刚才听了你的身世,我感同身受,我也曾经年少爱追梦,要是说起我的故事,三天三夜也说不完,既然你提起明月珠,那我就不得不说一说我的祖父,说到我的祖父,我真是有一肚子的苦水儿要诉。我们家老太爷,从三岁就给地主放牛,十岁出去放牛的时候,被日本鬼子用刺刀挑起来,摔死在了大石头的上面,留下我太奶奶,含辛茹苦,一针一线缝穷把我爷爷带大。我爷爷小时候那叫一个苦啊,可他从小就要强,从小就发奋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好不容易当上了人民教师,教了好多学生,桃李满天下,真得说是吃下去的是草,挤出去的是奶,可他打小营养不良,最后挤奶挤太多了,挤成了乳腺炎,我全世界打听遍了,只有上清珠才能治他的乳腺炎!”
玉面狐狸听到这儿又扭过头来,幽怨地望了我一眼,说道:“胡哥,你太讨厌了!你爷爷知道你这么说他老人家吗?”
我说:“我爷爷打小就告诉我一句话——做贼的心虚,放屁的脸红!”
我们二人正在你一言我一语,互相挖苦对方,暗河中突然亮了起来,那光亮自下而上,迅速接近,我和玉面狐狸都是一惊,一股寒意从脚底心直贯顶梁门,一个握紧工兵铲,一个拔出鱼尾刀,只听“哗”的一声水响,从水中跃出一条头上发光的大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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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鱼从暗河中一跃而起,从头到尾足有三丈多长,鳞片呈一种近乎透明的淡蓝色,头上一个发光器,有如头顶一轮明月,我和玉面狐狸二人瞠目结舌,眼睁睁看它从头顶掠过,竟发出“呜呜”之声,带起的水将我们都淋透了,巨鱼腾空落下,几乎将浮在河上的木棺掀翻,巨鱼似乎并无攻击之意,但它在暗河中形成了一个大旋涡。木棺绕旋涡打转,我急忙用工兵铲划水,想要从旋涡之中逃脱。红柳木棺剧烈摇晃,玉面狐狸一个没抓住,翻身落在水中,她肩上有信标灯,使用化学光源,遇水即亮,一明一暗,闪烁不定,周围虽然一片漆黑,我仍是可以看到她的位置。
我心想:“玉面狐狸这个狐狸精,口中没有一句实话,活神仙碰上她都得吃她算计了,让她在这儿淹死也好。可还是那句话,既在江湖混,都是苦命人,我不可能见死不救,何况还要以此要挟她的手下。”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我立即伸出工兵铲,让她抓住,用力将她拽上木棺,又用铲子在水中一通猛划,逃出了巨鱼出没的水域。
玉面狐狸二次落水,又死里逃生,趴在木棺中吐了几口河水,兀自惊魂未定,忽然转身,一头扑在了我怀中,说:“胡哥,你又救了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