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看清是我,生生把手里的刀子停住,“小冯?”他惊讶地说。
我也看清了他,皮帽子下是一张黝黑的脸,我声音颤抖:“许哥?”
来人正是许哥。
我和许哥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在早之前我曾经帮助许哥找到了他的女儿丫丫,后来许哥把我介绍给了沈阳九哥。我受伤的时候还在许哥家里住过一段时间,和他母亲处得就跟亲娘俩一样,许哥也把我当成亲弟弟,每次去都好吃好喝好招待。
许哥曾私下跟我聊过他的工作,他为了养家糊口,铤而走险,在兴安岭一带加入了一家偷猎团伙,干的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真是没想到,今天居然我们哥俩重逢了,还是在如此的生死关头。
许哥收了刀,却没有入鞘,而是用了一个手法藏在后手腕处,这个细节就能看出,他确实是个用刀的行家。
“小冯兄弟,你怎么在这儿?”许哥惊讶地问。
我疾声道:“许哥,我和朱红军是朋友,这次来也是保护他的,你们不要为难他好不好?”
许哥没说话,凝视着我。
这时门外又进来一人,手里端着手弩,进来之后对准了我,抬手就是一箭。许哥反应很快,原地一蹬地,身子倒退几步,正来到那人的下面,猛地往上一推手弩,箭出膛之后走偏,射在房梁上。
那人也戴着皮帽子,不同于许哥的是,他脸上还戴着一副墨镜。
“老许,咋的?”那人声音嘶哑。
许哥道:“乌鸦,先别动手,这是我兄弟,是误会。”
这个叫乌鸦的看看我,把手弩对准了朱红军:“他孙子在哪,问出来没有。”
“还没。”许哥说。
乌鸦走过去,一脚踩在朱红军的伤口处,朱红军真是一条硬汉,老头疼的五官挪位,愣是不叫出来。乌鸦道:“姓朱的,你孙子在哪,交出来就不杀你。”
朱红军冷笑:“你以为我能说?你杀了我吧。”
乌鸦把手弩对着他的右眼,手指扣在扳机上,阴冷地说:“问你最后一次,你孙子在哪?”
朱红军索性闭上了眼,不说话。
许哥道:“把他带回去让老大处置,现在不能杀他,龙骨和他孙子都下落不明。”
乌鸦收了手弩,和许哥一起把朱红军拽起来。几番撕扯,朱红军右肩上的伤口把衣服都染红了,老头有点失血过多,脚底下发软。
我赶紧爬起来说:“许哥,不能把朱红军带走。”
乌鸦回头看我,虽然戴着墨镜,但我能感觉到此人的目光极其锐利,能杀人。
乌鸦看许哥:“老许,咋回事。”
许哥皱眉,对我吼:“不懂事吗?滚一边去,这事跟你没关系。”
乌鸦上下打量我:“你和朱红军是什么关系?”
我看出他不怀好意,下意识退后一步:“我和老朱是,是朋友,我才来的……”
乌鸦道:“你也一起走吧。回去见我们老大。”
许哥赶紧说:“他就算了,他是我的小兄弟。”
“如果他知道龙骨和孩子在哪呢。”乌鸦说:“老大说过,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喂,你老老实实跟我们走,到那如果没你的事,把事情交待清楚就行了。”
“乌鸦,算了,抓了朱红军就算了。咱们那地方,他一个外人不好去。给我个面子,算了吧。”许哥口气很软。
乌鸦张口就骂:“马来隔壁的,老许,你别吃里扒外!这次行动我是总指挥,把这两个人抓走,咱们再搜一下这地方,然后一把火全烧了。”
许哥嗫嚅了一下,对我说:“小冯,跟我们走一趟吧,把话说清楚就行。”
我心往下沉,完了,原以为遇到许哥会有生机,没想到他也是这个态度。心念中银狐居士说:“小金童,此刻危机,实在不行我现在就窜窍在你身上,强行先拿下一个,剩下两人就不足为虑了。”
我说了声好。
窜窍的感觉来了,从后背开始,一阵热乎乎的酥麻。我盯着许哥和乌鸦,盘算着先拿下哪一个。
乌鸦还真是个非常可怕的对手,看我神色不对,马上有了惊觉,把手弩端起来对着我,“你小子想干什么?老许,先把他……”
话还没说完,许哥突然出手如电,藏在他袖筒里一直没有回鞘的刀出手了,速度快到略一抬手,下一秒钟刀深深插入了乌鸦的脖颈,刀尖直接从那头钻出来。
