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床上一跃而下,趴在地上一看,那儿只有一滩湿漉漉的水印子,哪里还有什么智饭和尚?
旁边的布鱼瞧见我的脸色不对。也慌忙地下了床,瞧了一眼,顿时就感觉整个人都不对劲了,喃喃自语地说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一直都注意着他的,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就不见了呢,到底是怎么回事?”
相比于布鱼的迷茫和惊慌失措,我反而是好一点,深吸一口气。将事情的前后经过仔细想来,顿时就晓得了事情的缘由来。
瞧见布鱼一副自责的模样,我安慰他道:“别着急,能够从你我的眼皮子底下将人给带走。这事儿也怪不到你的头上来。如果我猜得没错,我们应该是在睡梦中遭到了精神攻击——对方是个入定禅境的高手,而你我却恰好将身上的驱邪符给了别人,所以方才着了道……”
“入定禅境的高手?”
布鱼复述一遍,眉头皱起道:“到底是谁?”
我朝着外面望了去,毫不慌张,而是平静地笑了笑,轻声说道:“我说了,不管是谁,选择了我们当做敌人,倒霉的不一定是我们,而是他们自己!”
这话儿说完,我直接走到门口来。从门缝里朝着外面瞧了一眼。
夜,依然是静谧,而头顶上的暴雨下得宛如倾盆,哗啦啦。让人不愿意离开,但是在厚重的雨瀑背后,我却能够瞧见黑暗中有人在不断地跑动着,仿佛在准备着什么一般。
这些人是如此的小心翼翼,就是怕惊扰了我们。
紧接着,我又感觉到了这雨瀑也是有一些问题,它更像是被人召唤到这儿来,掩盖一切的工具。
呼风唤雨,好大的本事。
我没有直接推开门去,而是通过羽麒麟通知到了小白狐儿,接着又掏出了饮血寒光剑,用遁世环隐匿着身形,在墙上开了一个大口子。
当剑落下的时候,墙的对面露出了两张脸来,秦伯和依韵公子一脸无奈地瞧着我说道:“你这是闹什么?”
我丝毫不介意两人嗔怪的目光,而是淡定地说道:“我刚才受到了精神攻击,而智饭和尚也不见了人影,外面我瞧见有在准备,应该是要将我们给捉拿——那家伙跑得应该并不远,我不愿意自己前来东南亚最大的成果丢失,想问一下两位的意见。”
依韵公子眉头一扬,简单地说道:“还用说什么,就是干!”
秦伯也点头说道:“你们的辟邪符,此刻却是在我和小尚的身上,是我们连累了你们,一句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统一了思想,小白狐儿也适时赶到,她对于周遭的应变是最擅长的,由她带着我们,从角落离开这一处僧舍,循着黑暗,悄不作声地离开了包围圈。
我们一路向后,沿着黑暗处来到了寺院最后面的那几处水池边,这时方才跳出了敌人的重围,躲在黑暗中的我们瞧见有十数人穿着蓑衣,身形矫健地朝着那边的僧舍赶了过去。
依韵公子抹了一把额头的雨水,不由得摇头说道:“早知道就不贪那一口热食,和这安稳一觉了。”
我却显得十分淡定,眯着眼睛说道:“无妨,该来临的,终究还是会来临,让它提前一点,其实也很不错。”
虽然暂且不用去管那些家伙对于僧舍的围剿,但是对方最终还是会发现那里空空如也,而我们这些目标已然金蝉脱壳,当然,我们也不会如惊弓之鸟,仓皇逃离,而是要等待机会,将事情给搞清楚,把那不翼而飞的智饭和尚,给找出来。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要有着比敌人更加冷静的耐心。
我完全没有走失俘虏的懊恼,而是平静地站在池边,开始将兴趣转移到了这水池上来,瞧见如注的暴雨不断拍打池面,那雨水溅起,里面竟然能够瞧见不断蠕动的红色细虫。
这些虫子并不算大,比普通的蚯蚓还要小许多,浑身一层又一层的鳞甲,层层堆叠,看不见眼睛,只能感受到那种反复纠缠成团的密集与恐怖。
三四个池子里,全部都是这种红色细虫。
秦伯深吸一口气,对大家说道:“这里并不是一处普通的印度教寺庙,很有可能,是某个邪异的分支或者派系,跟当地的邪术结合了起来。”
印度教中,也有山头林立的派系,大家虽然都供奉着三主神,但是道义却是天差地别。
最主要的事情是,这个宗教,给我的感觉很是不好。
我左右扫量了一下,很自然地将目光锁定在了池子之后那座宛如金字塔一般的石头建筑上去,说是金字塔,其实也不过四五米高,感觉这石堆透着一股古怪,也正是这寺庙最核心的地方,那些家伙救了智饭和尚,在这样的暴雨之夜,绝对不可能将他给带到哪儿去,最可能的,应该就是藏在了一处还算安全的地方。
这里哪儿最安全,依我看,就是这个鬼地方了。
我看向了秦伯,他也同样想到了这一点,不过人老成精,他舔了舔嘴唇,对我沉声说道:“如果要进去,恐怕还得费一番周折,不如在外面,守株待兔?”
