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蒸熟的女孩一亮出来,全场顿时寂静。
众人面面相觑,在席的客人都是占据山林的活土匪,杀人放火是家常便饭。可从这些人的眼神来看,谁也没见过这一幕。好家伙,把一个大活人活生生蒸熟了,这般世间残酷奇景,有几个人见过?
蒸熟的这个女孩看样子也不过十几岁,没穿衣服,就这么跪在托盘上,全身的肉呈现一种无法形容的惨白。再闻到散发出来的奇香气味,真是让人作呕。
我脸色不好看,不光我,席间很多人的脸都阴沉着。这些人虽然没见过这样的东西,但也不至于吓得哇哇大叫。
阮相国就跟没事人似的,笑着用东南亚语说着什么,应该是在介绍这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我闭着眼不忍再看,在想,幸亏我不会他们的语言,根本听不懂。
介绍之后,忽然听到席间众人发出惊呼,我忍不住好奇睁开眼看过去,只见阮相国取来了刀叉这样的西方餐具,还有托盘。他把盘子放好,然后小心翼翼用刀子在蒸熟的小女孩胳膊上割下一块熟肉,这肉割下来的时候还不见血,白嫩白嫩的一块,他用盘子盛好,让人端着给席间的客人送过去。
就这样,他割一块就递一份,时间不长,席间每个人的面前都有这么一盘肉。连我的面前都有。
我的表情非常难看,估计大家没几个能脸色好看的。阮相国笑嘻嘻举着酒杯,示意大家把酒端起来,这些人没有吭气的,都规规矩矩端着酒杯,和他喝了酒。
阮相国开始劝客人吃肉,没有一个人动筷子,场面就这么僵在这,气氛几乎都凝固了。
阮相国脸色变了,冷着脸说着什么,我闭眼不听,我是打定主意了,他就是说下大天来,我也不会吃人肉。
就在场面极度凝重的时候,忽然后面传来脚步声,听高跟响,应该是从后门进来一个女子。我睁开眼,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去,这女子穿着一身米其色的狩猎服,短衣短裤,露着大长腿,下面蹬着黑色皮靴,真是英姿飒爽,好一个巾帼英雄。
我一看就愣了,正是丑丑。
她一出来,阮相国笑嘻嘻赶紧让开主位,坐在我旁边的空位上,低声说:“这就是我姐姐阮香玉,怎么样你觉得?”
“你不觉得这么讨论你姐姐,很没礼貌吗?”我没客气。
阮相国呵呵笑:“没想到你还是个绅士。”他看着盘子里的肉:“你没吃啊?”
我心里大骂,不过表达出来还是客气的:“我不喜欢吃人肉,没想到你还有这个癖好。”
阮相国低低笑:“这是我们的下马威,就为了震慑这些山大王,让他们老老实实跟我们合作。”
我心里这个别扭,有一种呕吐感:“那你就杀了一个小女孩?”
“这女孩可不是我杀的,是你杀的。”阮相国笑眯眯看我。
我大怒,差点拍桌子,努力克制自己的脾气,冷静地问:“你什么意思?”
