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货耳大体肥,四肢略短,尾毛蓬松,背部有一条白色的线形图案,仿佛天然勾勒出来的鬼神符文,充满了诡异的神秘感,除此之外,腹部及四肢内侧毛皆为金黄色,下颌为白色,一双眼睛如同最纯粹的黑宝石,闪耀着狡诘灵动的光芒,像松鼠,又不是松鼠。
它贼眉鼠眼,倒也是个痴肥货色,手上捧着一颗饱满榛子,朝着朵朵谄媚地笑,似乎想要给面前这个可爱小萝莉食用。
这肥货不知道是打哪儿出来的,突然就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腆着肚子,在我们面前走来走去,嘴上的胡须不断抖动,东嗅嗅西闻闻,而那一双小眼儿却不断地朝着我们手上、怀里的宝贝瞧着。
龙象黄金鼠?
难道这东西就是让一字剑追了大半晚上,被翟丹枫从佛爷堂带过来的那头小畜牲么?
这玩意据说对法器灵气之物最是敏感不过,难怪即便是有着遁世环的掩盖,我们也被它给找到了呢。
就这样,它看着我们,我们看着它,大眼瞪小眼,彼此都发了好半天的愣,朵朵伸手过去,接过了黄金鼠手上的松子,上面还有啮齿印,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怎么下手,黄金鼠抓过来,放嘴里面一磕,然后将白白嫩嫩的松子放在毛茸茸的小爪子上,然后又递在了朵朵面前。
它的小爪子在朵朵手心挠了挠,这小萝莉略微有些发痒,忍住笑,眼睛完成了月牙儿,伸手将它抱在怀里,摸了摸尾巴,那小畜生十分享受地哼了哼,而在石笋的外面,翟丹枫则哈哈笑道:“那个没心没肺的吃货,都给惯坏了,的确有些调皮,你不是有我给你的乐舞天铜铃么?准备些榛子啊、松子的坚果食物,摇一摇,它便会循着香气跑过来了,不打紧。我约了人,要先走了,你仔细找找,那可是小佛爷的心肝宝贝呢,可万万不能丢了啊!”
此话说完,她倒也放心鱼头帮的姚雪磬,朝着那边的通道喊了一声:“苟乐乐,我们走!”
那边有一个粗手粗脚的黑丫头从黝黑的通道里摸将出来,清脆地应了一声,然后跟着上了角质小艇。这小艇也是神奇,待人上了船,上面自己覆盖,然后周遭宛如活物一样,有古怪的滑腻触角紧紧封闭,扑通一声,直接钻入了湖水中,水纹荡漾,不多时便不见了踪影。
那东西如同一件法器一般,在水中比那鲨鱼还要凶恶,难怪此女能够从高原全身而退。
鱼头帮帮助姚雪清一个人站立在了月牙状的潭边,看着前方黑压压的那一片区域,知道波纹再也没有见到,他依然没有动静,这时之前那个瘦猴儿一般的男子像幽灵一般出现在了他的旁边,忿忿地说道:“姚老大,不过就是个身无缚鸡之力的小娘们,您至于这般上杆子地去贴那娘们儿的冷屁股么?”
这人是他的心腹,说话倒也粗鲁,姚雪清的目光如同前方那黝黑的暗河之水,清澈凛冽,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冷冷地说道:“水猴儿,此番前来洞庭深处的藏龙岛,最热切的熊臣死无全尸,我帮中最精锐的子弟也死伤大半,你有什么看法?”
“毛看法!他矶巴个小佛爷想要捞这真龙好处,自个儿却不出死力,派了个什么供奉护法特使一堆人来指手划脚,结果到了真正要出力的时候,那个痨病鬼供奉也不见了人影,大波护法也躲得远远,最后还要让我们这些老兄弟的命来填!姚老大,这些可都是我鱼头帮的骨血啊,这样死了,他小佛爷不心疼,难道你也没有一点感觉?”
姚雪清的脸色越发阴郁,嘴唇颤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心疼?那些死去的兄弟,他们每一个人我都能够叫出他的名字,很多人第一次学深泳,都是我手把手帮带出来的,每死一个,我的心里面就好像有一把锥子扎进去一样,我能不心疼?”
他这般慷慨激烈地说着,然而语气一下子就变得低沉:“可是,你晓得鬼面袍哥会的下场么?自张大勇和罗青羽他们几个死了之后,整个鬼面袍哥会的产业都给佛爷堂接收了去,那些大难不死的袍哥到最后才发现,自己连居所都没有,要么做狗,四处咬人,要么就一夜回到解放前,居无定所。人在这个世界上,离得开吃喝拉撒、衣食住行这些么?你自己想想,你忍心让自己的妻儿父母,跟着我们过那种苦日子么?”
水猴儿气愤地说道:“我艹,凭什么?这些产业都是我们一手一脚打拚出来的,他佛爷堂想回收就回收,想霸占就霸占,还有没有王法了?”
