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阴间、阳间,或者物理学上的什么几次元空间,这些只是大系统的一部分。你问的这些问题,我一个都回答不了。如果你觉得我不算赖皮的话,你的问题可以总结为一个答案。那就是,是这个系统赋予鲁大刚能力的,是这个系统涵盖了生命的一切。这个系统是什么,文字相,怎么给它冠名都可以,最常见的名字就是‘道’。就算是能力超强的大神,也不过是这个系统的单元组件,大系统的组成,绝非个别单元能够预测的。”解铃回答我。
“下一步呢?”我迟疑问。
解铃笑:“没什么下一步。我要回阴间了,罪账还没赎完呢。罗稻,你现在隐隐已经踏进一小半的门槛,我留给你的书。你要好好学习。当你走进门槛,就会知道近乎于魔道的心性考验随即而来,下一步就看你能不能独立撑过去了。”
说完这些,他看看二龙,又看看王老师,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他的双腿不能用了,只能徒手在地上爬着,一步步爬向庭院深处。
“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喊了一声。
解铃摆摆手:“什么时候你度过魔性考验,我自然就会回来。”
他的身影消失在深处,没了踪迹。
我们把纸钱烧尽,心里无比怅然。这里的事完结,回到家之后。廖警官打来电话,对我再次表示感谢。
我实在太疲倦了,跟他说,要真想感谢,就帮我在城里找个好工作吧。我现在吃穿用尽,下个月的房租还没着落呢。
廖警官还真把这个当事办,问我想做什么工作。我做了一下自我评估,发现我一没技术二没脸蛋,除了经历过很多奇怪的事情,整个人再没什么可取之处。我让他看着找吧。最好是大公司白领啥的,原则是工作清闲挣钱多的。廖警官在电话里骂了我一通。
我没把工作的希望放在他的身上,反正有枣没枣打一竿子。
打开冰箱空空的,翻翻裤兜比脸都干净。我想了想,决定回乡下老家住两天,蹭大哥大嫂的。这边等着廖警官的电话,当休假了。
事不宜迟。我买了回去的车票,坐上回途的客车。
刚下车,就看到大嫂在村口等着,我眼圈发红,真是长嫂比母,谁都不如大嫂心疼我。她看我回来,特别高兴,帮我拿行李,跟我说,老三你要在城里住的憋屈就回来,大哥大嫂养得起你,咱一家人团团圆圆在一起多好。
这话也就妇女能说,我要存这样的念头就是没出息。
到了大哥家,住在原来房间。现在正是开春时节,准备播种,春耕要开始了,正好我回家,算个壮劳力,跟着大哥大嫂下地干活。
大哥这些年有钱了,承包很多土地,多种培育,有的种粮食,有的种果树,请来了县里的农业专家,还雇了一批有经验的老农民,其实用不着他们两口子干活。可大哥说,我就是农民,自己不下地光看着别人干,心里不舒坦。
我真是在城里好吃懒做呆废了,下地这几天累的腰酸背痛,工作量还不如村里的那几个大姑娘。
这天风和日丽,我正坐在垄头抽烟,损友陈皮凑了过来,讨了一根烟,鬼鬼祟祟地抽着烟不说话。
我累的跟三孙子似的,也不理他。抽了一半,他实在忍不住:“那啥,三儿,跟你商量个事。”
“说呗,客气啥。”
“还记没记你老爹走的那些天,你有个朋友过来帮忙。”他说。
我眯着眼看他,知道他说的是解铃。
“你说他啊,咋的了。”我问。
“那什么,”陈皮犹豫一下说:“我看你那哥们挺厉害的,好像懂点法术,你能不能让他帮个忙?”
“痛痛快快说,别墨迹。”我说。
陈皮犹豫一下说:“我吧,最近手头缺钱……”
“你要借钱啊?”我看着他,这倒是个麻烦事。如果钱数不多,我问大哥凑凑能给他。不过他怎么把借钱的主意打到解铃身上了?
