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胖三的出现让我吓了一大跳。
一个刑堂长老刘学道,再加上六个刑堂宿老,这样的组合到底会有多大的威力,我是知道的。
也正因为知道,所以我方才会在没有反抗之力后,收起破败王者之剑,束手就擒。
因为我不想自取其辱。
这个时候别说屈胖三,就算是杂毛小道来,恐怕也有些无能为力。
他这到底是想要干嘛啊?
真的跟刘学道硬刚,能弄得过?
我心中满是惊骇,而刘长老对于屈胖三的出现也是愣了一下,眯着眼睛打量着这小子,说哟,屋里面还有人呢?
屈胖三一翻白眼,说这不是废话么,我怎么着也是一大活人啊!
刘长老盯着他,拱手说道:“有何指教?”
屈胖三指着我,说你们准备带我这大表哥走?
刘长老一愣,说你是他表弟?
屈胖三点头,说对,不过不是很亲的那种,隔了些亲戚。
刘长老说既然如此,那这事儿你就置身事外,权当做不知道便是了。
屈胖三摇头,又一次问道:“你们准备带他去哪儿?”
刘长老不知道为何会对一小孩子有那么多的耐心,解释道:“茅山宗,你知道么?”
屈胖三说怎么能不知道,江湖上的顶级道门——明白了。
刘长老的眼睛一点一点眯了起来,说你想怎样?
屈胖三说若是有可能,我肯定不想让你们带走我表哥的,不过事已至此,他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走,只有束手就擒了,而我一小孩子家家的,在这个破地方举目无亲,就也跟着他走一趟吧……
刘长老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问旁边的刑堂六老说道:“你们谁带钱了没有?”
之前那矮胖个儿撇嘴说道:“我们带钱干嘛?”
这时冯乾坤跑进了院子里来,说师父,出差的经费都在我这儿呢,怎么,要干嘛?
刘长老指着自己徒弟,说你取一千块钱出来,给这位小朋友,让他拿了回家。
冯乾坤点头,说哦,好的。
他低头去掏钱,而这个时候屈胖三却拦住了他,说大叔别忙活,我这表哥没见过啥世面,我也就是过去陪一下他,等他配合你们调查完了,我们再一起回来就是了,用不着那么麻烦的。
刘长老似笑非笑地说道:“你觉得他还能够回来?”
屈胖三淡然自若地说道:“你们找我表哥,不就是以为他学了你们茅山的不传之秘么,不过你们都误会了,他这点儿手段,都是我爹传给他的,乃上古大巫雷泽的手段,叫做大自在震宫惊雷术——我觉得茅山宗在江湖上也是有些名声的,只要将事情说清楚了,总也不能强迫我们将家传绝学交出来吧?”
刘长老听到屈胖三侃侃而谈,若有所思地想了好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说好,你跟着也无妨。
啊?
什么情况啊,刚才还剑拔弩张,你这么三言两语,就搞定了?
我有些发愣,而这个时候屈胖三伸手过来,将我腰间的乾坤囊抽走,大大方方地说道:“东西我给你保管,等你配合调查完了之后,再还给你。”
他的举动让冯乾坤一阵眼皮跳动,毕竟我刚才的那破败王者之剑是收进了这乾坤囊之中的。
刘长老却显得很豁达,任由屈胖三的动作。
屈胖三这边谈完,我便将手给举了起来,那冯乾坤走上前来,手中摸出了一根缠着金银两线的绳子,道了一声“得罪”,然后将我给捆了起来。
茅山宗的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我们就被带到了外面停着的一辆货车前来。
人往后面的车厢推去,冯乾坤换了一声便装,坐上了前面的驾驶室,而刘长老和刑堂六老则陪着我在车厢里待着。
作为不速之客,屈胖三也跟在了后车厢里。
这货车厢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地上还铺了一层毯子,倒也还算是空旷,捆住我的这绳子大有来头,叫做捆仙绳,一旦用特别的手法将我的手足捆住,我全身的力量就提不起来。
这是专门对付修行者所用的手段,很多地方都有应用,而茅山宗这里的,格外厉害。
它里面有些古怪,只要我稍微挣扎一番,绳子立刻就有意识地缩紧了去,而越是挣扎,它缩得就越紧,让人根本没办法挣脱。
这手段是对我而言的,至于屈胖三,他就好像是过来郊游的一般,一点儿限制都没有。
上了后车厢,里面一片昏暗,刑堂六老将我们遥遥围着,蹲坐着,而刘学道长老则伸了一个懒腰,居然直接就躺在角落里睡着了去。
没一会儿,居然还有轻微的呼噜声传了出来。
这事儿弄得我哭笑不得,见这位一时半会日醒不过来,忍不住朝着旁边的屈胖三吐槽道:“这一挨地就能睡,不知道找我弄了多久……”
我此刻也是将心头的愤怒给平息了,不过语调里面多少也还有一些调侃,也不怕被旁边的刑堂六老听到。
面对着我的抱怨,屈胖三笑了笑,说你仔细看人家,再说这话儿。
我被他点了一下,有些发愣,转过头来,认真打量了一下。
这个时候,我方才发现,刘长老仿佛是随便一下躺倒在地,然而抛开下垂的道袍,便能够瞧见他整个的身子只有两个点在支撑,一个点是左脚的脚尖,而另外一个点,则是他那根捆住发髻的木棍子。
至于其它的地方,却全部都是悬空而立的。
这还不算什么,他整个身子绷得如同一张快要射出去的弓一般,全身的肌肉紧紧,然而精神却十分松懈,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一下子就酣睡了过去。
这得多厉害的心志,方才能够练成如此的法门。
屈胖三瞧见我的脸色认真起来,嘻嘻一笑,说看出点儿什么蹊跷来没有?