姚雪清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扭曲了,直视愤怒中的水猴儿,逼问道:“凭什么?凭我们现在扛着的,是厄德勒这面大旗,凭的是我们前些天见到那些深不可测的高手,凭他小佛爷举世无双的威名!”
水猴儿抓着自家帮主的手臂,说姚老大,论本事,你不输小佛爷座下那十二魔星,论财力,我们鱼头帮在四大外门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怕它个鸟,凭什么他小佛爷能够学蒋光头的驱狼吞虎之计,玩死我们?咱们却不能直接反他娘的,谁怕谁?
听了得力干将说出了那般大逆不道的话语,鱼头帮主的眼睛也倏然凝聚,在沉默了三两秒钟之后,长吸一口气,然后凝声说道:“这话,以后不要再说。好了,你去将那小老鼠找来,我们先将龙穴找到,后面的事情,我再考虑考虑……”
两人一声长叹,然后有铜铃声响起,叮铃铃、叮铃铃,那充满韵律的声音在洞中回荡,然后缓缓消失于左侧通道尽头。
随着这两人的脚步离去,在石笋背后神经绷得紧紧的我们也长舒了一口气,低头来看这个腻在朵朵怀里卖萌的龙象黄金鼠,皆感叹,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没想到邪灵教内部未必是铁板一块,小佛爷的太过强势,步步紧逼,使得各个鸿庐和独立分会喘不过气来,竟然生出了这等心思。
我曾听慈元阁少东家说过,现今的鱼头帮其实大部分也已经洗白,吊丝变成高富帅,做的都是把持市场的垄断生意,日子好过得很,人富则胆小,既得利益者求的都是和谐稳定,犯不着跟着邪灵教一般,整天弄些反人类的邪恶玩意,来满足自己的黑暗心理。
且不谈心生异志的鱼头帮,我们一圈人围拢起来,蹲在地上瞧看腻在朵朵怀里面的这头黄金鼠,这可爱的小东西被人围观了,也不怵,而是唧唧、唧唧地叫唤着,竟然像是个鼻涕虫一样,非要黏在朵朵旁边。
任何东西,千万不能只看外表,这小畜牲可是小佛爷的宝贝,天知道被训成了什么模样,要是它稍微有些神识,晓得我们跟它自家主人不对路,到时候把我们一卖,那可哭都没地方哭去。
诡异的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小叔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阿左,刚才那个女人好像说,这小东西能够找到龙巢?
杂毛小道纠正,说是姚雪清说的。
小叔摇头,说别管是谁说的,阿左,你能不能让朵朵跟它沟通一下,带着我们去找到龙巢?这次前来洞庭湖,我们只是想找到那龙涎液,没成想碰到这么多事情,那些高来高去的人物,他们的目标是真龙,而真龙哪里有这般好摆弄,到时候肯定又是一番腥风血雨,我们不掺和,赶紧找到龙涎液走人才是。我在这里是长辈,要是大家真在这里殒命了,到了地下,都难跟老辈人交代的……
如此一番合计,现在就要看这只送上门来的肥毛鼠,听不听话了。
我们都瞧向了朵朵,这小萝莉在旁边听了个分明,揪着龙象黄金鼠颈后一撮毛,嘟声嘟气地问道:“阿黄,听到我陆左哥哥的话没有,你要是懂事,带我们去找龙涎液,姐姐就给你找好吃的,要是不乖,那就、那就打你屁屁!”
那龙象黄金鼠瞪着一双亮晶晶的小眼睛,瞧着朵朵,然后点头,唧唧、唧唧。
朵朵回头冲我笑,说阿黄答应了。
瞧着这不靠谱的对话,我有点儿懵,摸着鼻子说朵朵,这小东西的名字好像叫小金子……朵朵拼命摇头,说谁说的啊,难听死了,阿黄多好啊,是不是,小妖姐姐?小妖在旁边打着呵欠,眼睛斜了一眼鱼头帮消失的通道,说左右不过一盘菜,阿黄就阿黄吧?
她这漫不经心的话语惹得那肥货呲牙一怒,雪亮的前槽牙露出来,害得朵朵好是一阵安抚,附在耳旁说了好一通悄悄话,这才罢休。
片刻之后,朵朵将那头痴肥的龙象黄金鼠往地上一扔,喊了声出发,那改弦更张、换了门庭的小畜牲立刻唧唧一声叫唤,竟然朝着石笋间隙蹿去,我们便跟着走去。
一路追赶,越过那密集石笋的大厅,从蜘蛛网一般的迷宫中走入,我们并没有与鱼头帮相遇,少了许多麻烦,而龙象黄金鼠走走停停,瞧见它这番模样,倒真有点带路党的意思,我们多少也放宽了心,在后面跟随,然而我心中仍有疑惑,问杂毛小道,怎么好像在哪儿,听过这小憨货的名声一般?
杂毛小道只关心脚下的路,倒也没有多思虑,只是笑了笑,说哪儿有,你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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