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逛到中午,草草在街旁的餐厅吃了饭,休息了一会,又去九重城商场顶层的电影院看了场《泰坦尼克号3D》。期间各种催人泪下的桥段迭出,陆言却是沉闷地几近睡了过去。若不是要时时递上爆米花和纸巾,估计他的呼噜声都可以干扰到别人。
待与两个哭得雨落梨花、眼角泛红的小美人出了影院之时,已是下午四点时分,秦璐妃和田谧要回学校,便没有继续逛街。
三人互留联络方式后,在唐家湾中心车站礼貌告别。
由于是相识不久,三人也是点到即止,并没有彼此穷究,所以陆言便也没有机会和她们把牌摊开交底。不过经过一整天的认识,陆言倒是能发现秦璐妃对自己,似乎有着若有若无的好感,或者说关切。
当然这情绪倘若排除异能道路同行者的猜测,以及今天的英雄救美外,几乎也不剩多少。
毕竟就自己这个样子,要钱没钱,要权没权,长得也不是沉鱼落雁貌若潘安,想要人家一箭倾心,简直是妄想——毕竟没有人给他开金手指。
坐在回西区乾宜的公交车上,陆言安静地闭上眼睛,把心沉下来,仔细地体味某一种未知的能量,在身体里面的流转、洗涤。
在血脉里的每一丝运作,都是那么真切。
陆言的双手都攥紧起来:若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他唯一可凭恃和把握的,就是这月暗之夜所获得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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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里,陆言足不出户,把自己关在家里。
致虚极,守静笃。
伤势在第二天后,便已经基本无碍。陆言放下所有的事情,把自己所在房间,放松心神,调动自己所有能够知觉的感官,去体会超能力给自己身体带来的全部改变。
突如其来的闲暇,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都构成一个巧妙契机的重要部分。
他全身放松下来,浑浑噩噩,无牵无挂。这是一种难以言妙的状态,也是他从未有抵达的心情。以前虽有尝试静心宁志,但是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忙碌、焦躁的状态,从来没有给自己的心灵去放一个假。
激烈的社会竞争、上涨的物价、父母的期盼、旁人的眼光……总是有着太多的压力,让他觉得需要做这样,需要做那样,心里像装了一台电动小马达,一刻都难以停歇。
没有心灵深处的放手,便很难让自己的心情处于绝对静止状态。
他便不可能从客观的角度,去整体的、全面的评估自己所获得的能力。
整整三天,陆言于房间枯坐,窗帘拉紧,陋室无光,不分昼夜,不辨黑白。
电脑关闭,电灯关闭,大脑里所有的杂念都通通关闭。
床头,唯有放置一本旧书:《道德经》。
“天之道,其犹张弓欤?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馀者损之,不足者补之。天之道,损之有馀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馀。孰能有损馀以奉天下?唯有道者。是以圣人为而弗有,成功而弗居也,若此,其不欲见贤也。”
自能力渐显,陆言的记忆力便日渐出众,寻常文字,读过几遍,便清晰明了于脑间。此刻目不识见,心中一动,却能轻声念诵起来。语音刚毕,直觉得唇齿留香,一种莫名其妙的开阔感,在脑域中拓展开去。
心中的自信便油然而生起来。
早前与红桃三的交流,陆言得知,所谓的能力,无人知是何来,却又真实存于世间。万物皆有果,相生又相克。
所谓能阶,初始只觉泛泛。然越临到高处,却越发感到头顶的透明晶壁如此真实存在。无数的瓶颈限制,使得金字塔中,高阶超能者少之又少。这世上豪雄聪慧者,古往今来何止万千,然而有的超能力觉醒者终其一生,居然都突破不了最低阶的E级。
没有人能肯定自己便是这世间的主角。
或许真正能够掌控这一切的,真的存在于九霄之上。
那便是规则。
便是道。
交流时间尚短,陆言只知道这“夸克里”,与平日里的焦耳、电子伏特等能量计算单位并非是一个概念。它代表的是一种涉及到空间物理、生物学和高等数学的一个能值单位,其计算概论、统计规律和原理推广,足够写成一部十万字的科普小读物。
比如《时间简史》,或者《果壳中的宇宙》……然而上天似乎在责怪这个凡尘的智者透露了太多秘密,一种名为“肌肉萎缩性侧索硬化症”的病魔便将其废了大半。
陆言了解不多,所以也不知道自己体内到底蕴含多少夸克里。
然而红桃三这个大组织里精英培训出来的顶级杀手都只自称E级,便能够推测觉醒没有一个月的自己,仅仅是个资质平庸的幸运儿而已。
当然自身容积的大小,从来都不是所有斗争胜负的关键。
这一点在古今各种以弱胜强的经典战例里都能够体现。
关键在于能力的种类和掌握程度。
陆言遇到过的能力,金陵十三少的身手敏捷、陶砚的时光回溯、唐祖海的真实意淫、罗家明的加速度、方块四的钢筋铁骨、红桃三的远视距……这里面有身体强化,有精神强化,最夸张的是陶砚的时光回溯,都不知道属于什么类型的逆天能力。
而他自己,身手灵活,爆发力强,恢复力强,头脑逐渐清晰且有条理……他的能力到底是什么呢?