我点头,说嗯,他这睡觉也是在练功。
屈胖三说睡功又叫做蛰龙睡丹功,史上最著名的,当推华山隐士陈抟。
据说这位华山老祖曾高卧华山,一睡数日不起,竟然与睡梦之中得道;后陈抟传道于火龙,火龙传于张三丰,张三丰留于武当山——据我所知,蛰龙睡丹功最厉害的当属武当,但没想到这位老爷子的睡功,却不知道比武当强上多少倍
他侃侃而谈,刘长老熟睡不起,而与我们同乘一车的刑堂六老之中,那个矮胖老头儿却是个开朗性子,说小朋友,你对这江湖故旧,倒是挺有研究的。
屈胖三嘿嘿笑,说略懂,略懂。
矮胖老头说不过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刘堂主原本就出身武当,只不过后来前代掌教真人与金陵名声大震,他心有所感,于是带艺投师,倒没有你想象的那般曲折。
屈胖三刚才说的话语,隐隐指出了刘长老的蛰龙睡丹功来意不明,这矮胖道人心中不忿,这才开口解释。
听到这话儿,屈胖三表现得很淡然,说哦,原来如此,倒是我唐突了。
他不置可否地说了一句话,便闭上了嘴巴。
他不愿意跟这矮胖老道士攀谈,那人解释清楚之后,心中舒畅,却也不再多言。
过了许久,屈胖三在我耳边低声说道:“这蛰龙睡丹功在当今道门里面,算是一门比较奇葩的法门,而且与你最是相配,你若是想要有所成就,将这功法给学会,说不定能够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来。”
屈胖三的话语说得我心中一阵激动。
的确,睡睡觉、做做梦,这事儿不是跟我很搭配么?
毕竟聚血蛊之所以让无数苗疆养蛊人都为之狂热,可不就是因为它能够在某个特定的时候,让人入梦,回忆起前尘往事里,某一段被封尘的记忆么?
我在梦中,见过了那么多的牛波伊人物,特别是一剑神王,对我的影像简直就是脱胎换骨。
倘若是以前,像茅山刑堂长老刘学道这样的人物,什么都不用,一根手指就能够将我给撂翻了去,而现如今我居然能够跟他对拼那么几个回合。
光是这个,我便已经能够在当今江湖上有了一席之地。
而之所以如此,可不就是聚血蛊的功劳?
要不然凭着我这么一个刚入行当的新人,哪里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去?
不过,蛰龙睡丹功是武当绝学,而刘长老与我又并无故旧,他如何会将这内中的法门教授于我?
异想天开么?
我先是叹气,随后又生出几分心思来,认真地打量着刘长老睡觉的姿势和身体肌肉的受力点,然后在心中慢慢琢磨着。
从阳江的十里银滩一路向北,昼夜不停,我也放下了心中的恐惧,认认真真地研究起刘长老的睡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两天过去,卡车终于抵达了茅山宗的脚下。
而在这整个过程之中,刘长老居然没有醒过一次。
一直抵达了目的地,他却好像定了闹钟一般,直接就坐直了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然后问旁人说道:“到了?”
冯乾坤躬身,说对,已经到了山脚下。
刘长老伸了一个懒腰,说好,准备一下,拿人交差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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