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个人影,想到那句话,我开始变得莫名的紧张起来,眼前这个黑影会不会就是夏先生口中说的那个短发女鬼?胡宗仁回头对夏先生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手掌朝下按了几下,意思是你先站在这儿别动,接着对我又做了个缓缓向前的手势,于是我跟着他一起,缓步靠近,在这途中,我伸手从我的包里摸出了坟土。
这次没摸红绳,因为我觉得既然此刻我和胡宗仁都看见这家伙了,那必然会有点不好对付。红绳是用来缚灵的,一般情况下我觉得还能顶住的时候才用,而坟土不一样,它对鬼魂有伤害作用,这招一出来,就是要斗个你输我赢的阵仗了。
走到距离那个黑影不到10米的时候,胡宗仁突然停下了脚步,大吼一声,谁在那儿!
由于他这一声喊得很突然,所以我也被吓了一跳,本能的把手上的一把坟土给丢了过去,但是发现眼前那个黑影在听到胡宗仁这一声大吼之后,竟然好像被吓了一跳似的,抖动了一下身子,而我的坟土打在身上,也哗啦啦全掉在地上了,那个黑影站起身来开始朝着工厂大门一侧闪开,看样子是想要逃跑,胡宗仁大概是早就料到了,他一下子扑了过去,死死的抱住了那个黑影,当我正在奇怪他为什么会赤手空拳连麻袋符咒都不用就冲上去的时候,翻身在地上胡宗仁把那个黑影扳着反了个方向,正面朝着我,我冲上去打算帮忙,但这时候才看清,那个黑影并非我们想象中的那个短发女鬼,而是一个人,一个穿着黑色卫衣,戴着卫衣的帽子,脸上有些惊讶,也有些愤怒表情的女人。
这个女人看上去二十多岁,可能和付韵妮的岁数差不多大,长得还算好看,除了她的表情实在是有点奇怪以外。她吃惊大概是因为刚才被胡宗仁这么没来头的吓唬了一下,又扑到在地上了,她愤怒我想大概是因为胡宗仁的手,嗯…正以一个非常符合国际标准的姿势抓住了她的胸部。
看到这是个女孩子的时候,我本来打算帮忙却一时不知所措了,这个小巷子本来就比较幽深,房子又都是老房子,莫名其妙蹦出个年轻女孩出来,这好像不大合理,难道她刚才蹲在那儿是因为四下无人,尿急了想偷偷小便?那也不该挑个头顶就有灯的地方呀。胡宗仁看我愣着,大声冲着我喊道,你傻着干毛啊,还不快来帮我把她给抓住!我说胡宗仁这是个女孩子啊不是鬼,而且你不是正在抓吗?没等胡宗仁回答,我上去抓住这个姑娘的手腕,把她从胡宗仁怀里给扯了起来,在拉动她的过程中,我明显察觉到了胡宗仁撒手时的依依不舍。
那姑娘被我抓住手腕后起初先挣扎了几下但是她很快发现不是我的对手,于是对着我和胡宗仁怒目而视,却没有说话,胡宗仁以一个难看的姿势蹲在地上,冲着那女孩问道,你是谁啊,半夜三更跑到这里来干嘛?装鬼吓人啊你?当我正想斥责胡宗仁对女孩子说话客气点,别用你那拉屎便秘一样的口气的时候,这个姑娘突然伸出一只脚,朝着胡宗仁裆下踢了一脚。随着胡宗仁的一身惨叫,我也觉得有点隐隐作痛,情不自禁的把双腿微微夹紧,不过看见胡宗仁蹲在地上痛苦的呻吟时,我忍不住对他说,你叫几声就行了啊,目标那么小,踢不准。
胡宗仁呻吟了一阵后,站起身来冲到姑娘身边,那样子看上去就像想殴打这个姑娘似的,胡宗仁的拳头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都是领教过的,我还真担心他几下子就把这姑娘给打死了。于是我没来得及多想就把姑娘往我身边一拉,然后对胡宗仁说,你别着急发火,有事咱们问清楚再说。于是我转头问那个姑娘,你到底是谁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谁知道那个姑娘被我这么一问,竟然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悲伤起来,她有些悲愤的跟我说,你们几个坏事的家伙,你们知不知道我差一点就成功了!我不解的问她,什么成功了,你他妈到底在说什么。她轻蔑的看着我,然后看了看最初她蹲着的那个地方,地上还有我砸向她的那些坟土,她冷笑一声说,哟,坟土都用上了,是人是鬼都分不清,你还有胆子跟我嚷嚷。
她这话一出口,我就更吃惊了。既然她认得坟土,也知道我为什么朝着她砸坟土,那说明她是懂行的人。于是我问她,你也是我们这行的吗?她说,废话,那要不然我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干嘛?胡宗仁大骂道,谁知道你是来干嘛的,鬼鬼祟祟的蹲在那儿,一看就不是好人,鬼晓得你是不是来偷窨井盖的。怎么了,盖子没偷成让我们发现了,差一点就成功了是吧。
其实胡宗仁是听到起初姑娘那句话的,他也一定想到了这个姑娘是个行里人,他这么故意歪曲事实,肯定是因为姑娘刚才那难度极大又异常精准的一脚。既然彼此都知道对方的职业身份,于是我也不好意思继续无礼,我把抓住她的两只手稍微往上抬了抬,然后冲着她做了个我即将放手你可别跑的眼神,接着我就松开了手。姑娘揉着自己的手腕说,你们也是冲着姚婷来的吗?