乌鸦几乎就是在这一秒死去,没有任何痛苦,死亡来的猝不及防。他的尸体摔在地上,手指的关节竟然还往下扣动,手弩里的利箭“嗖”的射进了天花板,箭尾颤动不停。
许哥过去踩着乌鸦的脸,把脖子上的刀拽出来,血缓缓流出,不多时就流了一地。许哥真是干大事的人,杀了一个同伴,只是脸色稍有些苍白,他说道:“小冯,你带着朱红军先走,大火马上烧过来了,我去解决外面的那个。”
他们一共来了三个,还有一个在外面埋伏接应。
许哥脚下有些踉跄,出了门,借着夜色出了院子。银狐居士对我说:“我出去盯着,看看他是不是真对付了那一个,还是玩的苦肉计。”
我急忙叫住他:“算了吧,别去看了,我信许哥。”
银狐居士沉默一下:“小金童,你的性子迟早会害了你自己。”
我焦躁异常,看着乌鸦的尸体,银狐居士没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让我翻翻乌鸦的脖颈,找到护身符。
我扶着朱红军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用猎刀把肩膀上的箭尾削掉。朱红军捂着肩膀,有些犯迷糊,还在尽力撑着。
我来到乌鸦的尸体前,小心翼翼解开他的脖领,从里面掏出一根白金项链。项链的下端坠着一个牌子,是圆形的,中间是月牙形。
银狐居士倒吸口冷气:“摘下来。”
我把牌子好不容易从乌鸦的脖子上摘掉,银狐居士看看说:“这应该是灵恩派的标志。”
“什么意思?”我问。
银狐居士半天没说话,然后道:“我前世还是银狐时,曾经在广州遇到过一个俄国来的传教士,他就戴着这么一枚牌子。灵恩派的教义解释起来很复杂,这个牌子属于灵恩派里的一个小分支,是俄国的一个教派。这个教派在俄国很有影响力,以驱魔为主。”
“驱魔?”我咽了下口水。
银狐居士道:“那个二毛子,此人真是不一般,居然会西方的驱魔术。”
“他不但会驱魔还会招魔。”我说:“他就用阴蛇害过人。”
我拿起猎刀把,对准这块牌子就要砸,银狐居士道:“别砸,这是好东西,先收着,等回去慢慢研究。”
这时许哥回来了,他点点头,“解决了。先灭火吧,我看到这里有灭火工具,准备得很齐全。”
我赶忙扶起朱红军:“许哥,麻烦你在这里善后,我要赶紧送老朱去就医。”
许哥看看我,点点头,只说了一个字:“好。”
朱红军还有意识,告诉许哥怎么灭火,那些工具怎么用。然后让我扶着去了另一个房间,那里有一台电动车,我把他放到后车厢,我尝试着开车,在山里颠簸缓缓而去。
这个村庄有个卫生所,离着此地大概几里的路程,虽说是山里,但修了路,车子走起来并不算困难,十几分钟后我们到了卫生所。
我担心地说:“还是送你去医院吧。”
朱红军摇摇头:“我们山里人经常打猎受伤,卫生所的老张头是处理外伤和冻伤的高手,大医院未必有他治得好,他有很多独门的秘药。”
我扶着朱红军半夜敲开卫生所的门,有人来开门,是老张头的儿子。他一看老朱这种情况,赶紧进去叫他爹,时间不长老张出来了,这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头,满头白发,让我们扶着朱红军躺下,然后脱了上衣,开始处理伤口。
我在旁边看着,一箭刺穿肩胛,就算再是国医圣手,这个伤势在这摆着,也不是马上能治好的,伤筋动骨还得一百天。
我让朱红军先在这里疗伤,我放心不下许哥,要回去看看。朱红军道:“别忘了去孟猎户那里看看小蔡姑娘和我的孙子。还有,不要……不要完全相信那个二毛子的人。”
他指的是许哥。我点点头。
我骑着电动车一路狂奔,又杀了回来。到了一看,大火已经熄灭了,烧掉一个房子,其他几间还在。
许哥一人站在烧成废墟的房子里,身影极其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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