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狗少,你可别害人害己,苹果放回去,村子里的老人家都讲这五显灵官灵验的很,有求必应呢!”田国强斥责道,边说着边从神像下的香案里扒拉出三根烧剩下来的檀香,故作模样的拜了三拜,然后插进了铜炉的土灰中。
谁曾料到,这三根香刚一插进炉子里,就齐齐的从中折断,上半截软软的滚落到了桌子上,四散开来,将还没反应过来的田国强吓了一跳。
“这出啥事了?”田国强皱了皱眉毛。
“嘿嘿,给老菩萨拍马屁拍到马脚上去了吧!人家根本就不吃你那套!”刘大少幸灾乐祸的捧腹大笑起来。
“滚蛋!”田国强白了他一眼,暗道一声晦气,不过潜意识里还是认为是这香做的不结实,稍微一用力,便不牢靠了。当下又翻来覆去的搜出了三根精挑细选的檀香,检查了好几遍后,这才小心翼翼的一点点插进香炉里。
这次,三根香终于安然无恙的燃烧起来,不过十来秒,青丝般缭绕的雾气就盘旋起来,朦胧了神像的面貌,亦真亦幻。
“行了,打牌打牌,好不容易溜出来一趟,别再耽误了。”刘大少不耐烦的捋了捋袖子,露出了两条白花花的胳膊。
田国强点了点头,寻了几个庙祝的蒲团,拍了拍灰,丢给众人一人一个,排着个正方形坐下,两盏煤油灯被拨了火,一左一右照着,正好覆盖了中间的场子。
“狗少,门又开了,你去关上,再找个东西顶住!不然咱们没安歇的!”田国强一屁股坐到垫子上,搁下两幅牌,说道。
“就你事多!”才坐下来的刘大少自然不愿意再起来,不过背后的风确实嗖嗖的,迫使他打了好几个寒战。想到这,刘大少终究还是不情愿的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赶到庙门口,将那两扇又被吹开的木门合了起来,一对小眼左右环顾,片刻,才用脚尖将一块大石头勾了过来,卡在了闭合的门上。这下,屋子里顿时暖和了不少。不过因为地上坐着的三个人都在埋头洗牌的缘故,没人瞧见,就在门咔嚓一声合上的瞬间,一股冰冷的气流从缝隙里钻了进来,将刚刚还在燃烧的三柱香齐刷刷的全部吹灭!
“狗少,赶紧的,三缺一,就剩你了!”那边洗好牌的田国强按耐不住心性,喊道。
“草,叫老子关门的是你,嫌老子动作慢的也是你!有本事你来啊!”刘大少不高兴的骂了句,接着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当先摸起牌来。
“我擦,怎么是黑桃三?哪个混球洗的牌,耍我是不是?”本来期望开门红的刘大少捏着手上牌,放也不是,丢也不是,彻底傻了眼。
“咱都是光明正大的,别血口喷人呀!”田国强猥琐的笑道,将自己手里的大鬼抓的更紧了:“是你自己太岁星当头,今儿出门没看黄历。”
不对!望着田国强那老谋深算的笑容,以及其余两个小子勾勾搭搭的目光。刘大少就算是再傻,也瞧出点门道来了,何况,他还挺聪明的。
“田国强,你小子把牌给我看看,摸的是啥!”
“不给。”田国强连连摇头:“我的牌凭啥给你看?”
“给不给?”这下子,刘大少终于肯定这一切都是田国强做的鬼,缺德事,他从来都没少做。
“不给!”田国强撇着嘴,把那张牌往怀里缩了缩,语态强硬。
“好,老子直接抢!”说完,刘大少就饿虎扑食似地冲了上去……
“我靠,你小子太毒了吧!自己拿大鬼,给我个黑桃三,我刨了你们家祖坟了咋地!”
“别,别,误会误会……”被看到牌地田国强苦着脸,连连解释道。
“还误会,你当我不知道你的为人,都说为兄弟两肋插刀,你个犊子不给我两肋插刀就算了,还天杀的把往我两肋上插!”
两个人再次扭打在了一起。
半晌,田国强和刘大少终于在狗蛋,小麻子的联手劝阻下,熄了火。而且第二次洗牌,是让狗蛋在众目睽睽之下洗的,田国强再也做不了弊了,只得抱着牌在那一会儿龇牙一会儿皱眉的,也不知道拿着好牌了还是这晦气的黑桃三又奔他那去了。
打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比在学校念书时度日如年的感觉强多了,爱因斯坦这大花胡子的相对论还是有点门道的。几轮下来,田国强的嘴厥的都快要挂油瓶了,而刘大少却是一改往状,今个儿手气变得特别的好,就算偶尔来三子这种小牌,都能凑出一幅炸来。
狗蛋和小麻子更别提了,几个月的零花钱输的一干而尽,差点没哭出来,田国强赢了几毛钱,剩下的全给这刘大少赚的满盆钵盂。
“哈哈,待会回去跟我到大脑袋家的小卖铺去,本少爷要买瓜子和糖果,请客!”刘大少数着钱,笑眯眯的道。
“小人得志!”田国强黑着脸收着牌,嘀咕道。不过片刻,他就叫了出来:“不对,怎么多了好几张牌啊!”