精度控制?
据红桃三所言,虽然超能力者身体素质普遍会增强许多(有些灵能类中的精神系超能者,本体会更加虚弱),但是上天是公平的,没有一个人能同时具有多种本源能核。
格斗域,便是格斗域;
灵能类,便是灵能类;
超自然系,便是超自然系;
反常规系,便是反常规系。
从古到今,技能多种繁样,本源能核却都没有重叠过!这是千古传诵、恒古存在的基本法则,从来不会更改,如这天,这地,这周而复始东升西落的太阳。
不过,管他呢。陆言想着,既然是这样,自己瞎想也没用。
总设计师说过,不管是黑猫白猫,能捉耗子便是好猫。那么,管他E级、D级,能够保护自己便是好能力。陆言不想查证太多,只要想着,能够牢牢掌控着这力量便好。
力量每天都在增长。
缓慢,但是坚定。在呼吸间,在有意无意之间,在若有若无的文字间,在思绪飞扬所及的某一个,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处。
坐累了,陆言便练瑜伽,去压自己的韧带、骨节,松弛所有能够控制的肌肉群落。
凭空胡乱地生长了二十三四年,老胳膊老腿、老腰早已定型了。此时刻意挪动下,块块骨骼摩擦,离开固有的位置,筋骨拉伸、肌肉扭曲,常人肯定是难以忍耐的痛苦,然而经历过受伤高速生长的苦痛后,陆言对这种挑战神经极致的感觉,突然就有了偏爱。
他仿佛成了受虐狂一般,疯狂地扭转身体,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动作来,又试图去移动脖子以上最为灵活的肌肉群落,将这些肌肉、筋腱、骨膜当成了常人臂膀一般动来动去。
一开始,只是各种各样的鬼脸生成。
三天之后,他便把平常瑜伽师十年难尽之功,一朝完成。
尔后,暗室的镜子里,出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脸孔,宽眉阔目,颧骨高耸,歪嘴斜脸,唯有眼神依然锐利。
浑若无骨。
意料之外的实用技能,便正式告成。
这是他以目前的条件和状态下,掌握的最为有用的技能之一。
只能够改变脖子以上最灵敏的肌肉群落,达到面容变幻、迷惑敌人的招数,姑且称之为“小易容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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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傍晚,陆言推门而出,来到客厅。
坐在沙发上吸溜方便面的唐祖海不说话,盯着陆言一阵猛瞧。陆言倒了一杯水,又去冰箱里盛出一盒冰块,坐在唐祖海对面,把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后,问他道:“看什么,我脸长花了?”
唐祖海把泡面盒中的残汤也一口喝尽,抹干嘴后说道:“我只是在奇怪。三天水米不进,你眼睛怎么还是亮得吓人?”
陆言往嘴里放了颗冰块,一边嚼,一边说:“非鱼,焉知鱼之乐——你自己也闭关,饿上三天,便知其中的妙处了。哦,这个先不说,景瑶最近怎么样了?”
唐祖海摊着手道:“没有变化,谁知道这小鬼头异变出什么能力了。本来说好今天过来的,可我哪知道你这达摩和尚什么时候出关,便没有去接她。
你怎么样,练成什么绝世神功了?”
陆言站起来去找吃的,回头说:“狗屁绝世神功,我只是总结认识一下自己而已。不过倒也是有些收获,让我知道了自己能力的尺度,和努力的方向。还练了一项小技能——不过我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吃饱再给你看。”
他在厨房和冰箱里翻了翻,发现一点吃的都没有。再看唐祖海放在茶几上的方便面空盒,想必就是今天他最后的存粮了,不由叹了叹气,回到沙发上来。
唐祖海嘿嘿笑着摸头,颇为不好意思地说:“我这段时间忙着码字,也三天没出门了。要不,我帮你叫个外卖进来?正好我也没吃饱,再一起同吃。”
陆言摇摇头,说:“还是出去吃吧,叫上你表哥。估计我三天没见,他着急找我呢。哦,我被厂子里放长假了,你知道吧?”
唐祖海说:“我听老景打电话讲了,说是你们那个叫古家涛的主管捣的鬼。他怪担心你的。哎,没事,天天上班有啥意思?凭阿言你的能力,还怕没饭吃——别的不说,干完伟哥这一票,就够下半辈子花销了。”
陆言苦笑:“现在物价上涨得这么厉害,说不准哪天吃个馒头都得五百万了——民国那会儿就这样!哈哈,不开玩笑,陈良伟那单生意,有命挣,还不晓得有没有命花呢?”
见唐祖海要说话劝自己,他接着说:“放心,我没事。只不过是一时感叹而已。丢了工作饭碗,前路彷徨,心中忧虑啊。”
他话虽这么说,语气里却尽是轻松惬意。
两人闲聊着话,正讨论去哪里下馆子,一个电话打过来结束了两人的谈话。
陈良伟说,行动要开始了,让陆言去碰头。
挂掉电话,陆言哈哈一笑,跟唐祖海说:“海哥,兄弟不陪你了,海鲜大餐在等待着我,先走一步,先走一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