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业火无情（2）

    她仰着头，一点点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顺着她的眼睛看去，在我身后的墙壁上挂着一面钟，现在是下午五点四十五分，但是在六点的位置有明显的黑色痕迹。像是被灼烧过一般。
    “六点？你是说，到了六点就是十天的时间满了吗？”
    我回头喊道。
    却看见她脸上带着笑容，低声唱着歌，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却露出了如同孩子期盼看见母亲的表情，带着绝望的笑，让人心疼更让人觉得恐惧。
    “我可以帮你，可以帮你的！”
    我回头喊道，灵力开始在身上涌动，即便是放手一搏，也要将其制服。四周的火焰伤不到我分毫，我全身带着灵力冲入了烈焰中，伸手想要拽住她的手臂。却听见她喊道：“住手，要不然我现在就烧死这里所有的人！”
    我的手在半空中停住，看着眼前的秦雪梅，她向后退了一步，烈焰一般燃烧着的眼睛，声音低沉地说道：“你说你能帮我，但是我已经不愿意再活下去。我对生命没有任何期盼，你将我变的美若天仙也好，你让我重获新生也罢。我都不要。我期待的是死亡，是永恒的宁静。”
    我愣愣地看着她，她笑着说道：“时间就快到了，有这么多人陪着我死去，我也许就不寂寞了。”
    低着头，秦雪梅站在火焰中，脸上的皮肤开始龟裂。身体释放出的热气如同实质化的火焰，我低着头，听见她又唱起了歌谣。甚至还在火焰中来回晃动，像是手舞足蹈开心的孩子。
    小囧的话在我耳边回荡，如果我拯救不了她，那至少要拯救其他人，让这么多人为她陪葬吗？
    钟在我背后一分一秒地走过，我低着头，紧握双拳，还有最后的一分钟，此时歌声还在，但是秦雪梅的身体已经彻底变成了火焰，皮肤几乎完全破碎了，咒印的力量传遍了她的身体。
    还有最后三十秒，外面的灵异人士都感觉到了来自医院中强大的能量波动。人群被远远地驱赶。小囧仰起头看着面前的楼房，悄声说道：“主人，你会怎么选择呢？”
    还有最后的十五秒，火焰的热浪已经正面冲击过来，歌声忽然停下，那古怪的舞蹈也随之停止，能够感觉到在火焰背后，似乎有一双眼睛盯着我，火焰在眼前弥漫，低声说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不过，至少你是个好人。”
    最后的五秒钟，我看着火焰开始向外流窜，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四秒钟，三秒钟，两秒钟……
    就在最后一秒，我猛地举起手，灵力在整个楼层内爆发，恐怖的冲击力向上暴动，将头顶上的天顶给打穿了一个大洞，随后狂风卷动着所有的火焰直冲天际。
    同时，还有漫天飞舞的纸片，绿叶，灰尘，天空忽然亮起了明亮的光，我看见秦雪梅站在光中，被大风包围，越来越远，越来越渺小的身体，已经被火焰包围的身体，我看不清她的模样，但似乎还能够感觉到她在微笑。
    歌声还在耳边回荡，“宝宝乖，宝宝乖，爸爸妈妈最疼爱……”
    明亮的光芒下，忽然间爆炸，恐怖的劲风向四周吹动，火焰在天空中形成了连绵的巨大火焰天幕，热浪从空中俯冲下来，我低着头，头发在风中被吹动，眼睛里不知道为什么特别酸。
    这一局，我还是算赢的，因为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死亡，因为我发现了她就是毛舜准备好的第二局，但是我知道我其实是输了，没办法拯救这个灵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亡。
    她不欠任何人的，是所有人欠了她。
    火焰在空中迟迟没有散去，最后化作无数的火星从空中落下，落地之前，就已经熄灭，如同一场盛大的烟火，我却不觉得壮观美丽。
    转身走出医院，结界已经破开，我站在医院门口，看见小囧等在门外，见到我后低声说道：“主人，你做了正确的选择。”
    我苦笑了一下，正确的选择吗？只是无能地妥协罢了。
    却在此时，一张灵符魂从空中飘落下来，正好落在了我的肩膀上，我正要伸手将其掸去，却听肩头上的灵符传来了毛舜的声音。
    “万林。”
    我一怔，猛地将灵符抓在了手上，仰起头向死后看。
    “你在哪里？有本事出来和我一战！”
    我仰起头狂吼起来。
    “我只是来给你第三个提示，第三个，你该知道的提示。也是我们这一场对决最精彩的地方。”
    他冷笑一声，接着说道。
    “当你因为拯救了一群人而放弃了一个人的时候，你自以为是英雄。但是如果你拯救的这一群人都变成了你的敌人，同时也都变成了要毁灭的人，那你又该怎么办呢？这一出戏，最高潮的地方即将到来，你准备好了吗？迎接一场灾难的降临。”
    说完，灵符毁灭，在我手上燃烧起来。
    却在此时，医院那边的人渐渐清醒过来，不少人走了出来，我听见一些人在嘟囔说看见了秦雪梅，很多人都没搞清楚具体发生的状况。
    “万林，‘老军’那边查到了一些事情。”
    听见身后元望说道。
    回过头，看见他走了过来，对我说道：“当年说秦雪梅偷东西的案子，真相另有隐情，偷东西的人是当时院长带着的一个实习生，实习生品性不太好，在大学时代好像就有过一些偷窃的事件，只是家里似乎有一定的关系，所以一直没出事。偷东西好像也不是为了生活，纯粹就是好玩或者报复，在医院实习，当时似乎和那个病人家属发生了一些不愉快，就为了报复，偷了人家的东西。结果对方误以为是秦雪梅所为，后来医院内部调查是有结果的。不过被院长给压了下去，最后背黑锅的还是秦雪梅。”
    正说着，后面楼内走出来几个医生，其中一个看起来三十来岁，戴着金丝边的眼镜，家境应该是不错的，从手上戴着的戒指，还有使用的手机都能看出来，也都是高档货。手上拿着一个奢侈品皮夹，和同事有说有笑。
    “就是那个人。”
    元望指了指他说道。
    我转身走了过去，对方突然被我挡住，有些奇怪地看着我，问道：“你认识我？”
    “人应该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你毁了一个人的生活。”
    我开口说道。
    “神经病。”
    他骂了一句，从我面前绕过，我突然伸手向后一点，手指落在了其脑袋上，轻轻一抽，命格被拉了出来，他一怔，回头奇怪地看着我，而我一甩手，从葫芦里摸出了一个平时收集的恶命，再往他脸上一点。
    “你干什么？碰我干嘛？”
    他大声喊道。
    “既然你毁了一个人的生活，就该做好付出一切来偿还的准备，现在，你所欠下的债，该是还的时候了。”
    说完，我收回手，向前走去。
    他刚要开口嘶喊，却突然咳嗽起来，身子一点点向下弯，一边咳嗽一边打呕，旁边的同事急忙关切地询问。
    “主人你给他换了什么命格？”
    小囧迎上来问道。
    “要不了他的命，不过恐怕以后的日子，他都要与药为伍了。我不杀他，是因为死亡并不是偿还，而是解脱。活着的痛苦，才是真正的折磨。”
    说完，我上了车，开出人群，消失在了医院前。
    透过车窗玻璃，还能看见那被映红的天空，以及天空中那时隐时现的容颜，上天真的是不公平的，但至少，对我还是仁慈的，因为，我的身边至少还有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