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坐修行的时候,五感处于异常灵敏的状态,所以当招待所的房子陡然一震的时候,我就直接从床上跳了下来,伸手抓住了搁置在床尾的背包,然后往门口退开去。
我这边刚刚一到走廊上来,就瞧见隔壁马一岙的房间那儿,连门带人,直接给撞飞出来。
马一岙被人拍在了墙上,滑落下来时,一个黑影陡然冲出。
我当时有点儿懵,不过却出于本能的反应,整个人弹射出去,猛然一脚,朝着那黑影踹了过去。
当时的场面实在混乱,说时迟那时快,我一脚踹中了那人,感觉对方看着与我一般身高,份量却是十足,我这一觉就好像踹到了浇筑水泥的桥墩子上面一样。
咚!
不过对方还是给我一脚踹飞了几米外,落下来的时候,我听到“咚”的一声,整个楼道的地板都嗡然而响了起来。
那种感觉,就好像煤气罐子从二楼砸落在地,将爆未爆之时,散发出一种无比危险的气息。
招待所的走廊灯光,不知道怎么回事,在这一瞬间也熄灭了去。
黑暗中,两道幽红黯淡的光浮现出来。
煤气罐子。
这是我第六感里对于那人的危险判断,又沉又重又危险,而事实上的确如此,当我瞧见了那人红如鲜血的目光时,对方已经冲到了我的跟前来。
飕!
他伸手猛然一抓,指甲居然离我的眼睛,只有半寸的距离。
而这个时候,我方才感觉得到,这哪里是人的手,分明是鹰隼的爪子,锋利如刀一般。
快,好快!
对手的强大让我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心跳瞬间加速,体温升高,呼吸也变得急促,心脏、肝、和筋骨的血管扩张和皮肤、粘膜的血管收缩,在一刹那完成。
马一岙跟我说过,这是肾上腺素在分泌,也是人在应对死亡威胁时最直接的自我保护。
我在那一会儿,整个人都变得异常兴奋,妖力从心脏之下的中丹田处狂涌而出——这是一种能量的倾泻,全身如同过电一般,当下也是往旁边猛然一让,紧接着就将手摸向了腰间。
我的裤腰带。
哦。
错了。
是软金索。
从腰间抽出来的软金索在一瞬间就变得又粗又硬,直接笔直如铁棒,被我恶狠狠地抽在了对方的爪子上面。
铛!
双方交击,传来一阵金石撞击的铮然之声,紧接着黑暗之中,竟然有火花浮现。
我感觉到巨大的力量从对方的爪子上面传递而来,整个人都站立不住,往后疾退了两三步,而对方也没有趁胜追击,感受到了直立软金索的恐怖硬度之后,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两人在交手的一瞬间,都心有余悸,往后退开,而马一岙也趁着这点时间的缓冲,从地上翻身而起。
他没有半点儿犹豫,直接又冲进了房间里去。
因为处于黑暗之中,只能够凭借着很远处的一点儿灯光折射打量对方,我能够感觉到对方并非人类,而是夜行者。
无论是尖锐的爪子,还是如同鹰隼一样的头颅,还有整体的轮廓,都是如此。
我当下也是紧紧握着手中的软金索长棍,猛然前戳,防止对方如同疯狗一般的进攻,却不曾想那家伙根本不管我,而是将左肩猛然一耸,朝着旁边的墙壁撞了上去。
轰……
又一声轰然之响,那家伙居然直接撞破了墙壁,回到了房间里。
他显然是盯住了马一岙,誓要拿下我这大兄弟。
我心急马一岙,跟着进了房间,却瞧见马一岙将那根铁尺抓在手中,然后运尺如剑,一瞬间将暗室弄得剑气纵横。
他堪堪抵住了这个力量如同出笼猛虎的夜行者,而我没有半点儿犹豫,长棍一挺,就冲进了里面去。
因为空间狭小的限制,我的长棍在这房间里的发挥并不算好——要知道,棍扫一大片,它得抡起来,才是最有感觉的,然而这房间里却不行,只能戳,少了许多的威慑力。
而就在这个时候,走廊那边,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沉稳而矫健,显然不是招待所的客人,又或者是这儿的工作人员。
而且不止一人。
马一岙当下也是判断了形势,对我喊道:“跳下去,不要停留。”
他以尺为剑,用卓越的剑法拦住那人,将其巅峰力量给压制住,想让我先跑,我却不肯,强行挤入场中,帮他拦住,然后说道:“你先走,我拦住他……”
说完这句话,我怕马一岙推脱,又说了一句:“相信我。”