“不是借钱,”陈皮说:“我需要的数目比较大,借钱没人能借给我,所以我想委托一下你的那个朋友,用法术帮个忙……”他支支吾吾说:“我想赢两个钱。”
我一开始没听明白,后来明白过来,把烟头一掐,指着陈皮说:“你小子是不是脑子让门夹了,让解铃作法帮你赌博赢钱?你怎么想的,且不说他,我就不答应。陈皮,我没发现啊,你什么时候染上赌博恶习的。那玩意可吃人啊,多少钱都得填了大坑,刚过上两天好日子,你纯粹是烧的。”
我没理他,把烟头扔地上,用胶鞋踩了踩,扛着锄头就走。
走出老远,回头看,陈皮没有动地方,还坐在地上,一口一口抽着烟。
他和我年龄相仿,眼瞅着三十了,因为常年在村里劳作,人长得特别显老,皱纹已经爬上眉头。陈皮在我眼里,是个挺讲义气,嘻嘻哈哈的人。村里的年轻人基本上都走了,到城里打工,只有他还坚守在这片黄土地,守着老爹老娘。别人一说他没出息,他就嘻嘻笑,也不辩解,其实我知道,他是个很孝顺的人。父母一天天岁数大了,他更走不开了。就因为这个没出息,到现在也说不上媳妇,挺苦的一个人。
作为好朋友,我不能让他走歪门邪道,其他都好商量,黄赌毒这三个字不能碰。
回到家又细想了想,多少有些内疚,不该把话说的那么硬,明天问问需要多少钱,能凑就给他凑上。这时,大嫂喊我吃饭,饭桌摆好,都是农家饭,大饼子黄苞米,几根大葱一碗大酱。大家忙活一天,都饥肠辘辘,稀里呼噜上桌吃饭。
我们一家人正在热热乎乎吃着,门外来个人,正是陈皮。
陈皮进来打招呼:“哥,嫂子,吃饭呢。”
大嫂站起来擦擦手:“我去拿筷子,坐着一起吃。”
“不吃了,不吃了,我来找三儿有点事。”陈皮说。
我几口吃完饼子,就着裤子擦擦手,招呼说:“走,进屋说。”
我们进了房间,把门关上,陈皮有些局促。我们分开这些年,我在城里工作,他在乡下务农,相处的时间很少,兄弟之间都有些生分了。
我给他倒来一杯热水:“说吧,是不是钱的事?”
陈皮点点头。
“你需要多少,报个数吧,我找大哥凑凑。”我说。
陈皮喝了口热水,擦擦眼说:“罗稻,你现在跟我走一趟呗。”
“上哪?”我问。
“去了就知道了。”陈皮说:“到那你就全明白了。”
“好吧。”我站起身和他一起走。出了家门,陈皮一直没说话,领着我走街串巷,最后来到一户人家前。我一看认得,是以前老村长的家。老村长叫李文成,在任十几年,岁数大了退下来,家里虽然不是村上最有钱的,但家产也置办了不少。大院子,小洋楼,儿孙满堂,几个儿女各个都有出息。听说大儿子还在县上开工厂哩。
“怎么上这来了?”我疑惑。
“跟我进来,你就知道了。”陈皮说。
他站在院门外敲门,铁门一响,院子里狗窝跑出一只大黑狗,冲着我们狂叫。
陈皮骂:“真是狗眼看人低,乡长来了它就悄悄的跟只小猫似的,我来了它就猛叫。这狗东西也是看人下菜碟。”
正说着,屋子里走出一个女人,正是老村长的媳妇。别看老村长满脸褶子,长得跟土鳖似的,他还三婚哩。现在这个媳妇比他小十来岁,嫁到我们村也有个七八年了,大家熟门熟路都认识。
村长媳妇戴着围裙,擦着手说:“呦,这不是罗家老三吗……陈皮,又是你。”
陈皮笑:“阿姨……”
村长媳妇不给他好脸色看:“彩礼准备齐了吗,没事别老来,村里人都说闲话了。”
“我就跟李大爷说句话,一句话就行。”陈皮说。
都是邻里邻居,也不好过分,村长媳妇带着我们穿过院子,进到屋里。
一进去是大厨房,老村长正在吃饭,他吃相非常不雅,光脚蹲在凳子上,捧着热碗转圈喝稀饭,时不时嚼上两口大葱。两个小孙孙扎着兜子,小手拿着勺子去舀碟子里的咸菜,手一抖咸菜洒了一身。
老村长看到陈皮来了,脸一黑,把碗往桌子上一扔,也不知是呵斥孙子还是骂我们,说了一声:“吃货。”
饭桌旁,有个农村的老式灶台。灶台前,老村长的小女儿翠翠正坐在小板凳上拉着风箱。翠翠和我们年龄相仿,以前都在同一所小学念过书,都是知根知底的同学。后来她初中毕业没在继续念书,在城里打过工,现在回来和老爹老娘一起住。
李翠翠看到我们,眼睛一亮说道:“陈皮哥,罗稻哥,你们来了。”
“喊什么哥,有那么亲热吗。”老村长骂,他盯着陈皮两只手。
我们来的匆忙,没买东西,空着手就来了。老村长脸更黑,跟包公似的,摸出小烟袋锅,没搭理我们,往里填着烟叶。
我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也明白陈皮为什么这么需要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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