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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军败逃

王孙异人刚逃离邯郸,下一刻,安国君与王陵率领的十二万秦国铁骑如入无人之境,冲破了赵国国境,铁剑直指邯郸。

赵襄王一面下令边塞驻军回防,并传出了紧急集兵手札,田猎取消,百官,使节仓皇撤回城内,紧闭城门。赵国太后在同一夜朝韩,魏楚分头发出求援信。

此刻前来接应异人、吕不韦的王翦尚且在赵国西北边境与小股敌军周旋。异人与吕不韦坐着他们的小破板车,摇摇晃晃地驰向历史的某个重要节点。

赵襄王就像被迎面狠狠打了一拳,而茫然找不到对手还击,要杀秦国质子异人,异人却已逃了,邯郸城中唯剩前来度假的华阳夫人。

同一时间,魏无忌接到其姐十万火急的求援信,刚从赵国回来的信陵君再度取道太行山,兵发邯郸。

自长平之战与邯郸之战后,赵军便被打残且打怕了。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军后,令赵国元气大伤,紧接着的邯郸一役,王龁更足足围城一年之久,时邯郸城内粮草断绝,百姓互食,赵王宁死不降,终于撑到了信陵君窃取兵符,率领魏国军队来援的时刻。

浩然道:“那就是信陵君窃符救赵。”

子辛漫不经心道:“唯可怜了魏国将军晋鄙,尽忠听命,却落得被击杀的下场。”

浩然笑道:“你看问题的方式总是很奇怪。”

子辛答道:“白起,魏无忌,廉颇,赵括不俱是如此?在战中成就猛将之名,又或败将之名,脚下俱垫着几万乃至几十万人的性命。”

逃亡路上,沿途大小村镇空寂得不合常理,就连异人、吕不韦亦察觉到了这不寻常。浩然忽道:“你义母华阳夫人留于赵,若秦国来攻,又将如何?”

异人茫然摇了摇头,道:“她与安国君不和已久,此时辗转到邯郸,投奔赵太后魏媛,便不再打算归秦。”

浩然点了点头,心想华阳夫人不过是又一名政治斗争中的无辜女子。

异人忽道:“浩然,秦国将攻赵?”范雎传信急召质子异人回国,此刻已令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沿路百姓逃离,正是战争来临的先兆。

浩然想了想,道:“我们跑得是时候,说不定这时安国君的大军已进了赵境,唯看李牧手里的那点兵,是否能撑住了。”

邯郸不会沦陷,这点浩然可以肯定,历史虽因自己的两度来访,发生了些许错位,然而决定了时间轴的因果仍不可改动,安国君即将兵败回国,不久后立异人为储君,便撒手西去,然而李牧只带着数千塞外骑兵,如何能挡秦国铁骑?

局势给了他最好的答案。

“朝南退——!”

先行一步,为众人探路的王翦此刻折回,他从平原的另一面遥遥奔来,满身是血。

浩然与子辛登时警觉地坐直身子,朝王翦背后的那物望去。

一只木制的巨鸟展开双翅,身躯连着头颅,足有三丈来宽。

它滑翔于天空,紧追着王翦而来,巨鸟每扑打一次,背后木翅便发出音传百里的机关摩擦声。

浩然与子辛同时惊呼道:“那是什么!?”

吕不韦色变道:“是墨家的机关!快逃!”

子辛一手按着车栏,正要跃出救援时,浩然心头一动,拉住他道:“等等。”

马车登时来了个急转,子辛手搭凉棚,满脸疑惑,望向王翦,只见机关鸢拍打木翅那刻,忽地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凝固于半空。

王翦回身,胸口处射出一道极淡的金色光芒,投向空中张开口的机关鸢。一根黑色铁箭离开机关鸢的鸟喙,保持着斜飞而来的形态,驻留于高处。

浩然与子辛吸了口气,异口同声道:“昆仑镜!何处来的?!怎会在凡人手里?!”

王翦瞬间,朝着拖车没命狂奔。

浩然与子辛紧张万分,马上转身相对——

“剪刀石头……布!”

子辛出布,浩然出剪刀,子辛怒了。

“慢出!少顷再与你算帐!”

车上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子辛钢铠闪着刺目光芒,已堪堪跃出车去,在草原上徒步飞奔,冲向迎面仓皇逃来的王翦。

“下马——!”子辛吼道。

王翦敏捷至极地一翻,藏身于马腹下,子辛速度已提到最高,纵身跃起,单手在马背上狠狠一按,那马登时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背脊被按得折断。子辛借此一跃之力,如炮弹般飞上数十米高的天空,迎上了正在俯冲的机关鸢。

金光从他拳端焕发,天崩一拳,击中了机关鸢的头部。

轰然爆响,机关鸢化为碎片,拖车在原地一个刹车,停了下来。

一点黑色的火焰在空中盘旋,继而朝西北面飞扑而去,消失于浩浩长空彼端。

“……”

浩然嘴角微微抽搐。

赵政冷不防问道:“怎么了?表情这么古怪?”

浩然笑道:“那年轻将军完蛋了!”