马一岙听闻,没有再矫情,返身而走,从那被撞出一个大窟窿的墙壁里往外跳去。
这儿是三楼,离地至少十米,说句实话是挺危险的,但马一岙不敢犹豫,我疯狂地挥舞着长棍,待他跳出去之后,我用软金索长棍封住对方的来路,然后猛然往上一戳。
轰……
头顶上的砖石簌簌下落,而我则转身,跳下了楼去。
因为被弱水洗髓冲脉的缘故,我这身体的强度,已经比起最开始的时候要高了许多。
而且我身体的轻灵程度,以及对自己力量的掌控力都有显著提升,从这三楼跳下,虽然看着危险,但只要掌握好了技巧,还是轻松落地。
我落地之后,双膝弯曲,一个滚地,抵消冲力。
当我重新站起来的时候,马一岙在街角处朝着我招手:“这边,快走。”
我快步朝着马一岙的方向冲去,却见头顶上“呼啦”的一阵响,抬头一看,却见一个巨大的黑影也冲出了那房间。
只不过,它并没有落在地上,而是悬留在了半空中,挥舞着翅膀。
嘎……
那家伙发出了一声鹰唳来,当真是惊空遏云,刺破夜空。
我这才发现,那家伙居然是一头扁毛畜牲,双翅一展,居然有四五米的宽度。
那扁毛畜牲高高在上,目光锐利,被它盯上,我顿时就感觉后背凉飕飕的,仿佛随时都被人用铁钩挠上一下般。
跑!
除了那头鹰隼一般的夜行者之外,还有好几个黑影从三楼的窟窿处跃下,我余光瞧见,已经来不及多加打量了,只有发足狂奔,在马一岙的引导下,于弯弯曲曲的小巷子里狂奔而走。
两人狂奔了十几分钟,借助着复杂的地形甩开了身后的追兵,还没有松一口气,头顶上又传来了声声鹰唳,如同魔音灌脑,让人头皮发麻。
我抬头往上望去,却见城市灯光映照的夜空之上,有一个黑点在快速移动着,遥遥跟着我们。
有这玩意在高空盯着,我们跑哪儿去,都逃不开这家伙的追击。
怎么吧?
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有些心慌,而马一岙却想到了办法,他带着我往附近的高楼大厦处狂奔,借助着高高低低的楼宇掩护,终于勉强将那东西给甩开了去。
四十分钟之后,我和马一岙躺倒在一处商业区的写字楼套间木质地板上,汗水湿透后背,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着。
我感觉自己手脚发麻,人都有些虚脱。
躺在黑暗中,我有些不确定地问道:“甩开了么?”
马一岙犹豫了一会儿,方才不确定地说道:“应该吧,我们刚才过了一个地下通道,从停车场走的,那家伙应该没有跟过来。”
我这时方才松了一口气,说这玩意到底是谁啊,还有跟它一起的那帮家伙,这都他妈的是谁啊?
我惊魂未定,而马一岙也是莫名其妙,说不知道啊,大半夜的,直接破墙而入,我也懵了。
破墙而入?
马一岙的话语提醒了我,我一下子坐了起来,开口说道:“等等,马兄,你还记得我们在港岛半山那儿的私人医院,帮那九叔治病时碰到的那个降头师么?当时也是这么一个东西过来,把他给救了,这个扁毛畜牲,会不会就是那个降头师的师父啊?”
“对,对,就是那个家伙,”马一岙也想了起来:“应该是,猛禽夜行者的数量,几乎是陆地夜行者的几十分之一,甚至百分之一,十分稀少,不可能这么密集的,应该就是那个家伙。”
我有些疑惑,说除了当时我们坏了他徒弟好事之外,咱们跟他也是无冤无仇,为什么这半夜三更的,突然就杀上门来啊?
马一岙也缓过了气,挠着头说道:“鬼知道啊……”
说着话,他陡然坐直起了身子来,说该死,该死,我早就应该想到的。
我说怎么了?
远处的灯光从窗户外射了过来,落到了马一岙阴云密布的脸上。
他有些严肃地说道:“郑勇那家伙,应该是跟黄泉引勾搭上了,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够在短时间内将老歪手下的大部分人控制住,也正是他,将我们的行踪都通报给了黄泉引,这才引起了刚才的一切。”
我有些难以置信,说不会吧,刚才袭击我们的人,是黄泉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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