“多了吗?你眼花了吧!”刘大少打着哈哈,声音弱了几分。
“奥,我知道了,你出老千!”田国强忽的恍然大悟,一把抓住刘大少的胳膊,骂道。
“把钱还给老子!”
“还你妹,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少爷出老千了,我这么纯洁的人,会干那种缺德事吗?”刘大少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不行,今天就没完了!”田国强拼命的摇着刘大少的肩膀,气的够呛。不过,或许是他的动作太大了,一张纸牌也从他的裤兜里掉了出来,在众人面前飘飘落地。
“草,藏牌,你丫的恶人先告状!”刘大少抓到田国强的把柄,这下眼珠子一蹬,跟开了无双似地,来劲了。
“掉的,刚收拾的时候掉的……”田国强苦笑着辩解道,虽然他也知道自己的越描越黑。
“你们信不?”刘大少转头看向狗蛋和小麻子。
两个愣小子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后又看了看田国强,迟疑片刻后点头道:“俺们信,田哥心贼黑了。”
“请客的钱我也不出了,叫他出好了。”刘大少指着田国强,冷笑道。可就在这时,却突然听到“啪嗒”一声,门外传来好像石头砸到墙上地声音。
寂静的夜里突然传来这么一声。还真是让人毛骨悚然。最靠近门地狗蛋不禁“啊!”地惊叫了一声。差点瘫倒在了地上,而刘大少刚想脱口而出的调侃语句也没了下文。
“什……什么声音?”紧张而颤抖的话结结巴巴的从嘴里吐出来,颇显软弱无力。
可惜,回答他的,只有偶尔一两声蟋蟀死了爹似的叫唤。
黑夜里,悄悄地,静静地,没有一点儿声息。
“呼……”见没人回应,刘大少悬在嗓子眼的那颗心终于落了下来,松了口气,对狗蛋说:“刚才怎么啦?你个胖娃没事吧?”
狗蛋见大家都凑了过来,胆子也大了点,指着门说:“刚才……好像有人在那边!”
“人?这穷山辟野的,又是大黑夜,怎么可能有人?怕不是个鬼吧!”刘大少满是不信,随手抄起了身旁的煤油灯,雄纠纠气昂昂的发了话,可当嘴里偏巧提到那个黑夜里最让人忌讳的‘鬼’字时,却还是没来由的打了个寒战,俊俏的脸蛋白了白,很是不自在。
转头看向田国强,小麻子他们,这帮二货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别急,等老子去瞅瞅!”到这份上,刘大少也只得硬着头皮踢开石头,一把拉开了门,警惕地盯着外头的茫茫黑夜,怒斥道:“是谁!给老子出来!”
除了风,啥有没……
只有“出来……出来……”这两个词的回音绕来绕去,久久不散。
四下里,寂寥的,就像是镇医院里的太平间。
正当刘大少准备关门的时候,一阵大风刮过,直刮得庙前的一棵老槐树东摇西摆,四周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被风吹的劈啪做响。这阵风来的全无征兆,刘大少顿时被吹起的风沙迷住了眼睛,正当他想起身躲避风沙的时候,那股怪异的风竟然停了。
刘大少揉了揉眼睛,将刮进嘴里的沙土吐了出来,嘴里咒骂着刚才那股怪异的风,转头看到身旁的狗蛋此时面色苍白的都能看出血管来,一双眼睛惊恐的看着庙门外,一眨不眨。
“狗蛋,你也太怂了吧,就一阵风都能把你吓成这个样子。”刘大少这回乐了。
而此时的狗蛋却已经被惊吓的说不出话了,只是伸出颤抖的手往前面指了指,顺着狗蛋指的方向看去,就在那半隐半现的山坡上,像是突然间起了一个集市,密密麻麻的一片亮点。那片亮点游移不定,若说是磷火,却不闪烁。此时月亮已升出了半个,映着那一片亮点,极是诡异。
血液顺着血管直接冲上了脑袋,刘大少的头顿时懵了。娘哎,村里那帮老不死说果然是真的!为什么他会突然冒出这么个念头呢?原来,自上半年开始,他们这座村子一直就不太平静,经常出现一两个让人津津乐道的怪事,而流传最广的一个鬼故事版本,便是和他们现在身处的这座小庙息息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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