话未完,只听远处战马发出一声临死前的哀鸣,四蹄发软,跪了下来,砰然把王翦压在马下,露出两只不断挣扎的腿。

秦国大军先锋部队已至邯郸城外,却骤然遇见了先行前来救援的韩国军队。

韩墨送到的云梯从邯郸城内伸出,如同怪物的触须,虎视眈眈指向秦军。

安国君的大部队一路沿沁河上游而来。前锋部队在王陵的指挥下开始了第一波攻城战。

华阳夫人被押到城墙高处,面朝秦国数万把闪着寒光的利弩。王陵一见城头那妇人,登时不敢再攻,忙遣传信兵回头向安国君通报。

大军按兵不动,墨门遣出近百之机关鸢,在邯郸上空盘旋往复。令兵快马加鞭,从后队本军一路冲来:“报——!”

王陵得到了最后的授意,一声令下,万弩齐发,把安国君曾经最为宠爱的嫔妃,华阳夫人射死在邯郸城墙高处,铺天盖地的弩箭飞进城内,拉开了侵略战的序幕。

王翦疲惫交加,朝轩辕子辛点头致谢,旋即便瘫在马车上。

赵政把他手脚并用地拉到车中央,道:“师……浩然,给他治治。”

一时间车上诸人目光都落在王翦身上,三人同时出言询问,竟是各问各的话。

吕不韦问:“国内派来多少人接应?”

异人道:“我父可是率兵攻赵?”

浩然道:“你的护心镜从何处来的?”

王翦吁了口气,接过赵政递来的皮囊,一口气猛灌清水,缓得劲来,答道:“商鞅大人遗物,法家圣器,名唤矩镜。”

浩然松了口气,未料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昆仑镜此刻虽不属自己,然而知道下落后,总是好办得多。

王翦又警觉地打量着浩然与子辛,像是在猜测其来历。

浩然心情轻松无比,笑道:“又找到了一件。”

轩辕子辛却道:“离终点又近了一步。”

王翦一头雾水,浑不知二人交谈之意,旋朝吕不韦与异人解释起此次秦国的军事行动。

王翦带来两百名秦国侍卫,为营救异人离开,尽数葬身于邯郸城外。战至他一人,谈起墨家机关术时,可见其恨意。

车队有惊无险,终于离开了赵国,此刻赵襄王,李牧等尚且因秦军围城而忙得焦头烂额,无暇再顾及这脱逃的秦国王孙。安国君连自己嫔妃都可辣手杀之,何虑一名庶出的世子?然而异人吕不韦尚未逃出赵国边境,信陵君魏无忌便率领前来援救的八万人,浩浩荡荡地抵达邯郸城外。

数年前信陵君窃符救赵的积威仍在,李牧手中一有兵,瞬间大开城门,城内守军一同杀出,配合墨家机关术,铺天盖地对王陵率领的秦军进行了无情的绞杀,一时间兵败如山倒,时隔多年后,秦国对赵国的又一波攻势被彻底瓦解,逃兵四散,败将遍野,丢盔弃甲逃离邯郸城。

异人尚未反应过来,满布旷野的秦国败兵便从背后如海潮般退向函谷关。

子辛略有点意外,道:“秦兵?这就败了?”

王翦嗤之以鼻道:“不败才有鬼,安国君盲目自大,拿血肉之躯去填木石机关的屏障,焉能不败?”

异人峻声道:“王将军,休要口出不敬之言。”

王翦看了异人一眼,异人虽是庶出,然而毕竟是王室。王翦正要说什么时,逃亡诸人已迎上了安国君率领的后发部队。

后发军显然亦是料不到败得如此快,督阵卫队一面呵斥逃兵,一面收编败兵。

吕不韦与异人终于遇上己方阵营部队,忙不迭地下车去着人通报,不多时便有将领前来,把众人引向关外安国君的亲兵营。

赵政,异人,赵姬,吕不韦一家四口下了车,唯剩王翦与浩然子辛身份特殊,留于车上,后二者还捎带着小徒弟姬丹。

浩然道:“王将军与安国君非是一路人?”

王翦点了点头,并不诧异浩然猜出这点,道:“我奉王龁将军之命前来。”

子辛笑道:“来日异人是要成王的,你须得与其修好才是。”

王翦蹙眉道:“你如何得知?”

话未完,只见赵政匆匆从兵营内跑出,奔向车上的子辛,道:“师父!问你一件事!”

浩然笑道:“你父如何了?”

赵政见过浩然那通天威能,对此一问并不是如何疑惑,只点头答道:“对,安国……国内传说,王上昨夜暴病身死,安国君继位,我爹被立为储君了!”

王翦这一惊非同小可。

赵政又忙道:“浩然,问你个事,你能把华阳夫人救活么?这可是头功一件!”

浩然略一沉吟,道:“你带我去看看?”

赵政匆匆把数人带到停尸营,一面不停口道:“安国君一直惦记着她,你要是能把她救活,那就……”

浩然眼望赵政掀开的一张亚麻布单,霎时间哭笑不得,转身就走。

赵政怒道:“上哪去!”

浩然道:“你……先把这团肉酱拼成你……奶奶的样子,再让我来救……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