我摇头说道:“这办法固然是风险极低,不过我担心的问题是,这里倘若有密道,那家伙跑了,我就算是杀光寺庙里的人,也无济于事。”
秦伯点头,表示理解,愿意舍命陪君子。
在倾盆的大雨掩护下,我们从侧面悄悄地绕到了门口来,这石堆门前燃着牛油一般的火焰,被在夜空里算是比较醒目的标志,两个面黄枯瘦的苦行僧在门口静立,那雨水与泥浆不断飞溅在他们的脚杆子上面,然而他们却毫不在乎,闭目诵经,整个人都沉浸在了虚空宁静的状态中去。
然而即便是修行,他们依旧对周围保持着强烈的警兆,尽管没有交手,但是我相信只要有人靠近,他们就会适时醒来,随时面对一切问题。
乡野之地,藏龙卧虎,别的都不说,光这两个守门人,都有着让人头疼的实力。
看来我们的“运气”,果真不错。
我们在旁边潜伏了一会儿,打量了对方几眼,便不敢再招惹那灵觉如此厉害的苦行僧,我朝着秦伯看去,他点了点头,与我挥手致意,接着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缓步绕了过去。
此行之中,以我和秦伯的修为最高,所以想要悄无声息地解决这两个守门人,就得我们两人通力合作,一起下手。
我不敢直接去看对方,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脚下,顺着雨水的滴落,踩着步子,缓慢接近。
三!
二!
一……
我在心中倒数着,不时注意秦伯的动作,当他在宛如猎豹一般发动的刹那,我也将紧绷的身子猛然一松,人在瞬间就出现在了门口。
我出现得是那般的迅疾,等到守门人睁开眼睛,出手朝前探来的时候,我的右手已经捏在了他脖子的喉结上。
对方很强,强得超出了我年轻时碰到的很多敌手。
然而他强,却无奈地遇上了我,心存杀机的我没有给他一点儿机会,食指和拇指猛然一捏,那人的喉咙咔嚓一声响,咕哝一声,所有的话语都化作了一声“唔”,接着就瘫软倒地。
强者差一线,杀人如杀鸡。
就在我解决掉这人的时候,秦伯也已经将九把飞刀插入了另外一个守门人的身体里,直接搜魂索命,不让他有半点生机残留。
两人都是以倾天之力,毫不留情地碾压而来,不给对方一点儿喘息之机。
管你生前如何努力,说要你命,就不让你活。
布鱼、小白狐儿和依韵公子宛如鬼魂一般,倏然而至,检查了一下地上的尸体,而依韵公子则从其中一个家伙的身上摸出了一把钥匙,将门给轻轻地捅开。
而小白狐儿则使出手段,将两具尸体给重新恢复成原来模样。
一样的闭目修行,一样的屹然而立,唯一的区别在于,两者皆是生机全无。
门开,我们缓步进入,那是一个大殿,里面一片空旷,并非黑漆漆的,而是有无数的蜡烛将其间点亮,看着格外的温暖,然而身处其中,却能够感受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寒意,油然而生。
那些蜡烛分布在大殿的边缘处,而当我们仔细瞧过去的时候,却见到那蜡烛之下,居然是一具具跌坐干尸的头颅。
这些干尸,没有一具成年的,都是小孩子,有的四五岁,有的三两岁,还有未足岁的婴儿。
它们都被金粉覆裹,身体蜷缩,脑袋大,四肢细小,显得格外可怖。
瞧见这大殿之中,密密麻麻、成百上千的孩童干尸,我们便知道这儿,当真不是一个良善的去处。
有声音从大殿的尽头遥遥传来。
我让众人不要前行,而自己则裹着遁世环,快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行去,很快,我就到达了尽头,却见失踪不见的智饭和尚,正与那会五国外语、戴着黑框眼镜的寺院方丈,在梵天像下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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