阮相国道:“王先生,本来我们是想把这个雏儿送到你房里的,可是你说了,你不要啊,我们只好把她杀了。”他一摊手。
我差点气得喷出鼻血来,这是什么混蛋逻辑。我看着阮相国,这小子不过二十来岁,应该是受过高等教育,可做事却乖张无比。他心里什么都知道,跟他讲道理根本讲不通,这人生性就残忍。
这个疑似丑丑的女人出来之后,场面略和缓了一些,她看起来很酷,却并没有她弟弟的那么嚣张,气氛还是很好的。她和每个人都敬了酒,和我碰杯的时候,没有露出任何的表情,看我就像是在看陌生人。
我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这位阮香玉只是很像丑丑,不可能是她。其他先不说,丑丑压根就没弟弟,怎么会突然蹦出这么个阮相国来。
这场酒宴持续了很长时间,我是半句也听不懂,本想和阮相国套套话问问他姐姐的来历,可这小子特活跃满场敬酒,最后喝的醉醺醺的。
到最后,阮式姐弟和现场的客人们达成了某种共识,气氛很是热烈。
我一晚上恶心的几乎没怎么吃东西,心想那女孩死的太冤,她被烤炙烧熟,肯定没人会去吃她,她的死不过是起到一个震慑作用。
阮式姐弟先兵后礼,就靠着一顿饭,基本上说服了在场所有的人,手段之高之残忍,实在匪夷所思。
这顿酒一直到了后半夜,灯笼挂起,满桌子人喝得醉醺醺,有的直接钻到桌子底下。我也装作醉生梦死的样子,趴在桌子上打呼噜,其实在偷窥现场情况。
阮相国叫过不少女人,两个女人扶着一个贵客出了饭厅,应该是睡觉去了。渐渐的人越来越少,就到了我这里,他安排了女人过来扶我,我打定主意,回到房间就装睡,这些女人一个都不能碰。
就在这时,有人冷冷地说了一句话,那两个女人答应一声走开了。我偷眼观瞧,说话的人正是阮香玉。
阮相国走过来,低声笑,用汉语说:“姐,刚才吃饭的时候我还和王先生说,能不能搞定你呢。”
阮香玉脸色一沉:“胡说八道什么!苏将军明天出关,这话让他听到,你吃不了兜着走。”
“姐,别以为我不知道……”阮相国还在说什么,忽然停住嘴不说了,我有些纳闷,猜测很可能阮香玉给了一个眼色,制止他说话。
我隐隐觉得这个小小的组织里也是风云变幻,藏着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们说的苏将军出关是什么意思?要知道“出关”这个词,属于专属的修行词汇,一般情况下,很少用“出关”二字。
苏将军需要女尸,苏将军出关……这两者能不能联系在一起呢?
我曾经做过猜测,这个组织的内部会不会有人像阿赞远那样修飞头降的黑法,现在来看,很可能就是苏将军本人。
这个苏将军是我以前在泰国见过的那个胖将军吗,还是另有其人?
我正想着,被一个香气萦绕的人搀扶起来,不用说,肯定是阮香玉。我没有睁眼,故意发出鼾声,阮香玉搀着我慢慢往外走,出了房间,外面吹来山风,我故意打了个激灵,长舒了口气缓缓睁开眼。
阮香玉把我的右臂缠在自己的脖子上,一只手扶着我的胳膊,一只手扶住我的腰,我们贴的很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你喝多了。”她轻声说。
此时皎皎空中一轮孤月,淡淡黑云飘在空中,四周寂静,此时此刻就只有我们两人。我心跳剧烈加速,迎着山风轻轻地说:“丑丑。”
阮香玉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回头看了我一眼:“你说的丑丑到底是谁,你的爱人?”
我深吸口气,轻轻说:“我和丑丑曾经共患难,她是个很好的女孩,身世离奇,我们被人追杀,走了很远很远的山路才逃了出去,后来……”
阮香玉说:“后来有一座山,很大很漂亮,山顶上都是浓雾,还有一座庙宇……”
我瞪大了眼睛看她:“你说的就是武当山!一点不错,丑丑受了伤最后就是在武当山治疗的。你怎么会知道,你真的是丑丑,对吗,只不过以前的事你都忘了。”
阮香玉淡淡地说:“你累了,我送你回房间。”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丑丑,你为什么会知道她的事?”
阮香玉看着我和她的手,我迟疑一下,还是松开。阮香玉没有生气的样子,而是说你累了,回去吧。
她带着我来到一处茅草房,推开门进去,里面床铺整齐,很是干净,她扶着我躺下。
“你到底是谁?”我轻声问。
阮香玉看看周边没人,才低低说道:“我是苏将军的情人。”
我的眉头颤了一下,“丑丑……”
“我不是丑丑,”阮香玉说:“我跟着苏将军快一年了,以前是在泰国上的学,你说的我都不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武当山的?”我惊疑地问。
阮香玉淡淡笑:“你不是醉了吗?”
我这才恍然,尴尬笑了笑。阮香玉坐在我的床边,轻声说:“我虽然没去过你说的那座山,也不是丑丑,但是我在梦里见过。”
我听得聚精会神,“梦里?”
阮香玉点点头:“我曾经做过一个很奇怪的梦,在梦里我是另一段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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