姚婷是谁?胡宗仁问道,其实我也想这么问,但是这么没脑子的问题还是交给胡宗仁吧。胡宗仁很快醒悟过来,对那个姑娘说,是不是就是那个穿黑色职业装,短头发的女鬼?那姑娘哼了一声后说,你连人家叫什么都没弄清楚就好意思来抓鬼,你们两个家伙能活到今天还真是不容易啊。她顿了顿说,没错,就是她,你们知不知道她的亡魂已经在这附近游荡了大半年了,最近我才接手这件事,暗中调查后找到了问题的根源,也知道她为什么始终在这印刷厂附近,正当我要接近真相的时候,这倒好,你们两个蠢货冒出来了,错过了时辰,你知不知道我又要多等一天,多等一天就意味着我明天的业务就要推迟一天?
果然是个猎鬼人,我们这行里的女人原本就不多,年轻的就更少,既年轻长得还挺好看的简直就是国宝了。听这个姑娘这么说,我倒是觉得她肯定知道得比我和胡宗仁多,出于尊敬,于是我对她说,刚才冒犯你了真不好意思,我们也是没料到有人会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而且我们是受雇于这位夏先生的,实在不知道这也是你的业务。说完我朝着站在我们身后不远处,呆呆傻傻的夏先生。
那姑娘看了我一眼,似乎眼神没先前那么生气了。她说,你受雇于谁跟我没关系,人家愿意给你多少钱那我也管不着,我来这里处理姚婷的事儿,我该赚的钱那和你们也没什么关系,生意跟谁做都是做,谁有本事谁拿下。说完她朝着胡宗仁指着他的鼻子说,你这个家伙真下流,你扑鬼都照着人家胸部扑啊?你变态啊?
胡宗仁突然双手叉腰,样子很像电影里的包租婆,他自知理亏却又扬着下巴说,是啊,我就变态了,你还踢我的害羞之处呢!你下不下流?你变不变态?我的小蝌蚪要是找不到妈妈了怎么办?
姑娘摇摇头懒得理他,只是朝着胡宗仁比出了一根中指。然后转身就想要离开,那可不行,事情没说清楚之前,谁也别想走,于是我一个侧身就跑到她的面前,伸出双手摆出一个耶稣的姿势,然后对她说你别急着走啊,事情都没弄清呢。姑娘站在我跟前,歪着脑袋瞪着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不由自主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要害。她看我没有要让开的意思,也知道自己要是硬闯的话也肯定不是我的对手,于是她回过身去,拉下自己头上的卫衣帽子,露出一头绑了发髻的头发出来。从这个发型判断,这妹子是个道家人。
她走到之前我们发现她的地方,然后转身,双手揣在衣服兜里,问我们俩说,你们跟进这个案子多久了?我说今天才刚刚跟进。她又问我,那你们都查到了一些什么?我看了一眼胡宗仁,觉得这事情还是不要因为业务的冲突而有所隐瞒,毕竟深受其害的还是夏先生这样活生生的人。于是我挑了重点告诉了这个姑娘我们所了解到的情况,包括最初那个工人在厂房门口看见一个湿漉漉的人影,以及打孔机伤人,夏先生听见挠门和印刷机莫名其妙出现的奇怪图像等等。虽说是在挑重点说,但是这一番话说下来,还是花了我大概十多分钟。听我说完以后,那姑娘很轻蔑的笑了笑说,这么大半天时间,你们就掌握了这么点儿线索?还是两个人?
我没有回答,虽然这姑娘句句带刺,但是她确实没说假话,我和胡宗仁还真是只找到这么点线索,而且到目前为止,还是一头雾水。
那姑娘走到工厂门口,最初那个工人看见人影的地方,眼睛望着我和胡宗仁,然后右手从兜里伸出来,以一个非常帅非常屌的姿势朝着地上一指,然后问我们:
“你们难道就一直没发现这个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